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诛心之谋

田丰名不虚传，刘备亦喜。

借陛下之手，诛杀承平道心头第一大患：蓟王刘备。此，便是藏在战役背后的终究杀招。对此战而言，大要上的胜负，底子没成心义。克服以后，如何结束善后，才是对刘备，乃是全部蓟国最大的磨练。

但是，在刘备尚未做出终究挑选前，四大谋主，皆不置一语。恪守臣节，尽量不去对主公如何挑选，施加影响。

正欲开口，右国相耿雍，已执礼相问：“五路兵解，吾王另有何所虑？”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鄙谚说‘天高天子远’。乱世将至，刘备此时大可龇起獠牙，以雷霆之势剪除乱臣贼子。无需再顾忌洛阳朝堂，及陛下之意。即便有诏令传来，亦大可虚与委蛇，奉诏不遵。坐等天下大乱，诸侯并起。朝堂远迁长安，关东诸侯再无奉汉室者。为上策。

“蓟国千里之土，没法救天下之民。然戋戋冀州一地，又有何难？兵祸骤起，万民饥流。岂能见死不救。传孤王命。”刘备目视群臣，安静开口：“在桑邱、徐城、三台城，等国境边邑，广置义舍。登记造册，收纳流民。待安定贼乱，再助其返乡。并知会滞留在跑马场的诸国国君，我蓟国断不会贪墨各国一人一物。统统登记造册流民，皆需诸国官吏在场，名册亦一式二份，用于比对。”

正因刘备的挑选，会影响到陛下的挑选。此事牵涉到汉室天家，故而四大府丞才因‘疏不间亲’，不置一语。

“文优、文和，志才，是否皆已晓得？”刘备笑叹了口气。

“谢主公。”荀攸、娄圭再拜起家。

殿中娄圭亦同时下拜。明显，以娄圭之智，想必也已想通统统。

刘备幡然觉悟。难怪四大府丞，皆无只言片语。公然牵涉到汉室家事。

蓟国号称国富民强。然正如，同为身家亿万的有钱人。陛下对于刘备究竟有多少钱，并不清楚。但因本身是富有四海的天子，以是在陛下心中早已笃定，本身的财产，远比刘备要多出很多。且本身把握的权力，亦远非蓟王能比。

“我大汉自主朝以来，非刘不王，非功不侯。前汉时，屡有诸侯兵变，故而防内赛过防外。曾子曰:‘内疏而外亲’，人亦如此，何况国乎！王上少年英主，天家麒麟。如本年刚二十，已并六县为国，贵为蓟王。岂能不遭人忌？以往世人皆知王上势强，却不知究竟多么之强。若五路贼军，瞬息间飞灰泯没。如此一来，世人便知‘蓟国强大如此乎’！敢问王上，当时，外戚宗亲当如何对待，而陛下又当如何作想？”

张教主这天下棋盘，公然分歧凡响。善博弈之人深知，一局棋的胜利，不在一兵一卒，一城一池，亦或是一子一目标得失。这便是所谓的大局观。

因而，张举、张纯、难楼、丘力居，管承……皆是马前弃卒。充作刀俎上之鱼肉。为了便是要引刘备高举屠刀，尽数杀之。而一旦刘备举刀，远在洛阳的陛下，亦会将屠刀高高举起。

“先生何不直言相告？”刘备笑问。

“诸位何罪之有？都起家吧。”殿内众臣，恪守臣节，刘备又岂能降罪。

“五路贼军，不过癣疥之疾。蓟国兵强马壮，只需遣二位大将军，便可破南面张纯、张举贼军。诸如三郡乌桓，皆忌于王上虎威，不过行虚张阵容之策，摇旗鼓噪耳。只需传语塞外，令高车十二部作南下抄掠之势，北路亦解。两万海贼，三千舟船，阔别水砦，补给乃甲等大事。只需守住远洋河港口，海贼必粮尽而退。此路亦不敷为虑。”田丰一气呵成。

殿中百官寂然起敬。能直升黄金阙，田元皓公然大才！

田丰一语中的：“此乃借刀杀人。借陛下之手，撤除贼民气头大患。而贼人所患，便是王上。”

田丰亦回礼，又冲刘备拱手道：“克服以后，才是亲信之害。”

见刘备目光投来，荀攸面露惭色，这便佩服在地：“攸，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失臣责，请主公降罪。”

蓟王意欲何为？

田丰之言，一针见血。刘备点倒即通，悉数体味。

陛下便会幡然觉悟、本身养虎成患。

但是，除了上策霸道，和下策臣道。在刘备心中，另有中策“霸道”。

“恃强而凌弱。如前所说，兵锋所指，五路贼军尽解。逞强，则谨守版图，蓟国表里，泾渭清楚。非蓟国之事，而不成问。非蓟国之民，而不成留。”

“令幕府五校，蓟国三校，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以备出兵讨贼。王傅且替孤巡查诸营，定要令营中将士如臂教唆，万勿有失。”

蓟国已成为帝国亲信大患。

想通统统，刘备如坠冰窟，彻骨极寒。

然若五路贼兵，十万雄师，皆在蓟国面前，一败涂地。而刘备又挟克服之威，收拢降兵，安设流民。

霸道、臣道。刘备不管如何挑选，只需选定一途，四大谋主，皆会披肝沥胆，誓死报效。

田丰答道：“今有高低二策：恃强，逞强。”

刘备又问道：“依先生之见，孤又当如何？”

刘备下认识的看了眼荀攸，心中顿时了然：“愿闻其详。”

这便是田丰恃强、逞强二策。

“恃强上策”为“霸道”。“逞强下策”为“臣道”。

一通百通。刘备如何还能不觉悟。

连出三令后，刘备又冲幕府左丞温暖一笑：“孤喜得数子，所谓舐犊情深。今并六县为国，位极人臣。公达且带孤上表朝堂，分封嫡宗子封为临乡侯，立临乡侯国。次子昂为范阳侯，立范阳侯国。三子渚为雍奴侯，立雍奴侯国。四子……尚未取名，可为方城侯，立方城侯国。若另有麟儿，则再分之。六县分完，若另有子，则取各城分之。待女儿长成，亦如此列，男女别无分歧。”

亦或者按兵不动，作壁上观。冷视万民饥流，时势腐败。只需守好千里国土，待天下大乱之时，再谋定而后动，一举扫平天下。为下策。

“疏不间亲，卑不谋尊”。直到此时，刘备才真正贯穿此八字的深切内涵。

“令横海校尉，巡查国中水路，确保三百里临乡颗粒归仓。救济溺水流民，保卫水砦大营。”

这便是‘卑不谋尊’。

“臣，领命！”黄盖亦领命。

“恃强当如何，逞强又当如何？”刘备再问。

“臣……”荀攸一时涕泪横流：“服从！”

与幕府左丞之谋，如出一辙。

‘卑不谋尊’又是何故？

此计，必出高傲贤能师之手。

且，一旦刘备脱手，常日里埋没在繁华升平之下的软硬气力，便会纷繁浮出水面。与塞外高车二十部的通连，在三郡乌桓中的声望。蓟国兵势之盛，家臣之良，财产之强，民气之坚……尽皆闪现。供人度量。

“臣，服从！”两位国相附身领命。

“主公明鉴。”荀攸再拜。

“臣，领命！”王傅黄忠这便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