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京师风云录(二)
纳隆缓缓地摇了点头道:“不必再猜了,走,一并接旨去罢。”话音一落,也没管高、王二人是啥反应,抬脚便行出了书房,高王二人见状,忙急仓促地跟了上去,一行三人前后脚向显德殿赶了去。
“陛下……”吴升见李世民气色不好,并没有转动,而是焦心肠低呼了一声,却不料惹得李世民肝火大起,瞪着吴升喝道:“如何?朕的话尔也敢违么?”
“奴婢不敢,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吴升一听之下,顿时吓出了一头的盗汗,忙不迭地抢上前去,伸手将房玄龄抱了起来,安排在小床上,又拿锦被为房玄龄盖好,这才垂手站到了一旁。
“纳先生,我……”高恒眼瞅着纳隆哈哈大笑了起来,顿时更觉难堪,吭叽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以是然来。
“多谢刘公公,您请稍候,末将马上便回。”高恒紧赶着丢下句话,仓促走到一旁的人群中,凑到纳隆身边,无声地打了个眼神。
“还愣着做甚,快,快给房相顺顺气!”李世民见房玄龄如此难受,心中大为不忍,瞪了吴升一眼,没好气地呵叱道。
“玄龄啊,朕又起火了,唉,朕实是气不过啊,朕平生豪杰,到了老来却落得这般老景,朕……”李世民望着因受了惊吓而面色潮红的房玄龄,心头滚过一阵哀思,忍不住再次落下了泪来。
“纳先生,陛下寻某莫非是因羽林军之事?”高恒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李世民在此时给本身旨意是个甚事理,也就只能将根由归结到这段光阴狠训羽林军之事上了。
刘和偷眼瞄了动手心那张飞钞,一见上头一个模糊的“百”字,心头顿时便是一喜,可再一听高恒之言,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寒着声道:“某家不知,高将军请罢,莫叫陛劣等久了。”
“这个……,怕是不好罢。”刘和毕竟刚收了高恒的钱,虽不甘心,可语气却不是很果断。
李世民这话说得阴寒非常,杀气浓浓,听得长孙无忌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抖,张了张嘴,仿佛想要出言进谏,可到了末端却还是没敢说出口来,只能是冷静地低头不语,但是他的这些小行动却没能瞒过李世民的双眼,但见李世民目光如刀般地扫向了长孙无忌,沉着声道:“辅机,当年太子与齐王联手谗谄于朕,有赖尔与玄龄助朕,朕方能化险为夷,现在朕又面对危急,卿可愿再助朕一臂之力否?”
“是,奴婢遵旨。”李世民下了令,吴升哪敢怠慢,忙不迭地应了一声,一闪身,纵到房玄龄身边,伸手欲扶,却不料房玄龄一摆手,回绝了吴升的美意,强自支撑起病躯,满脸子当真地看着李世民道:“陛下,前人云:龙生九子,各不不异,今亦然,虽有不屑之辈,可大抵上是好的,更有太子殿下贤明神武,鼎祚无忧啊。”
长孙无忌为相多年,在朝在野皆耳目浩繁,诸王私底下的那些小行动他又岂能不清楚,只不过是一向在装胡涂罢了,除了因李泰乃是他的亲外甥之故外,更首要的是长孙无忌很清楚李贞一旦上了台,绝对不会似李世民那般重用本身,以是长孙无忌也就可贵胡涂了一回,筹算来个坐山观虎斗,私内心实在没少盼望着李贞失势,可眼下李世民既已劈面将事情挑了然,这就让长孙无忌再没了畏缩的余地,哪怕内心头再不甘心,此时也只能站出来表忠心道:“陛下言重了,老臣愿为王前驱,荡尽奸佞,还我大唐之清宁。”
中午刚过,天便黑了下来,乌云密布,一场暴雨行未到临,风愈大了起来,吹得窗棂哗啦啦直响,本来正埋公文间的纳隆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响动打断了思路,这便抬起了头来,皱着眉头看了看窗外的天气,长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来,徐行走到了窗前,背动手凝睇着阴沉沉的天空,满脸满是粉饰不住的怠倦与忧愁之色――就要中秋了,自太子率军出征到现在已近半年,虽说火线捷报频传,雄师更是已进抵了平壤城下,然毕竟围城之战非易事,天晓得何时才气破城而入,眼瞅着本来商定的半年之期就要到了,可太子殿下却还是归期未卜,纳隆的内心头便沉得有些子慌。
