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舍你我痛
“周大人一大朝晨便来寻玉翘，不知有何事要说！”等了半晌，不见他作声，玉翘便开了口。
这边正闹成一团，绿儿出去传禀：“周大人立于外门以外，老爷说了，蜜斯允可，他才可出去二堂。”
这一不是滋味，相由心生，神采便威严肃严的，话里天然就带着几分没好气：“这不是晏京府周少尹么？又来我这府上堵门，是何企图？”
他还将来得及答，已有轿夫抬着顶肩舆鱼贯而出，旁跟着楚芸，他与周振威并未多话，仅深作一揖，即离了去。
等碧秀端着半铜盆热水，胳肘弯搭着棉巾进了屋来，却瞧着自家女人，披垂卷儿，仅着葱白短衣长裙，轻扭小腰探着身，朝敞开的窗外怔怔望着。
..................................................................
玉翘便笑道：“玉欢越本事了，绣的精美！”她瞧着春紫还杵在帘那，便说：“你出去，我问问你，玉欢乐服绣的甚么花腔！”
周振威理了理思路，沉沉道：“我与方家蜜斯订婚之事，实非本人志愿，本日想将来龙去脉讲与女人听！”
“周少尹好笑，你订婚之事与我家女人何干？”他痛斥道：“虽前朝女帝，解了拘束民风，男女大妨日趋松弛，但如你这般大剌剌寻上门来，指明要见深宅女儿的，倒是罕见又可爱！这是要毁我家女人名节么？”
现在朝堂之上，他也传闻此人很多事来，倒是个风格凌厉、法律守正的，有文官的心机周到，亦有武将的刚硬判定。
楚太傅有些不测，如若周振威寻些其他启事，他必毫不包涵将其轰走。却未曾想过他竟如此实诚，当着下人的面，放下身架，行膜拜之礼，诉肺腑之言，倒让他起了些许赞美之意。
默了会，玉翘神采安静，淡道：“领周大人去二堂，我稍后就到！”
女人面色冷，话说得更冷，他只觉心如坠谷底，由不得苦笑道：“玉翘感觉无关，是健忘了上溪村老宅那明月夜，我说得话了么？女人忘了，我愿再说一遍！”
拧了拧眉，他抿着唇，眯觑着眼，竟是一言不。
“这小妮子，愈不把主子放眼里了！赶明儿把她拉出去配小厮！”玉翘咬着牙道。
玉翘抬眼看他，唇边笑容清浅：“玉翘不想听，大人也把那些话忘了吧！”
“这是周大人的事，与玉翘何干？”
语毕，便不再多看周振威一眼，即上了轿拜别。
门“吱呀”开了半扇，楚五半敞着衣衿，打着呵欠揉着眼，惺忪之间，却见一门神。
“你就在这里候着，小女让你进，你才得出来。”他又看向楚五道：“如若你敢擅自放他出来，谨慎着皮！”
“周振威见过楚大人！”周振威早以恭敬施礼，却也不卑不亢，朗声道。
碧秀忙上前结过，摊了开来，皆绣着鸳鸯戏水、或者比翼鸟双飞图。
玉翘脸红了红，啐道：“碧秀，拿针来把她那嘴儿缝起来，看还胡说话！”
“二蜜斯直接去问三蜜斯吧！奴婢还要送帕子去呢！”春紫放了帘，一溜烟出了门去。
“周大人有何要事？这一大早的？”昨少爷才解了对周大人的禁令，楚五自是显出热乎劲来。
楚太傅高低打量着他，朝那腰间玉佩扫了几眼，定睛又谛视了一会，刹时满不是滋味。
“蜜斯在看甚么呢？雨过微凉，该披件衣才是！”
残星拂晓，晨雾溶溶。
玉翘早早就醒了，只是懒懒的倚着翡翠色粉莲枕，昨夜急雨打檐边声，潇潇簇簇了大半夜，她情丝昏昏，想着那人可得却不得，就流了些泪，直到纱窗透了光出去，模糊听到碧秀开了门，卷了湘竹帘，悄悄低低和婆子说着话儿。
拂腻微香！他似已用手摸过那雪莹处，这心头就突突跳起来，火烧火燎般，喉咙竟有些干哑！
最后施施然，慢悠悠走近的，天然是楚太傅了！
..................................................................
更何况，他还能不晓玉翘心底那点女儿心机么？
皂色净面圆领锦袍，腰束青色锦带，挂湖蓝绦子白玉佩，阔面浓颜，且眼若流星，神情更是清冷凝重，透着股子桀骜威凛之势来。
周振威静听，略一思考，干脆单膝着地，跪在楚太傅身前，抱拳粗声道：“自与玉翘女人初见后，振威钦慕至今，当她明珠，濯濯心藏，岂敢轻渎半分？现在这订婚之事虽解，仍唯恐女民气中认定，振威是朝秦暮楚的轻浮之人，定要与她说个清楚明白，还请楚大人恩准！”
玉翘听着碧秀唠叨，寂寂心儿有了些温意，逐回回身就着盆水儿洗漱，巧着春紫掀帘露了半脸，笑嘻嘻道：“三蜜斯让我送几块刚绣完的红帕子来给二蜜斯沾沾喜气！”
周振威瞧着玉翘，着水蓝衫、杏黄裙，娉婷坐与椅上，垂芙蓉面，仅露了截润琼酥白的颈子。
他正背动手，表情不错，赏着墙边浸浸烧林红杏，这么一走眼，即在朱门开处，瞧着了周振威。
周振威身倚白马，东风柔面，立在楚府朱门以外，已有一个时候。
“蜜斯又在这放狠话！却做不得数。”采芙巧着恰好出去，撇撇嘴道：“前些日子，少爷房里红菱那丫头，配了旺儿，蜜斯舍不得跟个甚么似的！把那旺儿唬的都不想娶了！”
昨夜他展转反侧，冥想半宿，痛下了决计。要来好好问问玉翘女人，可否要嫁他？如若点头，甚么方雨沐，甚么太子，他十足不管。只把女人一鼓作气订下，这颗悬荡的心方才结壮。
周振威已听出语意不善，他也不辩，老诚恳实且开阔荡道：“我与那方家蜜斯订婚已除，今特来向玉翘女人申明启事，以得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