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巧取乌骨城(三)
金九话音刚落,诸将震惊之余,全都又惊又喜地嚷嚷了起来,七嘴八舌之下,谁也听不清谁在说些甚子了。
李大亮一见帐内哄哄哄地嚷成了一片,不由地笑了起来,鼓了下掌,制止了世人的群情,伸手捻了捻胸前的长须,笑着道:“此事不假,前些天老夫已派了人跟着金先生走过一趟了,确切能通到城中,然,却另有一碍难之处。”李大亮话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环顾了一下众将,微皱着眉头道:“此暗道狭小,骑军没法通行,能借道入城者最多一千步兵,虽说城中另有些内应人手,然,要趁乱翻开表里两道城门犹非易事,何人敢去走上一遭?”
眼瞅着帐下诸将皆士气不高,李大亮却并未多加解释,只是笑着鼓了动手掌,喝了一声道:“抬上来!”此言一出,自有一众亲兵将一副大型沙盘抬到了大帐的中心,诸将定睛一看,自是认出了此沙盘之地形恰是微缩了的乌骨城,但是却无人晓得李大亮此举的企图安在,不由地皆小声地群情了起来,一时候中军大帐内嘤嘤嗡嗡的声音不断于耳。
金九没有出声,而是走到洞口处,从怀中取出一枚火折子,闲逛了一下,将火折子扑灭了,而后伸进洞中,高低摆布各晃了三下,一阵短促而又沉闷的脚步声立时从洞中传了出来,不数息,常何便领着数名亲卫从洞中钻了出来。
“二位辛苦了,某便是常何,现在环境如何?”常安在狭小的地洞里转悠了近一个半时候,汗水和着灰尘搅得满头满脸,此时压根儿就顾不得擦上一下,也顾不得酬酢,紧赶着便诘问道。
金大善人,本名金盛,乌骨城本地人氏其先祖靠贩酒起家,后又运营丝绸,累世运营下来,早已是全部高句丽都能数得上的富朱紫家,其买卖遍及全部辽东,大唐本地乃至西域都能见着金家的灯号,这些年来买卖虽大不如前,可还是是城中商贾之,为人最是温文尔雅不过,又因乐善好施,常常仗义疏财,时人称之为金大善人。
“哼。”一见金九如此陪话,常何自是不好再多说些甚么,冷冷地哼了一声,便闭紧了嘴,别过甚去,不去看金九的脸。
大先生,真名不详,自称金大,早些年曾与金盛有过极深的商贸来往,彼其间友情颇深,数年前来到乌骨城,与金盛多方筹议,自言乃是奉大唐太子殿下之令前来,压服金盛暗中降了大唐,允其将来为大唐之民,准其移居长安,并赐与册封乃至互市特权。金盛几番考虑以后,承诺了金大之所请,愿为唐军以内应,并借着补葺豪宅之名,由“朝阳”中的土木妙手暗中构筑了一条中转城外的暗道,以备唐军来时,作表里照应之用,此番行动既已展开,眼瞅着时候将至,而唐军潜入军队始终未曾露面,这令金盛如何能沉得住气。
常何一心想要打这一仗,自是不会在此时出言辩驳李大亮的定见,这便嘿嘿一笑道:“末将晓得事情之轻重,请大将军放心好了。”
“说这些做甚,此般状况我等早已熟烂于胸,何必尔来妄言。”常何脾气暴躁,耳听着金九说了老半天全都是在阐发乌骨城防的坚毅不成遂拔,内心头顿时就是老迈的不耐烦,再加上早前就看金九不如何扎眼,此时忍不住出言打断了金九的话头。
“厄……”一听太子的雄师还没到,常何立马就傻了眼,艰巨地咽了口唾沫,涨红着脸,还真不知该说啥才好了——乌骨城乃是夹两山崖而建,南西各有二座城门,李大亮所部从鸭绿江方向一起杀来,仅能威胁到南边的城墙,却因山势所限,底子没法翻越连缀的大山,去前后夹攻,这就使得乌骨城的守军能够集合尽力戍守南面,以唐军此时的兵力而论,即便是攻城东西齐备,拿下乌骨城的概率也毫不会高过两成,一个不谨慎之下,闹不幸亏城下折戟沉沙也说不定,在这等环境下,别说下头的诸将了,便是身为副帅的常何本身都没半点的信心。
“不会罢,哪有这等巧事?”
“金先生,能够开端了,请。”李大亮并没有出言干与诸将的群情,而是笑容满面地看着冷静站在一旁的金九,非常客气地叮咛了一声。
“常将军,这二位便是金大先生与金盛先生。”金九一见常何走出了地洞,忙迎上前去,将金大与金盛先容给了常何。
“嗯,如此便好。”李大亮清楚常何的性子,见其下了包管,也就没再胶葛此事,豁但是起,一拍案牍道:“众将听令!”
