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章
舒仪点点头，又问：“沈璧现在那边？”
毕竟是国丧期间，并不能明目张胆举宴，沈玉聘请几位门阀贵女小聚，大部分都是闺阁中与她交好的，唯有舒仪是例外。恰好本日沈玉待舒仪非常密切，牵着她的手引她坐在身边。
沈玉只好收敛不忿之色，闭嘴站在一旁。
舒仪擒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沈女人下了那么多工夫，我如何能孤负。”
在袁州时两人相处的并不算好，沈玉以王府女仆人自居多次举宴，舒仪全数婉拒，没想到到了都城，沈玉仍然如此做派。舒仪有几分猎奇她的企图，定时赴约。
舒仪偶然去测度德王后宫的争斗，但她千万没有想到，沈玉进京后不久就给她发来请柬。
沈玉笑道：“我还当你能沉住气不问。”
沈玉问道：“家兄难倒从未与你提过？”
舒仪心头百回千转，神采从震惊转为安静，声音沉着矜持，“此事可有外人晓得？”
舒仪神采微沉，道：“我如果嫁于你兄长，好处何止这些。沈舒两家联婚，站在你这位侧妃背后的门阀更多，德王妃空驰名分，实际上却要屈居你之下了。”
“玉儿。”一道明朗的男声响起，截住两人的话头。
沈玉蓦地涨红脸。沈阀以商行天下，不是正统寺大家家出身，虽富甲天下，却老是被士族轻看。沈玉记得，幼年时随祖父探友，恰是最为鼎盛的都城展阀支系，仿佛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式，他家的孩子固执沈氏两兄妹道：“贱业以后，昳丽乎此。”沈玉虽年幼不懂事，但只看四周的目光就感觉被轻视，心中被耻辱感充满。这类环境直到她祖父多年支撑强力门阀，家业北移，点窜族谱后才垂垂改良。
“沈女人刚才说的是不是意有所指？”舒仪问。
沈玉忍不住道：“哥哥，我美意接待她，她却嘲笑我。”
沈璧走到两人身边，先对舒仪作揖道：“舒女人，小妹照顾不周，还请包涵。”
舒仪哭笑不得，甚么画比她的婚事更首要，她悄悄把沈玉的手拉开，“等不及了。”
都城前后经历了皇城大火和兵乱，不复昔日热烈繁华。在祈王令下，匠人抓紧修复皇城，皇城两侧各官员府邸也比昔日温馨很多。
她几近已经健忘了，被人称为“商贾”“贱业”的滋味，现在重被人提起，沈玉胸膛中憋着一股肝火，双眼阴沉地看着舒仪，樱唇微动。
沈玉被她道破心机，面色僵了一瞬又规复，道：“舒家不过留有昔日威名，现在已经大不如前，沈阀跟从德王这么多年，现在已经是门阀之首，京中谁不想来攀附，可我家是怀旧情的，情愿拉舒阀一把，还不计算你之前与安阳郡王的私交，如此恩典，你还不承情？”
他客客气气，舒仪行礼道：“是我鲁莽失了礼数。”
舒仪眉梢扬起，哂笑道：“商贾之子，唯好处尔。”
沈玉截住她的话头道：“以是并未对外公布，殿下颁此旨意，也是成心让家兄与你熟谙起来，毕竟舒、沈两家是都城门阀之首，非同小可。等丧期一过，大行天下，当然便可名正言顺嫁娶。”
沈玉道：“只要我兄妹两人晓得，就是家父也临时不知。”
沈玉进京时就引发很多人的重视，这位英宗时就已经被赐婚的德王侧妃，实际上还没有真正和德王结婚。她来自袁州方向，带着卫士，行辕简朴，并没有世子同业。京中士族们猜想，这是德王后院闪现出的较着信号。
天井中别的贵女不由吃酸，道：“舒家的女人一来，我们都被比下去了。”
沈玉捂嘴笑道：“舒仪今后同我还要亲厚呢，你们可别吃味。”
从未见过她这般神采的沈玉笑道：“我在家兄书房中亲目睹到德王手谕，毫不会有错。”
舒仪回身欲走，沈玉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急甚么？今后见面的时候多着呢，她们还等着我们去赏画。”
沈玉饶有兴趣看着她，道：“德王殿下成心为你们指婚。”
众女听出话里藏话，交头接耳，模糊笑语，时不时打量舒仪。没过一会儿，就有几个女人或明或暗言语刺探舒仪，态度暴露隐晦的针对。
“国丧未过……”
舒仪和众女对付应对一阵，直到有人发起赏画才停息。分着花圃时沈玉和舒仪走在最前面，间隔前面一群女人有段间隔。
沈阀为新帝最为重用的士族，存眷的人天然很多，新帝在养伤极少露面，群臣便从沈阀的动静揣摩新帝的心机。
舒仪刚才从众女言谈中感遭到与沈璧有关，获得沈玉亲口证明后，感受很有些匪夷所思，“提过甚么？”
沈玉讶道：“他刚回府，在书房里。”
沈玉瞥见从花圃小径那头走来的兄长，满脸羞愤都化作委曲，道：“哥哥。”
国丧期间，舒仪和舒哲舒晏大部分时候都拘在家中。他两人与京中一群官宦后辈交好，倒也没有断了来往，京中一些风吹草动的动静全能探听来。克日京中群情不过是德王即位大典筹办的事。皇城被烧了一半，以往诸帝所居的太极殿主殿已经焚毁，幸而太极东堂尚在，是以新帝即位就选在东堂。
舒仪点头，跟在他身后，两人徐行分着花圃。沈玉看着舒仪背影，神采变了又变，狠狠跺了一下脚。
沈玉对本身的兄长信心满满，自发得人间女子晓得能嫁沈璧必定是心甘甘心欢乐交集的，见舒仪脸上殊无忧色，怔愣半晌才明白她对婚事并不对劲。沈玉微微蹙眉，所谓美人就是蹙眉也自有楚楚风情，她道：“我晓得你曾属意安阳郡王，论样貌人才我兄长更胜一筹，再说，就是年龄上，你嫁给我兄长可算是少年伉俪，安阳郡王年近而立又岂能比拟。”
舒仪快速停下，偏过脸来神采惊诧，“指婚？”
沈璧道：“不过是些曲解吵嘴，客人都已报歉，你如何还耿耿于怀，祖父幼时教诲你全忘了。”
沈璧侧过身，对舒仪道：“舒女人，请一旁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