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风流

第四百三十二章 伊人玉透

陆舒窈水眸流盼,只觉光阴静好,唯愿就此到老,转念间,嘴角却一弯,轻笑:“夫君,我们庄中有东南西北中五楼,尚且有一栋别院,阿娘居中楼,舒窈居东楼,游思mm居北楼,阿姐居西楼,绿萝处别院,却不知,何人居南楼?”

稍徐,镜中的人儿温婉一笑,镜外的人儿嘴角一翘,伸出雪嫩玉指,拔了拔妆台上的小金铃,顿时,铃声悄悄一荡,清脆动听,随风悄渡,潜入二民气中。

“夫君……”陆舒窈羞怯,一如未着萝袜的脚踝上,那不住颤栗的金铃儿。

“哦,吾家有女,神爱聪明。”刘浓大喜,抱着女儿亲了一口,看得小刘徵撇了撇嘴,阿父待他与阿兄都较为严历,唯独待小妹分歧,极其垂怜。

轻风寂静,脉脉不言情。

陆舒窈顿了一顿,忽地又歪过甚,凝睇着夫君,直直看得他面红耳赤,方道:“却不知,五楼足否?”

刘氏哄完孙子,见陆舒窈挑帘而出,便对刘浓道:“且与舒窈好生说道,莫令舒窈着恼。”

刘浓一怔,答道:“死生契阔,与子携老,为夫与舒窈共渡之日、共赏之雨,深藏于心,展转于胸,岂敢有忘。”说话间,放下木梳,伸手一揽,悄悄的拥着小仙子的细柳腰,吻了吻那如瀑纱般的秀发,幽幽芳香浸脾出神,使情面不自禁的神醉,面上微微红了,吐息渐重。

刘浓伸脱手,拉着小仙子,并肩于栏,逐目远眺。清风拂来,撩着二人发丝与衣衫,仿佛一对壁人,悄落于画中。汝南郡公大手阖着小手,暗觉如玉暖,似丝滑,悄悄勾了一下,笑了一笑。转目时,刚好见北楼走出一人,浑身白衣,手持火焰权杖。

言罢,朝着刘浓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而后,领着一干女子与孙子、孙女行向北楼,每日,她都会去瞧瞧桥游思,小神爱亦极喜阿谁斑斓、温馨的桥小娘子,经常吵着闹着要去看。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情正浓,意如风。

恰是一派温馨平和之象。

刘浓沉默,小刘徵习语较迟,尚不及小神爱,但其眼神却清澈如流,直若其母陆舒窈,料来,今后定非一事无成之辈,但是,他身为人父,面对儿子,心中也成心靠近,却深知庄中女子过火,弄红著巧时,唯恐其玩耍而记性。是以,便待两兄弟非常严苛,他可不肯,本身的儿子将来若宝二爷普通。

小仙子却娇声笑起来,悄悄摆脱了他的度量,拾起席中木梳,自行梳头,边梳边道:“多情总被无情恼,夫君乃多情之人,惹得芳草离离尽眷袍,其何如哉!”说着,调皮的剜了他一眼,乌墨大眼里满含戏谑。

一语落地,其间澜静。

汝南郡公沉默一叹,话到嘴边又咽了归去。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内行人,墙里才子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陆舒窈莞尔一笑,伸手俺住了他的唇,吵嘴惊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渐而,明眸坠星,柔情出现,缓缓摇了点头,柔声道:“夫君,舒窈并非善妒之人。”

统统,依如是,依仍旧。

很久,很久。

熙阳若目,软软的拂着三千青雪,将那捏着木梳的手亦衔于眼中,手掌广大,手指苗条,三十二齿青木梳。打扮台倚着窗,在妆台的两侧各置一枚精美的小金铃,铃扣系着红丝巾,一者衔着左,一者扣着右。

少倾,即闻陆舒窈唤道:“抹勺,出去。”

殊不知,小刘徵的这一番小行动,都落入了刘氏的眼里,刘氏心疼孙子,当即佯怒道:“虎头,切莫偏疼。”表示刘浓抱抱小刘徵。

半晌不闻声,小郎君心中不安,又看了一眼树荫下的人。

汝南郡公嘴角默裂无声,暗觉浑身怠倦尽去,虽长年砥血厮杀,见惯了生与死,却非枉了此身。

晨阳穿树,树影交叉,浅浅映着她的眉眼,触目惊心。稍徐,只见她眉梢微颦,斜斜掠了一眼楼上朱栏,冷声道:“何如?但是有可不当?”

“虎头!”刘氏瞋目一嗔,将局促不安的孙儿拉入怀中,笑着哄道:“徵儿,莫畏汝父,亦莫自伤。汝父昔年,八岁尚未通语,汝方岁余,不急,不急。”

“罢了,汝且好生复习功课,切莫懒惰,亦莫惹汝,汝师起火。”

铜镜映容颜,一者男,一者女,男人年约二十高低,剑眉星目、峭鼻锋唇;女子年约十七八,弯月细眉、明眸皓齿,睫毛极长,仿佛两把乌丝小梳,不时的轻眨缓睐,一开一阖间,冷静的剪着窗外燕子,镜中轻风。

“嗯!!”刘浓捏拳于唇下,重重的假咳了一声。

刘浓一怔,更加难堪。

俄而,小仙子突地问道:“夫君,曾记昔日否?”