此战乃是孤军深切坚城,除死战求生外,绝无旁的前程,这一千懦夫乃是从各军中精选出来的妙手,大家皆有视死如归之豪情,此时见李大亮如此说法,自是豪情满怀,各自捧起手中的酒碗,一气饮尽,海碗掷地声丁丁铛铛地响成了一片。
金九等了一会儿,见常何已不再开口,这才侧转回身去,指导着沙盘接着道:“诸位将军,乌骨城险要,以外攻内,即便能下,折损必众,幸有暗道一条可通城内,出口处位于内城门四周一大宅子中,今守军新胜,其必无备矣,若得一勇将率敢死之士随金某潜入城中,由内而攻之,其城必破无疑。”
挡板无声无息地挪动着,暴露了厥后的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斯须,一个满头满脸灰尘的脑袋探了出来,此人鲜明恰是金九,但见金九眯缝着眼左看右看了一阵,待得见着等待在一旁的是金大与金盛之时,立马无声地笑了,一闪身,人已站在了房中,紧走一步,对着二金行了个礼道:“部属金九见过大先生、金先生。”
常何脾气虽暴,可兵戈倒是把妙手,别看年事不小了,但是一身的技艺却没有放下,且又是全军的副帅,他自请率部前去,李大亮倒也不好出言禁止,只不过李大亮却有些子担忧常何与金九之间的共同,沉吟了好一阵子以后,这才开口道:“也好,常将军既是要去,牢记一条,此去须服从金先生之安排,若如此,老夫便准尔前去。”
此际事情告急,金大自是不管帐较常何的失礼,笑着一揖手道:“常将军放心,统统普通,时候将至,请将军所部尽快到院子中调集,相干之环境金某这就向将军禀明。”
时候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是亥时正牌了,已是夜深人静时,城头上的守军早已闹腾得累了,万籁沉寂之下,唯有篝火燃烧的噼叭声在静夜里反响着,一身甲铠的李大亮领着一众将领大步走出了中军大帐,行到了早已等待在后营处的一千将士面前,从身边的亲卫手中接过一只盛满了酒的大海碗,对着众将士举了举,沉着声道:“大唐的懦夫们,此战危殆,尔等皆我大唐英豪,老夫以一碗烈酒,祝尔等旗开得胜,来,干了!”话音一落,一抬头,将整碗的烈酒一气饮尽,而后往地上一掷,目光炯然地看着众将士。
乌骨城地处高句丽东西交汇的冲要之地,从东晋期间起便是商贾云集之地,到了贞观初年更是成为一座贸易重镇,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断,极度活泼的贸易使得乌骨城很有一番小长安的气象,定居城中的豪商很多,乃至有来自波斯大食的胡商也在此购地建宅,但是,自打高句丽与唐反目今后,乌骨城的贸易渐已式微,不过么,比起高句丽的其他都会来讲,还是要繁华上很多,特别是富商堆积的内城南区,豪宅比比皆是,亭台楼榭相连,慰为壮观,这此中最着名的豪宅便要属金大善人所住的金府了——占地足足稀有十亩之地的金府,花团锦簇,美不堪收,更可贵的是汗青悠长,古香古色,虽是商贾人家,却绝无铜臭之气,反倒有着浓浓的书香气味,深为十里八乡所推许。
“出!”待得众军饮毕,李大亮点了点头,以示嘉许之意,也不再多说些甚子,挥手间低喝了一句。此令一下,众官兵纷繁从怀中取出枚竹筷子,用嘴衔着,齐刷刷地向右一转,默不出声地行出了后营,在金九的带领下,向着麒山行去,未几时便已隐入了暗中当中。
夜袭虽是出奇制胜之良策,然,新败之军不成言勇,且攻城东西未备,眼下独一云梯罢了,况乌骨城头灯火透明,城下又堆有很多的篝火,很难找到偷袭的空子,诸将为了能攻陷乌骨城,早就私底下将各种能够性推演了好几番了,可却都没法找到涓滴的取巧体例,此时李大亮冷不丁地问大师伙有无信心,谁敢乱出大言才怪了,因而乎,大师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无言以相对,可总这么沉默着也不是个别例,到了末端还是大将常何站了出来道:“大将军,但是太子殿下的雄师到了么?”
夜幕终究落了下来,城头的守军扑灭了火把、篝火等物,将城上城下照得一片透亮,反观唐军倒是一片的暗淡,固然也点些火把灯笼之类的照明之物,可满营的沉寂却令唐军看起来暮气沉沉地,倒是跟本日唐军受挫之状相符合,这令城头的守军感觉分外的解气,嘻嘻哈哈地堆积在一起,指导着唐营笑闹个不断,鼓噪声之响便是远在三里以外的唐军官兵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唐军将士们却并没有加以理睬,而是冷静地在暗处严峻地备战着。
金大善人的和蔼乃是世人公认之事,不管何时,也不管碰到何人,只要到了金大善人的面前,总能瞥见其驯良可亲的笑容,哪怕是碰到了上门来乞讨的乞丐,也不例外,可此时的金大善人却浑然没了昔日的平静气度,别谈笑了,便是坐都坐不住,苦着脸在一间配房里不竭地来回踱着步,便连满头满脸的汗水都顾不得去擦上一把,眼神却时不时地瞄向一名端坐在屋角蒲团上的中年男人,几次张口欲问,却又胆怯地收住了嘴,只能是单独唉声感喟不已,就这么挨到了二更得鼓响,金盛再也沉不住气了,一个大步迈到了那名中年男人的身前,烦躁地低声扣问道:“大先生,这都二更天了,怎地还不见人来,不会是出变故了罢?”