提及来在京师独扛大局对于纳隆来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再者,仰仗着“朝阳”强大的谍报体系,诸王的一举一动也全都瞒不过纳隆的双眼,但是事关严峻,纳隆还是安不下心来,此时现在,他分外埠思念远在平壤的太子李贞以及坐镇安西军中的莫离,很想有人来分担一下他肩上那沉得如同泰山普通的任务,只可惜欲望虽好,却绝无实现之能够,别说太子现在身在火线,压根儿没法在这等奥妙时候回京,便是坐镇安西的莫离也绝难擅离,因为那边是太子最后的底牌――一旦京中失手,要想扳回局面,所能依仗的也就只要安西铁军了,当然了,真如果到了那等境地,天下大乱必成定局,而这是东宫一系统统人都不肯看到的成果,从这个意义来讲,摆在纳隆面前的只要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此役必须全胜,而要想全胜,却又谈何轻易,又怎由得纳隆不谨慎再谨慎,忧愁心焦也就是不免之事了的。
一众寺人与侍卫们见状,自是不敢再多加逗留,各自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番,无法地退了出去。李世民伸手扒开吴升护持的手,指着滚到在地上的房玄龄道:“快,快将房相扶起。”
高恒原也没希冀能从刘和口中得个准信,可眼瞅着这厮拿了财帛,却连个表示都没有,内心头立马就来了气,可又不好当场作,只好打了个哈哈道:“有劳刘公公了,且容末将稍事筹办一二,以免陛前失礼,还请公公通融通融。”
别看高恒乃是东宫卫率之将军,久在大内,早已熟谙了皇宫之豪华,可一到了大明宫前,还是被大明宫的宏伟深深地动撼住了,一下了马车,望着宽广非常的承天门直呆,老半天迈不动脚,直到刘和忍不住出言催促了,这才懵头懵脑地跟着往深宫里走,却不料这一走,越走越是偏僻,高恒本来就犯叨咕的内心头不由打起了鼓来,越想就越是胡涂,浑然没重视到刘和不知何时早已进入了殿中,只顾沉迷含混糊地站在台阶下傻等着,这一等就是近乎半个时候,也没见有人前来问讯,可把高恒给等晕乎了,直到刘和站在大殿门口大声宣道:“陛下宣东宫左率卫将军高恒觐见”之际,高恒这才醒过了神来,强自按压住忐忑的表情,清算了一下身上的甲衣,大步行进了大殿当中……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圣旨宣读一毕,一世人等自是三呼万岁不已,高恒则上前一步,接着接过圣旨的机遇,将一张百两的飞钞悄悄塞入刘和的手心,而后谨慎地摸索了一句道:“刘公公辛苦了,却不知陛下……”
“先别忙着欢畅,转头礼部、兵部……”纳隆刚想着交代几句,却冷不丁见东宫主事寺人王秉和急仓促地走进了书房,立马愣住了嘴,迷惑地看着王秉和,虽没开口问,可眼神里却尽是探听之意。
“可某该拿甚去对于伏葵那厮?”高恒自也晓得跟那帮子不成器的羽林军置气非常不值,但是一想起李贞临走前的交代,表情自是更加愁闷了几分。
早在前来接旨的路上,纳隆便已在揣摩李世民此时宣召高恒的用心肠点,然,一向到了宣旨已毕,却还是想不明白其中之蹊跷,直到瞅见高恒一身雪亮的甲胄之际,心中蓦地一震,已猜出了李世民之企图地点,脸上刹时闪过一丝欣喜之色,一双拢在大袖子中的也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只是事关严峻,纳隆实不敢将此事当着世人的面挑了然讲,面对着高恒的求肯之状,纳隆也只能浅笑着道:“高将军且存候心,东宫宿卫之事某自会办理,不必挂记,当以陛下旨意为先。”
“圣天子有诏曰:宣东宫左率卫将军高恒大明宫勤政殿觐见,钦此!”刘和环顾了一下跪鄙人头的东宫诸人,拖腔拖调地将不长的诏墨客生宣得婉转顿挫,令人很有荡气回肠之感受。
“小恒,尔有这份心怕不是好的,但是烂泥倒是糊不上墙的罢,摆布等殿下返来了,自会清算那帮不听话的家伙,尔就不必跟他们负气了。”纳隆自是晓得高恒急于练习羽林军乃是为了对付即将到来的这场动乱,先前之以是明知此举毫无结果,却不加以强行禁止,只是为了利诱诸王罢了,现在诸王皆已箭在弦上,倒也不必再作那些虚头巴脑的文章了,这便笑着欣喜了高恒一番。
“不清楚,前来传旨的刘和、刘公公口风甚紧,某家问不出来。”王秉和一样是一头的雾水,摊了动手,无法地说道。
“纳先生,陛下有旨宣高恒将军。”王秉和走得很急,一见到高恒也在书房中,暗自松了口气,紧赶着禀报导。
“哦,小恒来了,如何?出了甚事了?”纳隆一见高恒那张黑脸,便已猜出世了何事,不过却没有出言点破,而是浅笑地问了一声。
“刘启明?哈,太好了!先生有所不知,此人曾是某之部将,追踪侦缉乃是此人之一绝,全军无出其右者,呵呵,有这一营兵充足用了!”高恒一听之下,顿时大喜过望地叫了起来。
一听陛下有旨意给高恒,纳隆与高恒全都愣住了,各自惊咦了一声,皆茫然不知以是。
李世民明显看出了长孙无忌的窘态,不过却并没有就此解释些甚么,而是沉着声道:“今事已至此,朕虽不肯,却也不得不为之了,然适逢中秋佳节,朕却不肯京师动乱不休,二位爱卿可有何章程?”
