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第五十一章

跟着拥堵的人群直出了殖业坊转向朱雀大街后,世人才觉一阵松爽,又是感慨了一番本日端的不虚此行后,崔破方才成心偶然之间向身侧顿时的冯楠问道:“却不知冯少兄尊父名讳如何,家中又是以何业为生?”

一番轮指在左手压弦的节制与窜改下直持续了约半柱香的工夫,正在崔破垂垂适应并试图重新调剂呼吸节拍时,那高台上的康昆仑倒是蓦地急变身形,将右手中的琵琶一拨归入左怀,转而以左手重重扣击至今尚未动用的大弦,这一个看似小小的窜改直让全部曲音有了质的激变,本就是锋利已极的琵琶声声再经上面的玉筒传震,竟是披收回军中战鼓所独占的“隆隆”声,每一次重击必定伴跟着左手小指的悄悄一勾,在消解掉高极难继的锐音后,这一勾更使玉筒中的反响更趋浑厚沉雄。一时候,阔大的天门街上充满了百战疆场密布的庞大威压。

石榴见平日在本身面前奉承奉迎的涤诗明天竟然敢如此挑衅,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普通,怒睁杏目道:“好你个小猴子,看姐姐明天不饶你!”一句话说完,已是作势欲扑。

此时的康昆仑身形再变,金光光辉的琵琶已由他的左怀靠向胸前,放松的两手十指同时在弦上转动,一时候,只要无数个曲音自此中迸出,轻柔的小弦、浑厚的重弦、两弦同时拨动而出的中音、前音加后音的融会、后音加前音的堆叠都同时闪现,却又是那么清楚的勾画出两军阵前千变万化的各种景象,在这一刻,仿佛一场数万人的大厮杀就在面前揭示。

正待石榴张口欲待再问之时,蓦地一声带着娓娓颤声的挑声响起,其音直如破空弩箭,直入心扉。震的听者心头一颤,当即全场寂静无声,一声即落,六响复又随后继起,这七声挑弦间隔渐短,特别最后两声更是一停即起,恍无阻断。伴跟着这越来越急之节拍的是渐行渐高的宏音,直到最后一响时,一干听众只觉有一个轰隆般的炸雷在心间响起,灵魂欲散。

她这一番做派又是惹得世人哈哈一笑,崔破扶几起家道:“国手已去,我等还在这里恋栈个甚么,大师这就打道回府吧!”说完,自回身往金云卿及罗仪处告别。

也不知游冶了多久,正在世人乏意渐生,归思之心渐起时。一串轻拢慢捻的的花音跳动而来,而此时台上的舞娘也是展臂旋动,使身上那一袭紫罗轻衫盛开成一朵最为素净夺目的名花,跟着她应着花音的越旋越快,面上的轻纱吃不得疾风劲吹,飘飘而去,印着日光,这一抹轻纱恍若透明,宛然便是一个最为瑰丽清婉的迷梦。

自第一声响起,崔破并众听者已觉本身的呼吸全然被这节拍所节制,挑弦愈急,呼吸愈促,到的最后三响时,转换太速之间,竟是已然喘不过气来,直到这七声结束,才是全场一片如同巨雷滚过的换气声。

在这一波短促轮指响起的第一刻,高台中心的三个少年已是展解缆形,应节而舞。他们那刚猛雄浑之身姿合着节拍的俯仰腾踊,当真是“扬眉动目踏花毡,红汗交换珠帽偏。醉却东倾又西倒,双靴刚健急如前,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插腰如却月。”次次腾越之间有说不出的开朗豪健。

崔破一口气尚未喘匀,蓦地又是一阵凄烈的琵琶声如同剑击金锣般响起,此番再没有半刻停顿,颠末刚才七声点兵召将以后,此时四方毕聚的雄师在他们贤明统帅的带领下,超出一块块池沼、踏过一座座荒丘,满怀昂扬斗志向远方的仇敌行去。

只是这一番事理又如何对石榴解释的清楚?是以崔破并不直言答复,反是微微一笑向石榴问道:“那依你之意,这二人中又当是谁得胜?”

