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屠狂人
曲风扬怔怔地望着她，面色红白瓜代，大汗淋漓。猛地跳了起来，大呼道：“镜心湖！我要去救我爹！我要去救我爹！”团团乱转，俄然扛起狂人屠鸿海，疾走而出。
曲风扬猛吃一惊，心道：“公然！难怪真气如此强大。不知那冥衣妖人又是甚么人物？”凝神细看，感觉那冥衣妖人的身形极其熟谙，竟象是……竟象是他的父亲曲伏！心中大震，呼吸几乎停顿。
惊雷天尊之乐，在仙乐与俗音之间。而敝人之曲，倒是真真正正的冥曲！本日请君到此，便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仙乐俗音为人间妙语呢，还是我这愤激不平的冥曲？”
紫妙瑶秋瞳方甫扫及青衫隐者，顿时花容失容，吃紧传音道：“木头，他是惊雷帝国惊雷天尊碧鲁洪渊！”
屏息奔行了两百余丈，那乐声已经好像就在耳畔。将出丛林时，腐臭劈面，面前忽地一亮，只见星月朗朗，黑河奔腾，两岸宽广的荒漠上各坐一人，遥遥相望。
曲风扬霍然惊醒，深吸了几口气，神采逐步安定。当下服从紫妙瑶所言，以“三尺冰封诀”将狂人屠鸿海冰封，减缓他体内鬼蜮魔蟑鬼卵发展的速率。又将他藏入快意锦囊中。而后与紫妙瑶一齐跃上雷电鹜，驭禽盘桓，沿着滚滚喧哗的镜心湖，朝东北缓慢飞去。
只听霹雷巨响，六合仿佛蓦地炸裂，暴风高文。在空中飞转的万千流线俄然一顿，四周八方齐齐怒射惊雷天尊。与此同时，全部镜心湖蓬然迸炸，冲天飞舞，构成一道高达十丈的庞大水墙，猛地朝惊雷天尊轰然压下！
这个时候，冥衣妖人骷髅面具蓦地被暴风掀起，玄衣鼓励欲裂。那张脸在雪亮的玉蟾清辉下照得历历清楚。清癯威武，刃眉虎目，眉宇之间模糊带着暗玄色的阴邪之气。
掠过林海，逼近镜心湖穿行的飞崖山隘，那乐声更加清楚响彻。两人躯鸟爬升，在林中落下。
坐在左岸的那人戴着骷髅面具身着清幽冥衣，盘膝点头，真容为骷髅面具所挡，瞧不清楚。冥衣鼓励，十指飞舞，坐弹着长约三尺的五弦骨筝。筝音阴冷锋利，诡异森寒，四周草木跟着筝音起伏狂舞。
惊雷天尊道：“乐律乃人间妙语，碧某凡夫俗子，岂敢妄自负大、自命撼天动地？此生但能得天籁之万一，已觉无憾。中间琴技旷达，很有高意，可惜音韵偏狭，饱含杀机，始终落了下乘。”
狂人屠鸿海惊诧道：“四年？”满头雾水，利诱不解。
曲风扬念力探扫两人，却如泥牛入海，空空荡荡。心中骇然，真元至强时，便如浩大虚空，深不成测。这两人莫非竟是真灵位以上的人物吗？
皓皓皓月，清辉残照。凄风苦雨，长河滚滚。
曲风扬大惊，心中仿佛蓦地被人揪紧，颤声道：“甚么妖妖怪怪？我爹现在那里？”
曲风扬惶恐狂喜，热泪盈眶，一粒心几乎要爆炸开来，当下便冲要出树林。
曲风扬猛吃一惊，想不到这丛林当中，竟埋藏着仓猝万千恶蜮，当下抱起紫妙瑶高高跃上树梢。
曲风扬大震，蓦地生硬，几乎便从树梢坠落。热泪澎湃，周身热血蓦地直贯头顶，嘶声大呼道：“爹！”
曲风扬、紫妙瑶心中大凛，那些乌黑妖虫即便不是鬼蜮魔蟑，也必然是其他鬼蜮魔蟑鬼卵。莫非此人便是狂人屠鸿海所说的“妖妖怪怪”吗？
曲风扬曾与南宫易一齐研习《乾坤五轮书》，对惊雷帝国神功神通也略知一二，晓得现在惊雷天尊所使的，必然是惘云神通中“借势神术”的“落地生根诀”。所谓“借势”，便是将我统统的势与人间万物的势溶为一体，以我之势，借天然万物之势。惊雷帝国神通最为善于的，便是借助大地山石雷金的魄力，与本身材内五亘古龙祖性中最激烈雷魄感到，阐扬出至强念力、真气。