“嗯?”
“没,没事。”高恒苦笑地摇了点头,本不待出言解释,可内心头却实在是憋闷得够呛,再一看纳隆一副含笑不语的模样,便更加愁闷了几分,这便忍不住恨着声嘀咕道:“那群孬兵实在太气人了些,似这等货品也配从戎吃粮,尽是些混球!”
“好,辅机此言朕信!”李世民见长孙无忌表了态,阴沉的脸上总算是暴露了丝笑容,一挥手道:“吴升,去,将先进步了大殿的人全都措置了。”
“不急,唔,某倒有个好动静能够先奉告尔,安西护送贡品的一营马队已过了陇州,明日便可抵京,那统兵官名叫刘启明,不知小恒可否识得?”纳隆戏谑地看了高恒好一阵子,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陛下……”房玄龄久病之下,本就体弱,先前又受了惊吓,一开口想要出言安慰,却不料一口气没顺过来,竟大咳了起来,话也就此说不下去了。
一听纳隆这话说得蹊跷,高恒顿时就有些子愣了,半天都没醒过神来,可这当口上又不好问,没何如,只好躬身应了声诺,跟着刘和等人一并出了东宫的大门,乘马车向城外的大明宫赶了去。
“贞儿,贞儿,唔,朕幸亏另有一子出息,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李世民一想起本身那些儿子们为了夺嫡而不择手腕,心头便是一阵伤感,可再转念一想李贞之无能,心气便自稍平了些,长出了口气,喃喃地念叨了几句,而前面色乍然一肃,奸笑着道:“贞儿人在火线,却不得不挂念着京师,皆朕之过也,既如此,朕便有过改之罢。”
“朕没事,尔等全都退下!”就在一众侍卫们簇拥地冲进了大殿之际,李世民却在吴升的护持下坐了起来,阴沉着脸,有些子有气有力地喝道。
“是,奴婢遵旨!”吴升本就是李世民手中的一把暗剑,专干的便是性命的买卖,早见惯了存亡,涓滴没有为那些能够是无辜的寺人侍卫们讨情的意义,应诺了一声,人影一闪,已落空了踪迹,那等度令长孙无忌情不自禁地再次出了身盗汗,心知先前本身如果态度含混,只怕李世民第一个便不会放过本身,说不准吴升那厮留在大殿中便是这么个企图,一念及此,自是不敢再有甚三心二意的动机,凝神看着李世民,摆出一副等待李世民话定夺的模样。
“刘公公,末将只是跟部属们交代一声,以免宿卫出岔子,您看可成?”高恒一听刘和口风略松,忙嬉皮笑容地顺竿子便往上爬。
“王公公可知所为何事么?”纳隆皱紧了眉头,迷惑地看着王秉和,不甚放心肠诘问了一句。
“咦。”
李世民这话说得倒是轻巧,既要平乱,还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这不是难堪人么?饶是长孙无忌与房玄龄都是当今之智者,却也难为这等无米之炊,要晓得现在京师兵力空虚,除了那些中看不顶用的羽林军以外,全部南衙军拢共只要两万三千余兵马,再扣除扼守城门等处要隘之兵不成轻动以后,能矫捷矫捷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万不到,光凭这么点兵力勉强算是能对于得了手握重兵的诸王,可要想瞒过诸王的耳目集结兵马却又谈何轻易,一个不谨慎打草惊蛇之下,全部长安立马就得堕入一场大乱当中,很明显,这个主张实在是不好拿,两大宰相全都皱紧了眉头,堕入了苦思当中……
“纳先生。”就在纳隆望着天空入迷之际,书房外一阵脚步声响起,高恒黑沉着脸走进了书房,气鼓鼓地站在纳隆身后不远处,瓮声瓮气地叫了一声,顿时便将纳隆从遐思中惊醒了过来。
“哦?哈哈哈……”纳隆一听高恒如此说法,忍不住便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高恒难堪万分――自打李贞率军出征以后,高恒与萨兰布奇等人便没了差使,闲极无聊之下,几名小将商讨了一番以后,决定将禁卫东宫的一众羽林军官兵好生练习上一番,看能不能派上些用处,却不料这一训之下,不但没能进步禁卫们的战役力,反倒将高恒等人气得个半死――一众羽林军官兵都是养尊处优惯的老爷兵,娇气得紧,每回一听要练习,不是请病假,就是懒洋洋地随便对付几下,偏生这帮家伙还全都是勋贵以后,打又打不得,骂么,这帮痞子跟你装聋作哑,不管高恒等人如何威胁利诱,就是没个正形,生生令高恒等人气急却又何如不得,这等成果实在早就在纳隆的料想当中――先前高恒等人叨教此举之时,纳隆便已说此乃无用之功,恰好高恒等人不信邪,硬是要试上一回,这回好了,一群混球变着体例磨洋工,闹得高恒等人三天两端生闷气,倒叫纳隆好生看了回笑话。
“也罢,还请高将军快些,担搁久了,某家但是担待不起啊。”刘和皱着眉头想了想,末端还是勉强承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