“诺!”众将齐声应诺,各自躬身而退,自去安排相做事件不提。
一众等待在隧道中的唐军官兵得了信号,自是鱼贯地行出了地洞,默不出声地出了房门,在院子中排起了队来,千余人众硬是将相连的数个院子挤得满满铛铛地,人挨人之下,热气腾腾,令人难受至极,但是千余唐军官兵竟无一人出言抱怨,各自埋头清算身上的设备,冷静地等候着作战号令的下达……
“是,鄙人服从。”李大亮客气,那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上,金九可不敢托大,紧赶着站了出来,恭敬地躬身应了诺,待得李大亮点头表示以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沙盘前,环顾了一下低声群情着的诸将,清了清嗓子,将诸将的重视力都吸引了过来,而后指导着沙盘朗声道:“诸位将军,此沙盘便是乌骨城之地形阵势,此城依山崖而建,分南西二口,南口城墙宽两百二十丈,西口宽一百七十八丈,皆分三层而设,且皆有内城墙,表里城墙间为瓮城,可屯兵数千,城中轴有跑马大道,贯穿前后,另有五条横街相同两山,左面山名麒山,高五百余丈,右面有山名麟山,高近五百丈,皆险要不成攀者,由外而攻内,非朝夕可拔也……”
“竟有此事?”
金盛沉不住气,金大实在也没好到哪去——金大乃是“朝阳”高句丽分部的总卖力人,金九便是其部下之一,为了本日的夜袭行动,金大多方摆设,各处骚扰人马早已派出,可谓万事俱备,只消唐军敢死队一到,便可全城动,可都已将将要到预定的动时候了,却浑然不见本该已到达的唐军敢死队,金大的内心头自也一样是揣揣不安得紧,只不过其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自不会喜怒形于色罢了,此际见金盛问,金大皱了皱眉头道:“不急,该是快到了,再等等好了。”
……
李大亮话音刚落,帐下两员大将几近同时站了出来,一是平壤道行军总管张文干,另一人则是右骁卫将军庞孝泰。此二人皆勇猛之将,谁带兵前去都可,偏生又是同时站出来请命,倒叫李大亮一时候不好下定夺了的,正游移不定间,却见常何闪了出来,大声道:“大将军,此战非同小可,一旦有所闪失,则必贻误战机,末将鄙人,愿亲身率部反击,恳请大将军恩准。”
金九乃是“朝阳”中的妙手,遵循李贞的指令来乌骨城暗藏已稀有年之久,常日里以游商小贩的身份为假装,经常来往城中乡间,对乌骨城周遭的阵势早已了如指掌,尽安闲黑暗中行走,却有如白天普通敏捷,带领着众军一起潜行,转到了麒山脚下一座范围不小的古墓前,伸手在墓碑上左按右按了一阵子,但听一阵轻微的机簧声响起,本来严丝合缝的大墓竟缓缓地裂开了一道口儿,暴露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也没见金九多言,只是挥了动手,便即率先走进了墓中,紧随厥后的常何愣了愣,也皱着眉头跟了出来,其他将士见状,自是鱼贯而入,半晌以后,一千余唐军官兵皆已消逝在乌黑不见底的隧道当中……
“这……唉,还等,要不……”金盛刚想建议行动脱期,却蓦地听到墙角处传来一阵悄悄的机簧声响,立马顿住了嘴,欣喜交集地看向了墙角,与此同时,本来稳稳地端坐在蒲团上的金大也霍但是起,严峻地看着劈面墙角处缓缓移开的一块挡板。
“尔等各归本部,勒束兵马,半夜时分随本将潜出大营,待得城中乱起,马上动,表里夹攻,拿下此城,不得有误!”李大亮顿了一下,眼神在众将身上竣巡了一圈,面色寂然地下达了作战号令。
“也好。”常何自是不会反对这等安排,紧赶着应了一声,转头叮咛紧随厥后的亲卫队长自去调集众军士,本身却跟着二金转到了后屋中去了。
“好,好,人都到了么?”金大顾不得回礼,眼睛望着黑黝黝的洞口,严峻地诘问道。
常何此举非常无礼,不过金九却并没有甚不满的表示,微微一笑,拱手为礼道:“常将军所言甚是,是某啰噪了些,受教了。”
“大将军,末将愿往!”
“末将等在!”一众将令一听此言,皆闪了出来,躬身应对道。
常何这么一说,满帐的大将们全都来了精力,一道道饱含热切的目光“刷”地便全都集合在了李大亮的身上,可惜的是但愿越大,绝望必定也越大,但见李大亮笑着摇了点头道:“殿下雄师尚在安市城下。”
“这如何能够?”
“大将军,末将请命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