曲风扬虽也曾研习惘云神通，但因本身乃是天生风魄，雷属魄力相较亏弱，是以始终难将惊雷帝国神通的能力阐扬出来。现在见惊雷天尊顷刻间以本身之势借的大地山石之势，不由眼界大开。
冥衣妖人嘿然道：“久闻惊雷天尊精擅乐律，玉笙箫管撼天动地，鄙人亦是乐痴，神驰已久，却始终缘悭一面，无法之下才出此下策。惊雷天尊万请恕罪。”声音沙哑降落，与曲伏截然分歧。曲风扬心中绝望，悄悄地却又舒了一口气。
皓月盈盈，四下澄彻。那冥衣妖人清癯英挺，不怒自威，鲜明恰是乌桓城主曲伏！
心念自乱间，又自忖道：“鬼蜮魔蟑极是难养，更难施放，一不谨慎便会反噬本身。此人不知是谁？竟能豢养这么多的鬼蜮魔蟑。”她蹙眉沉吟，心中遍数元泱虫蛊妙手，始终找不到身居雪域冥崖窟的人物。
狂人屠鸿海面色大变，俄然想起一事，失声大呼道：“糟了！曲城主还在那妖妖怪怪的手中！我们得立即去救他！”
紫妙瑶细心凝睇流线，瞧了半晌，突觉头昏目炫，周身冰寒。曲风扬见她脉搏异动，心跳血流都跟着那筝音与流线的节拍非常跳动驰驱，大吃一惊，仓猝输导真气，反覆运转，紫妙瑶面色方稍稍好转，胸脯狠恶起伏，闭目养神。
乐声越来越近，那诡异阴邪的节拍令两人的心跳不自禁地加快。模糊地，闻声阵阵暗哑的感喟声，森冷妖异，仿佛有谁在耳畔吹气低鸣。紫妙瑶心生寒意，紧紧地抓住曲风扬的手。
两人偶然抚玩大漠夜景，驱鸟疾飞。曲风扬躁乱的表情已经逐步安静下来，但是万千疑问却汹澎湃过心海。为甚么父亲与屠狂人竟会从琼海来到雪域大漠？这四年何故消息全无？那施放鬼蜮魔蟑，将狂人屠鸿海变作青血狴犴兽的“妖妖怪怪”究竟是谁？他到底意欲何为呢？
紫妙瑶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别严峻，他只是身材衰弱，晕畴昔了。”蹙眉沉吟道：“镜心湖……是了！这条河从天山发源，流经车象国，就是镜心湖！”
曲风扬一把抱住狂人屠鸿海，眼泪夺眶而出，哈哈大笑，哽咽着大声道：“不错！我曲直风扬！”
紫妙瑶低声道：“这里便是冥崖窟了。”
惊雷天尊气定神闲，悠然鼓笙。身外流线盘桓，妖风吼怒，本来鼓励飘飞的长须与青衫反而渐渐地垂落下来，垂垂地不再飞舞，周身如同玉雕石像，重逾万钧。青光从下而上，冲天耀射。盘膝于地上的双腿，仿佛与大地逐步融会，化为一体。
曲风扬正凝神张望，突听四周“仆仆”轻响，阴风怒号，丛林中的大地蓦地纷繁崩裂，满地落叶卷舞飞扬。无数腐臭恶蜮从地缝中缓缓地爬了出来，此起彼落地收回梦魇似的暗哑感喟，一步一步地朝河边走去。
对岸那人长发飘舞，青衫布衣。脸如温玉，目似朗星，长须无风主动，道骨仙风堪堪有势。手持玉笙，在唇下婉转吹奏。曲调苦楚，悲郁顿挫。在他头顶四周，九块庞大的透明坚冰跟着玉笙的韵律缓缓跌宕飞舞，白光闪烁，构成淡淡的光柱。
狂人屠鸿海呼吸短促，神采俄然乌黑，嘎声道：“镜心湖，冥崖窟下……快……快去救他……”一口气没喘上来，顿时人事不知。
荒凉如雪，在月色中泛着孤单的银亮光芒。起伏连缀的漫漫荒丘，在夜色中悄悄地蹲伏，像凝固的海，冰封的云。一阵森冷暴风吹过，断草沙粒推移，跌宕起伏。
黄沙纷扬，迷蒙地卷过幽黑的苍穹，仿佛四月柳絮，腊月飞雪。
曲风扬凛然凝神，俄然闻声从那谷外林海传来淡淡的乐声。他原对乐律乐器素不在行，更无兴趣；但与南宫易相处已久，耳濡目染，略知一二。聆听半晌，约莫辩白出那乐声乃是骨筝与玉笙。
