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夜路
排闼出来。
几个婶子的唏嘘不已没能落进沈清棠耳里。
春犹浅，柳树已抽了芽，杏树也结了花苞。在这杨柳杏花交影处，住着一户人家。
幸亏一个熟谙的声音唤住了她。
——当真有人跟着她。
月钱未几，日子虽过得贫寒些，却也舒畅安闲，没有骚动。
比及余暇下来，外头的天气已是黑了。
再往里走，是正堂，大夫在此评脉问诊。
她也繁忙起来，挽袖净手，看方取药，一刻都不得闲。
他见沈清棠尤是惊惧不决，生白的一张脸，“你真吓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净水桥上走，偶尔说几句话。
又道：“你如果怕今后就别走夜路了，如果医馆晚了，你就在那儿等着，我巡街的时候就过来送你。”
她头一次走夜路，内心也是惊骇，行动仓促，不敢逗留。
没有双亲倚仗的女人，老是格外惹人顾恤些。
“你说呢？”沈清棠瞪他。
低着首，恭敬的姿势，谨慎翼翼开口，“大人，夫人她……已经失忆了。”
“我前几日和城西住着的亲戚见着了，她家有个孩子正在府衙当差，说是沈家那女儿闺名就叫清棠，又说现在就住我们杏花巷里。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说的有理，再者康大夫也实在不便，只能依她去了。
城西沈家，原是本地大户，陵川百姓皆有耳闻。
谁知身后的脚步声亦是仓促紧跟上来。
她说的鼓起，旁人听着倒是唏嘘，“那真是不幸，怪道现在一小我住在这杏花巷里，也没个亲戚帮衬着。”
是以衙门的衙役大多识得沈清棠，常日里都多加照拂于她。
陵川城本年的春日来得格外的早。
因而落下心来，接着往前走。
或者说，住着一个女人。
这程颂便是此中之一。
女人开端还活力，厥后气消了，也跟着应几句，声音悄悄软软，落在陵川连缀的微雨里。
谁也没重视。
她撑着油纸伞，走在陵川微雨昏黄的青瓦乌墙间，又提裙上了净水桥，弯弯绕绕，走到一处医馆门前。
幸亏那驻守紫荆关的将军是个善心人，见她孤苦无依，不但让人将她送回陵川，还修书一封，让这本地府衙多多照看于她。
沈清棠转头来看，是巡夜的衙役程颂。
她健忘了那些算计是非，现在的心性才算是个女人该当有的娇憨。
外间是病患临时安息之处，她日日来此处，大多熟谙她。瞧见了她，都点头唤一声，“沈女人。”
几个婶子远远瞧见，就开端絮干脆叨说话，“你们晓得吗？她本来是那畴昔住在城西沈家的人。”
沈清棠撑着油纸伞，提着夜里照路的风灯，借着天上一点皎然月色出门归家去。
女人生得貌美，颇是惹眼，左邻右舍都不免多上些心。特别是爱碎嘴的婆姨婶子，平常就是坐在一处碎语闲话。
只是有人奇特，“那沈家不是那年瘟疫死完了吗？”
要经两条弯绕的深巷。
程颂挠挠头，“你如何胆量这么小？”
这是此地的一处官府出资修建的医馆，承了当年瘟疫留下的名，仍叫“安济坊”。
这日，杏花微雨，女人撑着油纸伞方出门。
他拾起沈清棠扔下的油纸伞微风灯递了畴昔，笑着打趣，“你如何走这么快？我在背面如何赶也赶不上，几乎跟丢了去。”
他从椅上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倒是一瘸一拐。
夜静无人，沈清棠真是慌乱。下一个拐角，她干脆扔了手里的油纸伞微风灯，欲提裙疾走。
她高高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手抚着胸口，面上惊惧不决，“本来是你啊！”
她提着心谨慎翼翼转头看，深巷里空空荡荡，那里有人。
沈清棠的心顿时高高提起，她握紧了手里的风灯，不敢转头瞧，只脚下愈发快，想要摆脱他。
夜路难行，何况一个女人单独归家。大夫担忧她出事，“不可，这天色太晚了，我送你归去吧！”
雨夜沉寂，路上只沈清棠一人，悄悄无声。
她刚来陵川，没有亲朋老友依托。
不过是本身多疑。
雨落了一日也未停。
春寒料峭，乍暖乍寒的时节，最是轻易传染风寒，是以克日医馆里的病患极多。
——前些日子，他去山上采草药，不慎踩了本地猎户设来捕猎的圈套，把脚给扭伤了，出行不便。
程颂见她当真恼了，嬉皮笑容又来哄她，“清棠别活力呀！我方才路过安济坊，康大夫说你赶夜路归家，我这不是焦急么？赶紧就过来找你了。”
他替沈清棠拿过风灯，“走吧，我现在送你归去。”
两人年纪相仿，程颂又经常来安济坊巡街。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熟络上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小我。
细雨连缀，他的侧脸沉在班驳光影里，深廓浓影，眸子深处风起云涌。
她也是以在这医馆里寻了个差事——在这医馆里做些采煎药材，照看病患的烦琐活。
当年瘟疫发作，身为权贵大户的沈家出了很多银钱人力，陵川的衙门至今记得恩典，又添燕城有嘱托。
沈清棠如何不知他是用心吓本身，顿时恼了，咬着唇用心瞪他，“好你个程颂！晓得我惊骇还用心吓我！诚恳的是吧？”
只是越是如许，越是心慌，总感觉背面好似有人跟着普通。
沈清棠忙来扶他坐下，又笑着道：“康伯放心，我一小我能够的，这外头都有打更的更夫和巡夜的衙役。再说了，这安济坊离杏花巷也不远，我快些走，一会儿就到家了。”
再过一条深巷。
沈清棠和顺含笑，皆一一妥当应下。
方才说话的婶子瓜子嗑得喀哧响，嘴里还在念叨，“那里死完了。他家当时不是有个小女儿嘛？当时正正五岁，没染上病，被安济坊收留了。”
“清棠！”
他们身后的深巷里，一个身影自黑暗中渐渐走出。
这一次，她清楚听得身后传来脚踩青石砖的声音，脚步沉重，听着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