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肃顺的心机 （二更）
肃顺对他这个哥哥一贯不甚客气，见他懵懵懂懂的，对本身的一番苦心全然不知，又好气又好笑，抢白道：“对，对，真费事。比及甚么时候让人一索子捆去宗人府，日日睡凉炕，看四方天，就甚么都清净，再也不消耗事了。”
“大帅？”关卓凡胡涂了，怕是管家传错了话，“您是说大帅夫人？”
“小三儿，起来吧。”胜保笑着说，“如何不叫四叔？”
开赴的日子定在十仲春的初五，也就是说，要在热河孤零零地过年了，是以被抽调的军官和兵士，都有些欣然若失。但也有一桩好处，只要当差不出甚么岔子，平安然安熬到皇上回銮，那就算是护驾有功，升赏是必然会有的，以是大师也都没甚么牢骚，纷繁赶着把家里的事情安设好，等候开赴。
他想了想，还是对端华叮咛了一句：“步军统领衙门是要紧的处所，调来的这些兵，四哥你要皋牢好才是。”
端华再笨，也晓得这个“六”字，指的是京中的恭王。当今的咸丰皇上，是道光天子的第四子，而恭王，则是道光天子的第六子。端华传闻恭王要造反，吓得脸上失容，而其他几位军机大臣，见怡亲王竟然毫不粉饰地议论这等事情，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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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顺却漫不在乎，大刺刺地说：“也就是有这么一说，以是做个未雨绸缪的筹算。真要造反，我看他恭老六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本领。”说罢哈哈一笑，屋里方才那一阵严峻的氛围，才告减缓。
关卓凡心想，不知在热河的老蔡和阿尔哈图，现在做了甚么官？想到就快见到这两位大哥，心中也很欢畅。
载垣见端华一副茫然的模样，内心好笑，叫着端华的爵号说道：“老郑，雨亭这一番安排，自有他的意义。”摆布看了看，伸出右拳，竖起拇指和小指，摆了个“六”的模样，抬高声音说：“京里有传言，说他要反！”
“关少爷，”来的还是上回阿谁管家，笑容满面地说，“请您到花厅，大帅在那儿见你。”
写旨的是军机大臣焦佑瀛。军机大臣一共七人，八里桥之战后，除文祥奉旨留京帮手恭亲王办理扶局外，其他的六人，尽数随御驾来到热河。在这六人当中，怡亲王载垣是军机工头，郑亲王端华以亲王的身份亦享尊荣，别的四个，按资格排去，顺次是穆荫，杜翰，匡源，焦佑瀛。
管家仿佛看破了关卓凡的心机，笑着说道：“大帅特为叮咛了，穿便服无妨，走吧！”干脆一把拉了他的胳膊，向内里走去。到了这个境地，他也只好硬着头皮，随管家在院子里七拐八拐，来到了花厅门口。管家立住脚步，恭恭敬敬地向内禀报导：“老爷，关少爷来了。”
“大帅要在花厅见你。”官家减轻了语气，“我们这就出来吧。”
端华点点头，记着了肃顺的这句话。
端华是肃顺同父异母的哥哥，秉承了郑亲王的爵位，身份贵重，还兼任着行在的步军统领，这一次从京中调来的三千人，就是要拨归他的辖下。但是他最是胡涂无用的一小我，不明白肃顺干吗又给皇上出主张，要往热河这里调兵，给本身平增了很多事端。
按朝廷的体制，大学士是名义上的宰相。但实际上，军机处才是处罚天下军政事件的中枢，一入军机处，便算是有了宰相的身份，而军机工头，则是首辅的身份。但这几年，肃顺为咸丰所重用，几近到了言听计从的境地，以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的职衔，大政所出，无不参与，成为究竟上的首辅，而军机大臣，倒仿佛成了他的办事班子，是以他呈现在军机处，成了大师习觉得常的事情。
恭王的和硕亲王称呼，是由道光天子在临终前，御笔亲封，比之那些秉承而来的王爷，要更加高贵。以他的身份，若在军机，便会是当仁不让的军机工头。只可惜在五年前，因为与本身的四哥——咸丰天子的一桩曲解，被咸丰免除统统官职，逐出军机，回上书房读书。直到不久前，奉旨媾和，把抚局办得很标致，博得京中清媾和百姓的激赏，阵容复振，朝务便模糊有了两其中间，一个是以热河的肃顺为首，另一个便是以京中的恭王为首。
