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不宜动血
反观那年纪悄悄独坐金銮的兰太后,竟硬生生受了这番大礼。
“想造反你们就直说,何必在这里支支吾吾旁敲侧击?”
萧长卿淡声道:“叮咛下去,弓箭手找好位置,暗卫卡好每一处巷道,宫门锁了,从现在起,紫禁城别想出去一小我,也别想再出去一小我。”
而后,凛然道:“服从!”
“尔等这是指责太祖当年没将帝位让给兰氏吗?”
这些来宾的话,尽数落在她的耳边。
如此狠辣不包涵面……
兰溪唇角勾起淡笑,不轻不重地说道:“若为祝寿,韦老夫人实在不必行这番礼。”
竟如此……放肆吗?
说话的,恰是现在的国舅大人韦尚书韦安悬。
他目光远眺,皇城外纵横的街道上,是络绎不断的行人和沿街叫卖的贩子。
若在宫外,这韦氏倒还能占几分便宜。
只是兰氏已是日薄西山之人,反观她们韦氏,正如日中天,此次寿辰,恰是一个借助兰氏为韦氏立名的机遇。
不过……那又能如何呢?
姿势做的越低,将兰溪捧得越高,待会这兰太后便掉的越深……
“诸位先请吧——”
你们应当光荣,本日是兰太后的生辰,大喜的日子不易动血,太后娘娘没有拿刀……
韦老夫人脸绿了。
紫禁城外,车马辘辘,满京的豪华座驾,都停在朱雀门外。
拱了拱手,语气暖和,“太后娘娘千秋诞辰,大好的日子,倒不必为这些风言风语起了兵戈。”
“是啊,昭仪太后之名,鼓吹四海,宵小之辈谁敢不敬?”
与此同时,朱雀门城楼上。
曾经被兰溪钝刀子逼过的那些朝臣贵妇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脖子缩的似鹌鹑普通,不敢再昂首。
“毕竟……您教诲出来的这一大师子,实在是堕了韦氏的威名。”
“无妨。”
金銮绝顶,兰溪着明黄色的太后礼服,衣衿和袖口上尽是龙凤盘纹,发上带着厚重的礼冠,端然坐在那鎏金的凤座之上。
可在宫内……在后宫里头,在太和殿,在她的地盘上动土,还太嫩了些。
来宾当中,模糊有不忿的指责。
她眼底闪过一抹暗淡的对劲。
收回眸光,又落在手中的箭矢上,问身边的薛乾,“人都齐了吗?”
……
再如何高贵,她也只是小辈啊。
兰溪垂眸,掩住眸底的威光。
“如何,萧氏皇族之尊,还不配给兰氏提鞋对吗?”
金灿灿的云层拉扯着傍晚的落日没入天涯,万丈的霞光好似将天涯拉开了一层帷幕,帷幕上面,则是蒙着金色辉光的紫禁城。
青鸾本日着了湘紫色的宫装,头发梳成女官的模样,看起来端方大气,通身都是气度。
“人可都到齐了?统统安插安妥了?”
她本觉得本日能给兰溪一个尴尬和上马威,然后再缓缓逼之,没想到一个照面,兰氏竟骂出这等话出来!
……
气到手中的拐杖都差点拿不稳了。
内心头幸灾乐祸的想……
“兰氏不臣之心已久,你是没听到刚才朱雀门前,兰衡的傲慢之言……”
自萧长卿即位后,他便褪去多年的哑忍,变得锋芒毕露起来,现在更是满目凌然,一身克意。
“毕竟您六十有一,本该是德高望重保养天年的长辈,为了后辈的策划,迂尊降贵地来宫中做此姿势,有些强您所难了。”
薛乾恭声道:“明的暗的都来了,位置也都肯定了,现在脱手……还是?”
因为女儿是本日的配角,所乃至仕的兰衡被世人簇拥着,由宫女和侍卫引着,往太和殿走去。
“兰相生了个好女儿啊,现在贵为太后,堪为天下女子之榜样。”
“哎,看来这兰氏,哑忍百年,终究憋不住了。”
众官宦看着他那愤然的身影,两两对望,皆是无言的难堪。
四周来宾闲散的碎言碎语,她也都听到了。
四周尽是恭喜声。
……
“子孙不孝贤,让您一把老骨头这般受累,您不该向哀家施礼,合该向韦氏的列祖列宗施礼。”
人群刚才的群情声,也因兰溪的话,戛但是止。
以她的身份,本来不必这么寒微地向兰溪施礼的。
“且不说兰皇后现在为政局心力蕉萃之事,兰氏对萧氏的百年护持之恩,萧氏又作何回报呢?”
韦丞相的嫡妻刘氏,携着韦氏的家眷女人们,行至客堂中心,为兰溪拜寿。
“太后娘娘寿辰千岁,华茂春松,老身这厢有礼了。”
对兰溪道:“回主子,驰名有姓的那些,该来的都来了,都安设过了;知名无姓的那些,也都陆连续续来了,只是不知身在那边,何时出场。”
男女来宾都已落座,宴会收场的锣鼓也已停歇。
“兰氏未免过分度了吧,本日虽是她的生辰,可她满打满算不过二十来岁,韦夫人都能做她的祖母了,如此行动,怎堪为天下女子的榜样!”
语罢,韦安悬一甩袖子,率先朝前走去。
萧长卿的声音虽不凌厉,此中却含着让人胆怯的杀意。
一道嘲笑声打断了这此起彼伏的恭维。
敢拿这位开刀……韦氏也太天真了吧……
“纵观全部都城,拿一把老骨头来给当朝太后上面子的,也只您一人了。”
兰太后在都城的威慑力,可比你们韦氏强上百倍……
薛乾想起明天的打算和摆设,也打了个寒噤。
韦夫大家虽已老,但耳力极好。
……
朱雀门内、数十丈的门楼下,尽是交踵的人影,穿行在那青玉普通的宫巷中。
人影娑婆、珠玉叠翠间,锦衣交映,言语笑谈中,无尽风骚。
“迟早都要出来的。”
兰衡笑着宽解氛围。
将近花甲的年纪,鬓边的发已斑白,却仍穿戴讨喜的号衣,给年纪悄悄的太后祝寿,言语之间,尽是寒微奉迎和恭维。
……
“你们兰氏想坐皇位,这些佞臣说了可不算,得看看这天底下的百姓同分歧意!”
“一个太后罢了,还真当本身是牝鸡司晨的武皇?”
凤座之上,兰溪两辈子的人了,如何不明白这韦夫人的心机?
她眸光半闭未闭,看着那络绎不断向她跪行祷祝的人群,慵懒地抬了抬手,表示大师起家,略侧了侧脸,问一旁的青鸾。
“不必打草惊蛇。”
一身玄衣的萧长卿抚摩动手中的箭矢,锋利的尖头,带着锃然的寒光,和他那冷白的指节胶葛在一起,让这暮秋的萧瑟感,更添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