曲风扬大骇，便要给他运送真气，大声呼唤。
筝音突转高亢狞厉，如陷崖飞霜，万壑鬼嚎。阴寒杀气排山倒海地四下冲涌，碧木倾摇，俄然爆响连声，纷繁断折。曲风扬二人身在数十丈外，亦如被巨山排挤，呼吸困难。当下联袂并坐，真气绕转。
她与曲风扬了解迄今，一同经历很多艰巨险阻，从未见过他现在夜惊惧失控。想来顾虑父亲存亡，不免不能超然局外。心中一动，不知曲风扬的父亲长得甚么模样？是不是也像他这般威武蛮横？想到即将见到他的父亲，表情也莫名变得严峻起来。
紫妙瑶紧紧的握着他的大手，感遭到他手心中传来的担忧与惊骇，心下暗惊。
曲风扬将雷电鹜震敝，拉着紫妙瑶的手，悄无声气地在林间迤逦飞掠，循声而去。林间幽黑，玉蟾清辉班驳撒下，各处都是厚积的落叶。两人恐怕轰动吹乐人，足不点地，御空穿行。
两人驱鸟低飞，沿着镜心湖岸缓慢冲掠，追循骨筝、玉笙而去。
黑河上幽光模糊，水浪接连不竭冲涌半空，收缩固结为庞大的流线，环绕飞舞。每一个流线中，仿佛有万千乌黑妖虫缓缓爬动。
镜心湖彭湃盘曲，波光潋滥。所经之地断断续续都是清野。长河两侧，碧木如带，绿草似锦。再往两翼延长，便是万里荒凉。
转头朝河边望去，黑河滚滚，无数腐臭枯瘦的恶蜮纷繁从河中爬出，跟着筝音的节拍，忽急忽缓地环抱包抄，将惊雷天尊团团围住。
紫妙瑶蹙眉道：“这骨筝的声音好生古怪，象是用来差遣妖蛊的神器。”心中微起寒意。驱蛊凡是不必仰仗其他神器，但既用神器，必是极其凶恶可骇的妖蛊，又或是极其凶恶可骇的咒蛊。
曲风扬恍然不觉，心中乱跳，舔了舔枯燥的嘴唇，嘎然道：“屠叔叔，我……我爹还活着吗？”
筝音高越凌厉，模糊带着阴寒诡异的杀伐之气，合著那悲怆苦楚的玉笙，在这苍茫的月色下听来，更觉凄迷奇诡。
那人鲜明竟是四年未见的乌桓城主曲伏！
冥衣妖人哑声笑道：“惊雷天尊圣主，我这首‘幽冥蜮卒大悲咒’如何呢？”筝音森森激奏，突如万千腾蛟出水怒号，曲风扬脑中嗡然震响，气血翻涌。
紫妙瑶顿足叫道：“木头！冥崖窟在这镜心湖的上游，你跑反啦！你这般冒莽撞失的，又怎能救出你爹？”
冥衣妖人哑声笑道：“惊雷天尊此言差矣！天上有仙乐，不落凡尘；人间有俗音，五味酸楚，尽皆妙语。幽冥有冥曲，贪嗔痴妄怨仇恨悔，敝人所奏便是偏狭至阴的冥曲。
狂人屠鸿海大喜，张大了嘴，热泪滚滚。想要大笑，却猛地一阵咳嗽，笑不出声来。冲动之下，只是喃喃地反覆说道：“你没死！他娘的腿，这可太好了！”
曲风扬擦去眼泪，笑道：“我和南宫易找了你们四年，始终消息全无，还道你们全都死了呢……”
筝音越来越高，长河吼怒彭湃，巨浪拍空卷舞，蓦地化作无数流线，密密麻麻地在玉蟾清辉下扭转飞舞。
却听惊雷天尊淡然道：“中间深夜诱我到此处，莫非就是为了与我参议乐律吗？”
紫妙瑶闭目塞听，凝神守意，犹自感遭到阴邪妖异的气浪澎湃打击，心跳如狂，周身麻痒如万蚁咬噬。
心潮澎湃，惊涛骇浪，模糊当中，感到一种激烈的莫名不安。他夙来天不怕地不怕，但这一次，俄然感遭到一种森寒的惧意，透心彻骨，竟比四年前与南宫易等人一齐赶回乌桓城时的恐忧还要激烈。
约莫过了两个时候，远远地瞥见一片诡异峰丘，横断东西。峰势峭绝高陡，鬼斧神工。尖崖高耸，怪石嶙峋。冰雪其覆，泠泠银光。谷外葱荣，林海茫茫。镜心湖从两座险峰之间穿过，崖壁水光闪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