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南宋

0119章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赵汝愚点了点头,“放翁此言不虚。身系越多,想要再将摊子铺得越大,可就不易了。永州形式,依某看来,尚还过于脆弱。”

几人举杯而笑。

不愧是蹭叔,这还都蹭出来由,蹭出高度来了。

周必大点头笑道:“元年初,老朽便看出端倪。上表引退再三,子直可还记得老朽致仕前,与你说的那句话?”

飞鸟尽,良弓藏。

以是拖着病躯苟延于永州,但是真的没想到,大郎此言绝非安抚吾之语,这大半年,我是看着大郎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境地的,也看到了兴宋之但愿。劝晦翁无果,便将正则请来,就是果断了立新学可兴宋之决计也!”

叶适点头笑道:“赵相公此言差矣。现在韩相公,只要不为其所用者,皆可归于逆党之列,况范伯崇乃晦翁姻弟,早就有跟随晦翁讲学,在贰心中亦师亦友,此等干系,韩相公不猜忌?吾从临安隐退,早已知朝堂言路,皆为其所掌控,而官家又夙来信言官之词,就连留相公,也已致仕回籍矣。”

不为成圣,

不为临朝,

“子充公,我送伯崇的两句话,只要做到,想必节夫也不会动祸心。”

“子充公此言差矣。伯崇若真能入中枢,何尝不是幸事?证明官家党禁,意不在学,而在于势。”赵汝愚内心何尝不明白,庆元初,满朝重臣,哪一个不仰仗他跟留正的?至于韩侂胄,便是由赵扩一手拔擢起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扫平他们这帮光宗的老臣。

“哈哈,子直啊子直,属你看得明白,难怪当初晦翁建言弹劾韩侂胄,你点头反对,本来早已深知此中启事。”

赵汝愚眯缝着眼,点头叹道:“官家得来之皇位,已是如履薄冰,现在太皇太后殡天,朝中主和之臣除尽。韩侂胄局势已显,意在淮北。”

放翁放下酒杯,轻叹道:“伯言也不易啊。满城之人只知伯言赚得盆满钵满,又可知,现在作坊以内,多少人需求靠他扶养。耕户另有自食之力,可那些工匠,吃穿用度、人为户税,可都落在大郎肩上。”

雪天路封,至夜,路上行人希少。

周必大点头喝酒,不再说下去。

“同姓居相,必落口舌。扶王易,辅王难。”

天上人间当中,歌乐而起,操琴奏曲之人,皆是当初李伯言从青楼赎买之人,在店中赚些微薄的小钱。

为的只是,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说得不但是范伯崇,何尝不是他,不是留仲至,不是朱元晦呢?

周子充擦了擦须上沾着的酒渍,望了眼窗外的雪景,还是好久没有现在这般的心境了,莞尔笑道:“哎呀,想不到啊,这来了永州,竟被大郎这家食铺,养得嘴都叼了,这吃了其间的好菜美酒,三日蚀素有趣啊。”

陆游捋须叹道:“早些听伯言要去伯崇府上,吾便与其说了,莫要强求,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明白我这话中之意。”

周必大两颊微红,笑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若伯崇此去,真为晦翁与我等张扬公理,老朽敬他是条男人,若真按子直所言照做,哼哼……”

赵汝愚笑道:“说来也是冥冥当中自有天意啊。老夫当初觉得,本身要客死衡州了,没想到就冒出了伯言,虽说伯言当初那番复兴永州的话,没能压服我,但是就连一个未及冠的小儿都想着为大宋尽一份力,汝愚如果一心求死,岂不是对不起当初太皇太后之嘱托?

周必大捻须笑道:“现在,我等皆身在草泽,反倒是看得更加透辟些了,子直,依你之见,这回伯崇面圣,是喜是忧?”

“确已晓得,只是不晓得官家如此果断。非论理学、心学,皆无对错,汝愚自知,党禁不在学,而在于人。”朝中当初扶王即位的老臣打落个精光,一个战战兢兢的天子,已经坐稳了这个皇位,天然不答应那些功臣能够肆无顾忌地站在朝堂之上。

叶适莞尔,道:“我等皆穷得叮当响,况一贯两贯的,也难明此局,多蹭大郎一顿饭,想必也无伤风雅。”

“哈哈,子直倒是记得一字不差。”

陆游挑眉,笑道:“功德啊!苟安江南,我大宋半壁江山,早就该收回了!”

“子充公过奖了。”赵汝愚看着满桌狼籍,叹道:“伯崇此番归朝,还是未知之数啊。”赵汝愚当初已是身在旋涡,没法脱身,现在在草泽,天然看得明白,自庆元二年,朱熹落职罢祠以来,为之讨情之人有多少,但是愈是讨情,官家愈是要斩草除根。

他韩节夫不过是那把杀人的刀,真正握刀之人,他已经上奏摸索过了,以是此生,必定不会再走上朝堂当中。

朱熹落职不冤。

“放翁,光复国土是功德,可万一败了呢?几十年来攒下的国力,将会如何走向?您说得准?”

叶适点头笑道:“晦翁乃多么心气?现在又有何人可与之对抗?赵相公、周相公,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啊。”

“以是,晦翁因那‘十罪诏’落职罢祠,不也没喊着要洗刷委曲,就是明白官家的这层意义,那你又何必费尽周折,要去改革理学?”

他赵汝愚罢相一样不冤。

赵扩是他连通吴氏,亲身扶上皇位的。

吕祖谦、陆九龄、陆九渊一死,能够在学术上与朱元晦朱公一较高低之士大夫,另有何人?偏生朱熹的这套理学,又是将条框,伸向了他们的脖颈之上,卧榻之侧,岂容别人鼾睡?

赵汝愚拿起酒杯,与诸人敬杯,笑道:“何尝不是。还好大郎家大业大,不然,都像我等如许吃白食,怕是早就被吃穷了。”

赵汝愚微浅笑道:“素闻子充公进退有道,当月朔句话,便已知子直身后事。”

赵汝愚等人坐在方桌上,吃着小菜,饮着暖好的满城春。

“你让朱熹去仕进家的侍讲,不过就是想让官家心安。节夫乱朝之时,你却疏坦不顾,大抵已经晓得官家的意义了吧。”

周必大靠在椅背上,笑道:“节夫畏汝,当如此!若汝愚、仲至在朝,兵事休矣!兵事休矣!”

狡兔死,喽啰烹。

至于立学,

大宋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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