早已等侯在外的抹勺脆声而应,提着裙摆旋身而进,待入阁房,见小娘子衣衫庞杂、粉脸凝樱,抹勺面上蓦地一红,暗啐:‘刘郎君描眉足有半个时候,原是如此描法,描得我家小娘子仿佛惹了风寒普通……’内心腹诽者,唇间的笑意却包也包不住。

陆舒窈款行于廊,待行经刘氏身侧时,端手万福,厥后,抱了抱儿子,鼓励了几句,遂又亲了亲小神爱,方才微微一笑,向刘浓走来,当是时,晨阳落在半边,一半拂着她的鹅黄抹胸襦裙,一半掩着金丝履。

陆舒窈撩了他一眼,轻声道:“袁家小娘子,舒窈亦曾见,确乃聪明玉透的人儿,若居南楼,自是当得。”

曹妃爱顿时不乐了,烟眉一拔,透过柳叶冷冷瞥向他,嘴角丝巾轻拂、轻拂。继而,眯着眼睛,冷然道:“贤人有言,君子当施材就教,若论聪明,乾儿远胜于汝,若论豁达,亦然殊胜。”说着,看向正襟端坐的小刘乾坤,玉指悄悄叩了叩案。

“嗯,也许如此,游思mm那般的人儿,三官大帝必定护佑,使其寻道而回。”陆舒窈轻声说着,眸子干净如雪,纤尘不染。

刘浓手指猝然一滞,沉默不言。

陆舒窈思及他长年身处北地,宿风饮雪而无人照顾,内心又一软,转念间,复又想起昨夜的诸般嫙旎,香腮霎然一红,悄悄啐了一口,明眸悄转,却见他正怪怪的笑着,显是伉俪同心,想到一处去了。

待一干莺莺燕燕转至廊角,刘浓阔步迎上前。小刘徵一见刘浓,便缩在了碎湖身后,刘神爱却不怕他,扬着双手奔过来,一头便扎进了阿父的怀里,捧着刘浓的脸,吧嗒一声,香了一口,奶声奶气地囫囵:“鹅虎,鹅虎……”

“夫君!”小仙子从速抓着他的手,一声娇嗔,斜斜掠了他一眼,顿时将汝南郡公震住。

刘氏身着华衣锦冠,左手搭着巧思的手臂,右手牵着绿萝,渐渐走来,待瞥见刘浓鹄立于朱廊,曹妃爱秀美于绿树,小刘乾正朗声读书,她的眼角笑得越来越开,模糊透着几缕浅纹。

垂柳拂幽,耳畔读书声正气浩然,刘浓剑眉却一皱,昂声问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敢问,何为江湖?”

“哼!”

小刘乾昂首看了一眼楼上,虽未瞥见阿父的神情模样,心中却有些许害怕,转目再看了看曹妃爱,别人虽幼小,心机却通透如镜,当即按膝而起,挽着小袍袖,朝着曹妃爱深深一揖,待见曹妃爱嘴角丝巾翘了翘,好似在笑;小刘乾心中一松,遂后,踏着小木屐走出柳树,对着楼上的刘浓一揖,朗声道:“阿父容禀,孩儿并未修习《庄子》,亦非觉明其意。只是阿姑言,读书千万遍,其意自现。是故……”

“贪……”小仙子囫囵了一字。

“夫君,夫君……”小仙子暗觉耳际发烫,脖心微痒,内心则扑嗵扑嗵乱跳,当即不安的在他的怀里扭了扭腰,殊不知,如此一来,却使汝南郡公更加难禁,手指一翘一翘,厥后,终是不由自主的顺着小蛮腰往上攀,目睹即将攀上那危耸的峰峦。

伊娜儿眯着眸子向他看来,渐而,嘴角渐渐扬起,按着左胸,朝着他欠了欠身,璇即,沉默拜别。

“是,阿父。”小刘乾神情不卑不亢,不徐不急的复一揖,而后,顶着小青冠落座于案后,读书声复兴。

五柳树下,正在诵书的小郎君一怔,璇即,偷偷看了一眼树荫下的人,见那人嘴角丝巾一翘,心中嗵的一跳,从速答道:“江湖者,本也。鱼处于江湖,方乃为本,虽相濡以沫,却非于陆。故而,贤人言:造乎于水,穿池而养;造乎于道,无事而定。”

刘浓顿了一顿,把小神爱放下来,背起双手,凝睇着碎湖身侧的小刘徵,半晌,沉声道:“汝兄已习《庄子大宗师》,且待来年,汝亦当从之,切莫恶劣,切莫自误,切莫……”

刘浓摸了摸鼻子,垂手于两边,讪讪而笑。

似有灵犀,一脉通。

“格格……”嫣醉掩着嘴,悄悄笑起来。

此二人,恰是刘浓与陆舒窈。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清浅,渐行渐近。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那边无芳草。

