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鬼冥九星蟥
曲风扬拉着紫妙瑶的手,凝神屏息,谨慎翼翼地从崖壁以后探头凝睇。寒气劈面,牛毛细针似的雨丝水珠蓬蓬卷舞。右火线百余丈处,一道滚滚雪瀑如白龙腾舞。
但是念力探扫,那吵嘴无常鬼心跳普通,血流、真气等竟与活人涓滴无异,这不由令二人更加惑然不解。
狂人屠鸿海急剧喘气,咳嗽苦笑道:“他娘的腿的,想不到我堂堂屠狂人,竟被这几只鬼东西弄得这般狼狈……”
曲风扬打了一会儿盹,俄然闻声一阵凄厉的风声,心中一凛,蓦地惊醒。环首四顾,黑影幢幢,水浪奔涌,仿佛有无数鬼怪隐伏四周,但凝神察探,却又空荡无他物。
窟谷当中水雾迷蒙,四周峭壁环立,阴沉如鬼怪整齐,万千恶蜮的低吼声在窟谷中荡漾迥旋,更显得凄诡可怖。
暴风狂舞,火线是万丈悬壁飞崖。悬壁飞崖之下乃是一个庞大的山壑,由冥崖窟群峰曲折环抱,合围而成。飞崖刀削斧斩,无所攀登,森森寒气交缠着那凄厉嚎哨,从黑漆漆的山壑谷底直扑上来。
黑面人举头吹奏一只庞大的青紫嚎哨,那凄厉如鬼哭的嚎哨声便是由他收回。而那白面人右手中握了一面庞大的青血收魂幡,在暴风中猎猎卷舞,旗上鲜明绣着“鬼蜮冥神”四个大字!
山壑中鬼哭震天,无数的恶蜮骸鬼从东西两侧的山口涌了出去,排成整整齐齐的方阵列队,潮流似的层叠推动,按照白面人青血招魂幡的调剂批示,有条不紊地折转绕行。
过了半晌,天气更加暗淡,四周黑黝黝、灰蒙蒙,阴寒凄冷。暴风从长国土口刮过,呜呜作响,林涛阵阵。镜心湖在数丈外滚滚奔腾,苦楚而悲壮,如同惊雷天尊的筝音。
又道:“那妖蟑叫作‘鬼冥九星蟥’,只能糊口在阴沉腐臭的万丈地底,以****遗骸为生,是最为妙绝的鬼蜮魔蟑引虫。普天之下只要三到处所才有:一是元泱东南的水火阴阳天国,一是元泱南蛮栖风古垣万丈魔窟,另有一处便是这雪域冥崖窟了。”
曲风扬霍然起家,沉声道:“不错,水火阴阳天国与栖风古垣间隔此处都稀有万里,天然不太能够,以是必然是在这冥崖窟底下了!”冲动之下,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刀石横亘,尖崖破空,两人穿越如风,从错落林立的尖石罅缝之间折转滑过,瞬息万丈,直落窟底。
曲风扬嘴角暴露一丝嘲笑,杀气凛冽,传音道:“管他是不是吵嘴无常鬼,恰好砍了他们的脑袋做宋七叔和赵九叔的祭品。”紫妙瑶听他恶狠狠地说得风趣,忍不住嫣但是笑,心中那一丝惧意顿时荡然无存。
“那妖妖怪怪采集这么多的幽冥恶蜮想要干甚么呢?这几万恶蜮整齐齐截地又是要赶往那边呢……”连续串的疑问层出不穷地涌了上来,心中猎奇更盛。
冥崖窟山势嵯峨奇崛,南北连绵将近百里,其间盘曲蜿蜒,谷壑错落,山脊之间偶有断崖峭壁,相隔甚远。暴风劈面刮来,呜呜乱响,口喉冰寒干疼,周身冻得麻痹生硬。
两民气手相连,相互搀扶。曲风扬将雄浑真气不竭地输入紫妙瑶体内,为她驱寒补气。而紫妙瑶则以高超卓绝的瞬移术,引领着曲风扬在万仞峭壁山脊,似苍鹰滑翔飞翔。
曲风扬无法,唯有以“三尺冰封诀”将屠狂人重新冰封,藏入快意锦囊中。想到本身父亲、牧战野与狂人屠鸿海等人蒙受妖妖怪怪如此摧辱,心下愤恨之极,森然怒道:“辣块妈妈的鳖毛蛋,上天上天,我也要救出爹,将这妖妖怪怪锉骨扬灰!”
