1.57 借鸡生蛋
先前此门紧闭，百官皆站在市外。现在开启，正欲入内一观。
昂首一看，恰是大长秋兼领尚书令曹节。
刘备正与恩师、刘御史、陈太常、张司空、杨司徒、崔太尉等人闲谈。
“莫非七人出身，垂白叟已经晓得？”刘备大喜过望。
何进更是旁若无人，哈哈一笑：“都说玄德乃天降麒麟，为人处世常常出人意表。某家本日方知，本日方知！”
小黄门先是眉开眼笑，跟着一想又不对：“阿父，更加亦为陛下所得，与我父子何干？”
“莫非另有隐情？”小黄门急问。
“阿父高深……”小黄门喜不自禁。
见袁绍等人正远远赶来。这便挥手，号召他们速进。
百官亦侧耳。
却不料门前又横置一条蜀锦缎带。带上花团锦簇，甚是喜气。然世人皆不知其意。纷繁看向刘备。
世人立时对铜臭未散的崔太尉，高看一眼。
红绢缓缓落地。只见匾额上书‘金水小市’四个大字，乃出恩师之手。
盘中有一金剪。剪身赤金，剪柄上铸绳纹，环顶圆孔亦系彩带。
刘备仓猝上前，先长揖施礼：“大匠亲临，蓬荜生辉。”
张让笑答：“痴儿，岂不闻‘借鸡生蜑（蛋）’？陛下将财贿存在我家。虽不属我，却可为我所用。先前扶风孟陀，无钱买官，便赠我一斛菖蒲酒，乃拜凉州刺史。世人皆知其一，不知其二也。”
曹节后退半步，侧身抬头，悄悄一拉。
刘备这便躬身，请剪彩主宾，又请百官入内。
“劳大匠操心，备感激不尽。”刘备再拜。
本觉得殖货里深处，金水潭小市名声不显。主公又未曾提早送帖。草草开市，无人晓得。岂料百官皆到！
刘备笑道：“红绢罩匾，绢落字现。称曰：‘好罩（兆）头’。”
见刘备持剪，置于缎带之上。
见刘备对何进甚是恭敬，且全无避讳。崔太尉偷眼看向身边同僚，又看刘备恩师。皆面色如常，这便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压了下去。
“幸不辱命。”曹节笑答。
“老奴此来，撤除道贺，亦来复命。”曹节私语。
“本来如此。”何进大喜。
此乃主簿贾诩，最风景的一天。
这点时候刘备等得起。这便正色道：“假以光阴，备自当洗耳恭听。”
张司空笑道：“玄德汉室宗亲。大匠乃属外戚。宗室订交，不成以同僚相待。前些天，大匠在菟园摆宴，玄德乘御赐车驾亲往赴宴。厥后皇后召见，亦多奖饰。此乃天子家事，我等不宜群情，亦并无不当。”
殖货里，金水潭。
“威考此语，可谓老成慎重。”可贵刘御史亦夸奖。
世人闻声纷繁转头。恰是神情倨傲的何大匠。
“便有两千万入了阿父的私库！”小黄门恍然大悟。
“痴儿！孟陀有没有，又是何时出这笔修宫钱，陛下岂能尽知？陛下问起，我便说孟陀已充足交纳。待他到任，将四千万钱尽数送来……”
一问方知。刘备只把动静奉告了恩师。好让恩师安排学坛士子，参访太学。不料本日早朝，等开朝会时，恩师随口一说。因而摆布相传，百官皆知。
不等张司空开口，这便抢着说道：“大长秋兼尚书令乃天家嬖奴。玄德见他老迈，伸手搀扶亦是得体。”
向来吵嘴清楚的刘御史亦拥戴道：“我等皆外臣，玄德乃宗亲。天然分歧。”
足见主公之盛名，洛阳城一时无两。
刘备这便出列。先恭请恩师，再请三公、九卿，背靠门楼，顺次列在缎带以后。刘备又请何进、曹节出列，站在本身身侧，与百官隔开。便有酒坊胡姬手捧漆木托盘，走到礼宾身后。
此门楼，便是金水市门，又是金水市楼。二合一用。
“孟陀如何作答？”小黄门诘问。
曹节看动手间断锦，又昂首看了眼红绢遮罩的匾额，问道：“且不知红绢遮匾，又是何意？”
恩师悄悄点头：“司空所言极是。”
崔太尉又偷眼去看恩师等人，顿时了然于胸。
“垂白叟快快请起！”不等曹节跪地，刘备仓猝上前扶起：“不过是财贿小事，垂白叟何必亲临。”
刘备正与何进叙话，又听一声轻唤：“老奴，拜见君侯。”
恩师一语中的：“成大事者不拘末节。”
崔太尉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说到底，终归是自家门徒，如何看如何好。
刘备却心知肚明。所谓礼尚来往。本日金水开市，百官皆来。他日家中有喜，刘备又岂能不去？
百官纷繁效仿。随刘备悄悄一剪，缎带分落。与三公九卿并列的何进，这便笑问：“玄德此是何意？”
刘备心中一暖。内官虽是家奴，又何尝不是家人。不然，陛下又岂会称张让为‘阿父’。赵忠为‘阿母’。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春深日暖，单衣薄透。长此以往，必出大乱。刘备焉能不喜。
正说着，忽听户枢声响。
“我便跟他说，两千石凉州刺史易得。然陛下要二千万的修宫钱却难少分毫。”张让嘿声一笑：“他散尽家财，只为见我。何来两千万？”
待恭送陛下回宫，亲随小黄门这便问道：“阿父，家中存钱再多，也是陛下统统。与我父子何干，又有何可欢乐？”
曹节又道：“线索虽多却也混乱。且容老奴细细梳理，再奉告君侯。”
“好，好，好。”曹节亦满脸喜气。
“他能如何？面露难色，跪地无声罢了。”张让语气一转：“见他掏不出这笔修宫钱，我便说道，‘陛下知你囊中羞怯，特许就任后再更加了偿’。”
刘备将手中一截锦布头，遍示世人笑道：“剪断彩锦剩布头。名曰‘好彩头’。”
刘备将一条锦绳交由曹节之手，这便笑道：“垂白叟何不一试？”
“哦。”见刘备笑容相迎，何进面色顿时和缓很多。这便回礼：“听闻金水开市，某家特来相贺。”
金水市门，缓缓开启。
“一进一出，两千万动手。”张让低声笑道：“今陛下又给一亿。我便能再赊卖五刺史。如此，借陛下之钱，生我家之财。一亿钱转手变两亿。库中铜钱分文未少，陛下如何能知？”
忽听背后一声轻唤：“玄德？”
金水小市，环抱金水潭而建。乃是一个环形商街。街道两侧宅邸，皆被刘备以时价买来，改革成商肆。商街与殖货里道订交的核心，建有一栋豪阔的门楼。楼上高悬一匾。匾上蒙红绢，不见其字，不知是何企图。
曹节瞻仰刘备，目光炯慈。好像打量自家后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