没有彩声、没有喝彩,寂静的天门街上有的只是一片如负重释的喘气声,数万人齐声喘气,这场面端的是壮观非常。

而高台中心三个少年舞者此时的法度也愈发的迟缓,每一个腾踊之间,他们总会将扬眉动目、顾眄流盼的面庞闪现于如山的观者之前,跟着那看似混乱的曲音,三张面庞上闪现的有视死忽如归的决然、有斩将夺旗的豪放、有杀机大起的狰狞、有四视无援的茫然、有对永离故乡的绝望、也有对远方盼归人儿无穷的眷恋……。

正在舞娘愈旋愈快,世人欲一睹其芳容而不成得之时,忽听“咚”的一声挑音,舞动的身影应节折倒在地,其人虽是佩服于地,但绝色清丽之桃花玉面上的那一对剪水双眸犹自秋波送盼、摄人已极。

目睹二人就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一场“猫捉老鼠”的好戏,一声轻微的娇咳传来,顿时两人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普通,再也不敢稍动,石榴更是回身对着菁若作出一副委曲已极的模样道:“夫人您看,涤诗的确被少爷宠的没边了,老是欺负我,您可要为我做主才是!”

那高台上的康昆仑现在半侧了身子以左手扶住琵琶,用右手行轮指技法缓慢拨动几茎小弦,这一轮疾如骤雨却节拍光鲜的乐声最好的勾画出雄师严整的军仪及浩大的军威。

“当然是曹善才了”一言即出,石榴仿佛也觉不满,想了半晌后又续言说道:“听着他的曲子,我就象又回到了定州漫水河边普通,实在是舒畅的很,再说那位姐姐的舞跳得可有多标致啊!另有她那身衣衫,的确就象仙女们所穿的一样!”说道最后,她的眼中已是开端明灭着一颗颗亮亮的细姨星,只要说不尽的羡慕之色。

她这番话却引来崔破等人相视一笑,便是半日来不发一声的李伯元也忍不住自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技艺达到康、曹二人这等境地时,只听对方微一弄弦,高低之分已是心中立判,那边又需求吵吵然宣之于口,至于听者如何批评,于他们来讲反倒是少觉得意了。

“来复来兮飞燕,去复去兮惊鸿”,高台上脚踏锦靴、纤腰窄袖的舞娘此时身姿愈发曼妙舒缓,在“叮叮”的脆响声中直将这一曲“拓枝舞”挥洒的淋漓尽致,观者如痴。

应节而舞的龟兹少年们也没有了灵动的身形,跟着每一声重弦而腾踊的身姿更多了几分凝重,只是这凝重却付与了他们刚才所没有的力度,直与全部场中的氛围共同的丝丝入扣,为那厚重的威压再添了三分助力。

端坐在高台右边的曹善才面带温暖的笑意,肆意谴脱手中的丝弦。一股股闲散安闲的音符便自其间汩汩流出,虽没有巨瀑险滩间阵容逼人的飞花溅浪,但胜在瞒人夜雨、润物无声。

“一曲琵琶直将数万人的心智尽摄此中,如此神乎其技,端的是天上应有,人间绝无了。‘一听善才弹柔媚,人生分歧出都城’斯人诚不我欺也!”孟郊一边犹自以手扣几循节而击,一边啧啧赞美道。

康昆仑所奏本是在唐时最为人所知的《秦王破阵乐》,只是在特别的乐器经特别的技法归纳之下,听者脑海中跟着这熟谙的乐曲闪现的再不是烽烟各处的中原故地,而是大漠孤烟的茫茫浩大戈壁,虽仅只七声挑弦却如同玄宗朝中吴道子的‘吴带当风’普通,勾画出戈壁滩千里郊野的雄浑与苦楚。

长途跋涉的雄师终究遭受了他们夙射中等候已久的仇敌,布阵结束,在帅旗的指引下、在各级统兵官癫狂的呼啸声中,迈开足以撼动六合的整齐法度向敌阵杀去。这声声重弦就是懦夫们俯仰天下的豪情,这声声重弦就是懦夫们一往无前的法度。