飞瀑倒悬在山壑东侧,其正火线有一高耸峭崖,如狼牙横空。那崖顶上站了两个冥衣妖人,一个戴着雪域黑面猿猴的面具长舌半尺,一个戴着玴海白面鲛人的面具长舌闲逛,眼神幽光闪动,凶狞可怖。
紫妙瑶道:“屠叔叔,你体内鬼蜮魔蟑毒未清,三日以内又会孵化出很多妖蛊。切切不成动用真气,不然加快血液迥圈,这些妖蛊只会孵化得更快。再说这冥崖窟极大,要找幽冥鬼蜮入口也不是一时半刻之事,屠叔叔也别太焦急啦!”
俄然又想到了炎尚公主,想到天焰窟腹中交相错肩时她那凄伤的笑容,淡淡的泪珠,想到当日与她同路时的各种情状。很多当时令他惑然不解的细节现在历历在目,像鲜花普通层层绽放,剥离出启诗毓炽烈而和顺的内心……他的内心莫名的震惊起来,怅惘、伤感而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此时正值拂晓前最为暗中的时候,四下浑沌迷蒙,伸手不见五指。但曲风扬紫风神瞳光芒绽放,却瞧得清楚清楚,牵着紫妙瑶的手,并肩飞掠,在险峭锋利的崖窟尖石之间穿越飞翔,似电神速。
四周暗淡苍茫,北风彻骨,他们的将来会是如何呢?他俄然感觉本身与她,就象是夜色中的镜心湖,从生硬冰寒的冰峰顶上逐步熔化交汇,相互胶葛着,撞击着,在苍茫的黑暗中流向不知起点的将来。前程险恶,焉知会不会在骄阳戈壁中,被炙烤蒸腾得无影无踪呢?
将至窟底时,两人蓦地横空飞掠,瞬移斜斜点跃爬升,将下冲带来的庞大力量一一卸去。循着嚎哨声,环抱山壁悄无声气地奔行。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又惊又怒又喜,猛地站起家来,正欲循声追去,忽听“噼啪”接连闷响,四周草地纷繁迸裂开来,与此同时,身后长河浪涛澎湃,水花冲天,无数白森森的骨骸恶蜮又从地底、河中爬了出来。
这萧瑟而沉寂的天下,仿佛只剩下曲风扬两人。二人白日疾行千里,夜间连战妖妖怪怪,几经风波怪事,又听屠狂人说了半晌四年旧事,现在都不免倦怠困顿。相依而坐,紫妙瑶靠在曲风扬的肩上,忍不住翻涌而上的重重困意,眼皮越来越沉,终究迷含混糊地睡着了。
紫妙瑶蓦地一震,快速醒转,低声道:“如何啦……”却被曲风扬猛地将口捂住。
此时,六合俱黑,万籁无声。但在这没有烦杂滋扰的暗中与沉寂中,却最能为清楚地看破本身的内心,最能清楚地聆听到本身心底的声音。
山影幢幢,劈面而来。
嚎哨声越来越近,那凄厉诡异如冰冷蚯蚓钻入耳中,心中又痒又冷,难受已极。北风鼓励,漫山都是幽冥恶蜮的哀嚎低吼,此起彼落,绵绵照应,像阴冷的波浪,一阵阵地澎湃架空。
这个时候,阴风高文,腥臭扑鼻,那嚎哨声短促昂扬,更加诡厉狰狞。
海潮滚滚,耳边闻声紫妙瑶均匀而寒微的呼吸声,转头望去,在昏黄暗淡的光芒下,她的面庞还是如此姣美而光彩夺目。她紧紧地抱着本身的臂膀,仿佛恐怕他会逃离普通,右脸枕靠在他的左肩,乌发披泻飞扬,乌黑的粉靥如冰玉晶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曲风扬气愤狂乱的表情垂垂地安定下来,想着本身与紫妙瑶的爱恨纠葛,一时悲喜交集,苦乐酸甜。
水声霹雷,火线仿佛有庞大的飞瀑飞泻冲落,而那嚎哨声就在飞瀑之侧。
河中恶蜮*地站立着,手爪上大多拖了一具遗骸,幽蓝闪光的眼眶翻动,张口吖吖低吼,那些地底爬出的恶蜮或拖曳腐尸,或拉拽兽骸,也一齐收回降落而可怖的哀嚎,高一步低一步地朝着号声传来的方向机器走去。
此时玉蟾西沉,晨星寥落,将近拂晓时分。
两人四周的幽冥恶蜮俄然顿住身形,缓缓地朝他们转过身来,幽蓝闪光的眼眶上翻,俄然张口“呵呵”怪吼,张牙舞爪地猛扑过来。