刘深抱着女儿,神情微怔,不知她在嚷甚。

刘浓心中一松,便执起案上松烟笔,为小仙子描眉。陆舒窈悄悄一笑,身子悄旋,微仰着吹弹得破的面庞,浅浅闭着眸子,沉默静待。笔落眉间,如丝微凉,蓦地间,眉心却蓦地一暖,紧接着,唇间一软。

绿萝眉梢一颤,面庞红了,便连眸子亦含着水,端动手福了一福,娇笑道:“夫君,神爱在唤阿父呢。”

现在,因刘浓南征北战、功劳着著,已由成都侯、镇西将军晋为汝南郡公、征西将军,并开府仪同三司,加号角;且都督豫、司、雍、冀、代、凉五州之军事,而刘氏则被晋室表为娄县乡君,但是,她眉纹潜生却非是以,实为这阖院的笑语欢声、合座后代、如水静华。

抹勺跪坐在小娘子身侧,将小娘子的长发揽于怀中,细细的梳着,闻听刘浓咳嗽,转眼一看,见他面泛红光,下认识地便问:“郎君,但是着凉了?”

刘浓心中五味陈杂,渐而,满腔柔情填满了胸膛,悄悄一拉,半拥着身边人,浅笑不言。

刘浓微浅笑着,暗觉通体舒泰,目光却痴了。

中楼,欢笑声扬起。

“这,这……”

“噗嗤……”小仙子妖娆一笑。

“格格……”小仙子莞尔一笑……(未完待续。)

小仙子脸上更红,白了刘浓一眼。

“哎。”

曹妃爱摇了点头,嘴角丝巾却一歪。

刘浓长身而起,捏着竹简,背负动手,走向室外,凭栏一望,但见朱丹飘在东天,眼芒和顺,冷静的照雾破澜,千顷庄园初初醒来,浑白庄墙耸峙于远方,青青竹柳环抱着两汪清溪,田垅中,乌燕剪尾比翼飞;水池内,白鹅浮绿水;朱廊畔,雪猫卧花荫。

闻言,刘浓目光一缩,身子颤了颤,心中如有一枚针,正渐渐的扎,一寸一寸。继而,他深吸一口气,笑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也许,在她的梦中,亦有一兔如是。”说着,紧了紧陆舒窈的手。

刘浓心若明湖,渐有轻风扫过,惊起波澜如纹,不由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些,轻声道:“舒窈,为夫……”

刘浓只得唯唯。

树荫下,铺着崭新的白苇席,席中置案,案后有绝色才子,正捧着一卷竹简默看,葱嫩的指尖比着内里笔迹,寸寸而移,眸光亦随其移而移。

刘浓背倚晓月窗,双腿天然斜伸,懒懒的谛视着窗下人,非常志对劲满。

刘浓唯唯,自行步入书室,落座于案后,捧起一卷《庄子》朗读。阳光穿窗轻洒,案上芥香徐浮,汝南郡公神思悠然,袍袖亦染了一壶香,垂垂的沉入书中。

晨阳清浅,沿着白墙朱廊一起爬,待至晓月窗外,将身一扭,悄悄投入静室中。

树影深重,她的眸光却仿若穿笼而出,直直射入刘浓心中,汝南郡公神情涩然,不由捧着竹简,朝着她渐渐一揖:“阿姐教诲的恰是,但是,乾儿年方三岁,宜习《毛诗》,却非《庄子、大宗师》。阿弟唯恐其知末而忘本,故而……”

碎湖慢行于一侧,正低声叮嘱着一干婢女,看牢了小刘徵与刘神爱,勿使他们乱跑、乱窜。迩来,小刘徵与刘神爱极喜捉猫掐鹅,经常惹得院中鹅飞猫跳,当然,碎湖并非心疼猫与鹅,实怕他们为猫挠伤。

“鹅虎,鹅虎……”小神爱攀着刘浓的肩头,一叠连声,不住的唤着,两只小脚则悄悄的摇摆,眉眼极似绿萝。

便在此时,朗朗的读书声由外而传。

“格格……”

陆舒窈道:“夫君且宽解,近月来,游思mm曾数度醒来,方醒即问,茕兔安在,茕兔安在。”言罢,歪着脑袋看夫君,神情不解,为何桥游思已将诸事尽忘,却唯问此物。为此,她曾命人捉来各式百般的兔子,何如,桥游思却仿若未见,仍旧轻声喃问,待得一阵,复又冷静睡去。

闻听教诲,小刘徵神情由然一颓。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院中读书声持续。

小仙子羞难自胜,内心却赛蜜普通甜,拉着他的手阖于掌中,软软的置于腰间,身子则斜斜一歪,半倚着他的胸膛,凝睇着镜中紧密相依的人影,嫣然一笑,继而,悄悄喃起来:

语声低软,柔情似水,才子若置梦中。

刘浓看着读书的小刘乾与含笑的曹妃爱,他的面上犹自绷着为人父的冷凛,心机却一阵恍然:曾多少时,本身也是这般,小青冠、小月袍,面对着她时战战兢兢,而她亦是这般,冷酷中透着浓浓的体贴,一如其香,冷幽浸魂,入魂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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