“成！”肃顺一目十行地将旨稿看过，递回给焦佑瀛，“转头誉正了，请皇上用了印，就交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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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在开端的焦佑瀛，俗称“打帘子军机”，是前年才参军机章京超擢为军机大臣的。他貌不惊人，一脸麻子，因为是新进的原因，奉职格外殷勤，天子传下甚么旨意，老是抢着写旨。
发到京中的圣旨一共是两道，一道是号令胜保前去直隶山东一带，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兼顾剿捻事件，另一道则是命令从都城的步兵统领衙门当中，抽调得力兵将三千人，前去热河。颠末文祥与兵部的一番折冲，决定抽调马队五百，步兵两千五。此中的五百马队由一个叫福成安的佐领带队，编作东西两营，由一个姓林的千总和关卓凡别离统带。
被称为肃中堂的人，天然便是肃顺。他并不是军机大臣，却在军机值庐中公开高坐，如果放在前朝，这已是极刑。但是奇特的是，军机大臣们都不觉得意，就连身为军机工头的怡亲王载垣，也将这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唉，这又要来三千人，”端华拍了拍本身的额头，有些犯愁的说，“人吃马嚼的，供应上又该吃紧了，也真是费事。”
关卓凡则更是繁忙，除了要搬场以外，另有几件事情，是必须赶在开赴之前完成的。幸亏白氏很无能，批示着图伯小福和几个新进府的仆人丫环，雇人雇车，不要他帮手，也尽自忙得过来。
关卓凡进了花厅，便感觉身上一暖，只见花厅两侧生着两个烧得极旺的火盆，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名红脸膛的男人，身穿皮袍，内里套着一件鼠毛坎肩，恰是阿谁几近在八里桥砍了他脑袋的大将胜保。他不敢多看，趋前两步，老诚恳实地跪下磕了一个头：“拜见大帅！”
此次也不例外，军机大臣们见过天子，得了旨意，退回到军机值芦以后，旨稿还是由焦佑瀛动笔，一挥而就。写完以后，却不交给载垣，而是双手捧了，送到坐在东首的一人面前，恭敬地说：“肃中堂，您看如许写可使得？”
第一件事，是要去谢他的“四婶”——胜保太太。提及来，他的这一番境遇，还是缘于胜保的保举，是以这个环节必不成少。这天下午，他备好礼品，由图林拿着，一起来到了东四条胡同的胜保府，通报出来，很快就有了覆信。
但是肃顺虽在面上做如许的表示，但内心对恭王的戒惧，实在是深到了极处的。
“这……”关卓凡看了看本身身上的衣服，心下有些着忙。胜保要见本身，这是个好兆头，但是胜保的气度大，也是尽人皆知的事情。本身明天来见四婶，是按走亲戚的礼节，并没有穿官服，如许去见胜保，恐怕要大大地惹他不欢畅。
内里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出去吧。”
肃顺很无能，同时也是一个要独揽大权的人。要揽权，便决不能答应恭王复兴，他用的体例，一是诽谤天子与恭王的兄弟豪情，不准恭王到热河来觐见，让那一桩曲解，得不到廓清的机遇，二是减弱京中的兵力，强化热河的武力，以制止恭王的异动。只是这一层用心，眼下还不能对人明言罢了。
关卓凡的西营，大多是从他城南马队的熟行下中遴选出来的，所需的两名校尉，他硬着头皮向上面保举，但愿由张勇和丁世杰来升任。令他欣喜非常的是，上面竟然给了这个面子。他晓得，这必是文平和宝鋆为了让他批示顺手，暗中调护的功绩。张勇和丁世杰因为这一次开赴，糊里胡涂的便升了官，对关卓凡感激之余，更是矢诚效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