曲风扬低头望去,只见冥崖窟山脉东西两侧,漫漫林海与草原上,无数黑影麋集攒动,如同海潮大浪滚滚而前。凝神望去,尽是幽冥恶蜮枯瘦鬼影,少说也稀有万之众。饶他胆小包天,见到这等壮观而凄诡的气象,心中也不由寒意森森。
两人蓦一吸气,真气鼓励,蓦地直冲而下。脚尖飞踏,在光滑峭直的崖壁上急点抄掠,雷厉流行,垂直冲落。
转头对曲风扬道:“木……曲风扬,你还是先将屠叔叔封冻起来,比及找着你爹,再一起设法除清鬼蜮魔蟑毒。”
曲风扬爱恨交杂,忍不住展臂紧紧搂住她的纤腰,心想:“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了本身,不知受了多少痛苦和委曲。”昨夜在车象国沉江山畔,当她紧抱本身,痛哭失声时,那澎湃的泪水不但崩溃了她本身,也冲毁了曲风扬几日来苦苦筑积的壁垒。
又想起了馨儿,那调皮敬爱的笑容令贰心中陡生暖和,但是不知何故,那堵塞心跳的感受却远不如畴前激烈了。蓦地一凛:“不知牧大侠眼下究竟如何了?如果被那妖妖怪怪所害,馨儿妹子岂不要悲伤死吗?辣块妈妈的鳖毛蛋……”牙根痒痒,肝火又窜将上来。
曲风扬大怒,正要起脚将他们踹得稀烂,紫妙瑶仓猝拉住他,传音道:“木头,别发作声响,以免轰动了那妖妖怪怪。走吧!”搀着曲风扬手臂,蓦地冲天飞起,瞬移抄掠,朝山中蹁跹飞去。
可惜,当时的他,好像攀附于礁岩之上、紧紧闭拢的海蚌,东风和海水都不能使他开启。是现在这枕靠于本身肩头的魔女,鬼使神差地敲开了本身的硬壳……
狂人屠鸿海叫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山找去!”挣扎着爬了起来,俄然胸腹伤口搏动翻涌,几道乌血倏然流出。大呼一声,面如金纸,跌倒在地。
她长长的睫毛上凝着一粒冰晶,仿佛没有擦拭去的泪珠。曲风扬心中突地出现和顺顾恤之立息,悄悄地伸手,将那冰晶擦去。紫妙瑶微微一颤,在睡梦中收回一声低低的感喟,象是和顺的悲苦,又象是甜美的欢乐。
公然是那妖妖怪怪!恰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曲风扬骇怒欣喜,热血轰然灌顶。紫妙瑶紧抓他的手,心中俄然有些惊骇,传音道:“木头,莫非这两个妖怪便是传说中幽冥鬼蜮的吵嘴无常鬼吗?”
正心念自乱,俄然闻声远处山中传来一声锋利破云的嚎哨,凄厉诡异,森寒入骨,象是厉鬼号哭。曲风扬心中大凛,周身寒毛蓦地竖起,电光石火间闪过一个动机:“是那妖妖怪怪!”
腐臭恶寒暴风劈面抽打,呼吸不得,几连眼睛也没法展开。头发、衣裳朝上猎猎鼓励,仿佛要将两人朝上方拉去。
北风吹来,困意陡消,想起连日产生之事,想起父亲至此存亡未卜,更是睡意全无。喜怒忧愁,交相参杂,几次三番,直想要起家举头狂呼,一吐烦闷气愤之气。心潮澎湃,跌宕沉浮。
狂人屠鸿海想要反对,但体内剧痛,咬牙强撑不住,终究渐转昏倒。
他已经很多次瞧见她甜睡的姿容,每一次都让他悸然心动。在睡梦中,她仿佛不再是千面多变、滑头残暴的千变魔鼠,而变成了一个姣美天真、纯洁敬爱的女子。就象是玉蟾清辉下的雪域冰峰,万里戈壁,没有白日里的伤害,没有变幻难测的脾气,而是如此地喧闹、纯洁、斑斓。
曲风扬取出那“一线牵玉快意”,想与南宫易联络,但不知是相隔太远,还是被这绵绵高矗的冥崖窟群峰反对,始终杳无回应。玉快意中传出的,只要吼怒如鬼哭的风声,当下唯有作罢。
转眼之间,两人沿着峻峭山势冲上了冥崖窟之上的峰顶。冰雪闪烁,暴风呼号,两人足不点地,乘势瞬移冲掠,在白雪皑皑的山脊凹凸起伏,上飞下跃,缓慢穿行。
曲风扬大惊,抢身上前,将他扶起,叫道:“屠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