“才不是呢!还是康昆仑更短长一些,那曹善才的曲子好听是好听,只是软绵绵的没甚么劲道,那边有第一首曲子那般……恩!对了……是摄魂夺魄。再说,那舞跳的都雅嘛!我倒是不感觉,要说衣衫,比得过老康那一身嘛,人家那才是真气度!”这番倒是涤诗不忿心中方才建立的偶像被人贬低,壮着胆量向石榴辩驳道。

“真国手也,好个康昆仑!好个崔善才!”也是沉吟很久以后,崔破看着那两辆渐行渐远的轩车,长叹说道。

“铿”的一声,跟着阵前清脆的战刀交击声响起,积储已久的战事终究正式了搏杀。

“公子,这不是斗声乐之会吗?如何没个成果那两人就走了?”接话的按例是快嘴的石榴。

至此,曹善才这一曲《清平调》已曲直成收拍,只是天门街上仍然是寂静无声,直到刚才吹奏的两方都已重回轩车,得得欲去之时,全部长街上的如山观者才如同大梦初醒普通,轰然叫妙不断。

鄙人面的琵琶声声带来的庸懒安闲中,崔破悄悄举盏呷过一口后,抬眼向下张望。

耳听那或是委宛低徊、或是高亢雄浑的庞大曲音,看着少年们脸上形神毕肖的神情,全部天门街上的观者也跟着雄师进入了嘶吼嚣叫、刀枪乱击之下血流成河的茫茫疆场。满脸镇静之色、双手握拳者有之;脸孔煞白、惶恐退避者有之;目含怜悯、泫然欲泣者亦有之。这一刻,康昆仑仰仗手中的琵琶在这繁华似锦的长安竟是生生再造出了一个雄浑惨烈的杀场。

此时的高台上又全然变更了另一番模样,左方处的康昆仑也是随便趺坐憩息,看来刚才的那一番急奏也让他耗损心力不小,身前的琵琶并那三个少年都已消逝不见。高台中心处自有一个面覆轻纱、只暴露额间一点殷红菱形花子的女子正曼妙起舞,她头戴一顶绣花卷边虚帽,帽上施以珍珠,缀以金铃,每一舞动间必有清脆的铃音脆脆击响,更添三分兴趣。身着垂有银蔓花钿之轻浮紫罗衫的她正应和着曹善才手中琵琶的节拍翩翩起舞,其身姿端的是委宛绰约、轻巧超脱。

这一首《清平调》自第一声和音奏出后便再无半丝停滞,曲调流出琵琶后一起滑太高台,滑过人头攒动的天门街,凡乐声所达之处,辽远苍茫的戈壁荒滩缓缓的将风沙褪尽,池沼掩平。一株株碧绿的草儿自地上带着无尽的朝气渐渐钻出;一块块池沼中涌出清清的泉水,复又串连成一条纯洁清澈的溪流汤汤活动;一棵棵野树,花开正闹的装点此中,吸引得无数的鸟儿前来委宛低唱。刚才还在两军阵前心旌动摇的听者们此时却走进了这绿草如茵、花盛似锦的碧毡草原,纵情的喝彩雀跃、游冶身心。

第五十一章

又过了半晌,正在世人表情逐步平复的当儿,连续串如同汤汤流水般的滑弦之音随风而来,这调子全不似刚才康昆仑的挑弦那般霸道无匹,反而是如同春日里无所不在的微风普通,缓缓倒是极其轻柔的拂过内心,恰好这看似天下间最荏弱之物却最能抚平奔腾不息的滔天巨浪,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心弦吃这一拂后渐次和缓,脸上崩紧的肌肤也在不觉间轻柔败坏,更有一抹笑意淡淡闪现。

正在一干听者目炫神迷,等候战事更加生长的当口,忽听“铮”的一声抹弦颤颤响起,乐曲在达到最飞腾时,康昆仑手抚丝弦将这一曲《秦王破阵乐》戛然作结。

“看来偶像也不尽只会装酷,这曲调还真他奶奶的劲爆!”长长叹出几口气去的崔破在心底暗叫一声,只是此时已是奖饰乏词的他也只能用这一句粗口来表达他对康昆仑琵琶绝艺的赞叹。

推荐小说:

饕餮太子妃 |  我和校草有个婚约 |  八零小俏媳 |  婚姻的荆棘 |  医妃难囚 |  魔修双穿:我在末日游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