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凤栖梧桐
“你,你……”刘浓又气又急,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被人调戏,对方还只是小女孩,他固然也是个小不点,可灵魂也有二十大几了,便有些挂不住。
刘浓也是整夜折腾,未曾闭眼一分,牛车再稳也是摇来摇去,便合了一会眼。下车之时,略有些睡眼迷蒙,脚步不稳,木屐几乎踩空。幸亏王訚眼明手快将他拉住,只在辕上磕了一下。不然,这一跤恐怕将会跌得不轻,少说也是个鼻青脸肿,且卖相丢脸。
又回身对王訚道:“王兄既愿随我,今后便是自家人,不消过分客气,把牛车栓了,随我一起去见家母吧!”
说着,他便将身一矮,想要跪伏在地,引刘浓踏背而上。刘浓从速避了,在来福的帮忙下跳上了牛车,安坐于车中。心道:卫玠不拘末节,恐是想不得如此全面,怕是他本身要求前来跟从于我。王导与卫玠都是世家大族,我有甚么能值得他跟从呢?哦,对了!我与卫世叔的对答,想必他都听了去,应当是晓得我要兴家属、建庄园,便前来谋个更好的出身。嗯,能有这般见地,又能当机定夺,也不是个平凡人物了。
一个脆嫩的声音在侧后响起,刘浓麻痹的顺声看去,蒙蒙胧胧的瞥见有人正拾梯而上,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才把来人看清楚。这是一个年方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瓜子面庞,细细的眉,身上穿戴鹅黄小衫、桃红襦裙,梳着凌云双垂髻,是个女婢儿的打扮。
颠末一席长谈,刘浓早已抛去对前人的藐视之心,对卫玠的风采见地更是非常倾服。对于他来讲,此时乞贷、注籍、借书三项都已在其末,反而是这夜的所见所悟让他欣获良喜。穿越以来,本身始毕生心分歧,从而到处碰鼻,卫玠的诸般教诲则如醍醐灌顶,让他得以心正身正,有茅塞顿开之感。
“娘,娘亲,你晓得,在哪?”刘浓歪头避过,却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眼中神采孔殷非常,竟有些语无伦次。
王訚侧身避过他的礼,本身却弯身长长而行揖礼,笑道:“小郎君是士族后辈,岂可出入无车,卫公子让我携车相随。小郎君初到建邺,定有不悉之处,更有诸般琐事需得人手听使。此后小郎君的起居出行,便由王訚摒挡,还望小郎君莫弃!”
娘亲,娘亲不见了!
“好勒,小郎君先去,王訚一会便去见过主母!”王訚大喜,在路上之时,小郎君一言不发,他还觉得这小郎君不喜本身主动相投,一向内心有些惴惴,此时得他必定之言,心中顿安,便引了青牛,找处所栓车去了。
朱红的院门虚虚的掩着,来福急走几步,将门翻开,朝着院内东楼便喊:“主母,主母,小郎君返来了!”
说着,她竟然伸出了素玉小手,挑了挑刘浓头上的青丝小冠,更顺手便要去捏他的耳朵。
刘浓排闼而入,唤得一声,却无人回应。便脱了木屐,缓缓的转过映着岁寒三友的屏风,进入阁房。一眼之下,傻了!卧榻之上空空无也。
“小郎君,小郎君稍等。”
休得小瞧中原祖宗,休得小窥当代先贤。
刘浓涣散的应着,一颗心还在飘乎,眼神也没有聚焦。
小婢儿盈盈一个万福,再唤:“刘小郎君!”
“小郎君……”
王訚驾车又快又稳,在来福的指引下,牛车穿街走巷,很快便停在了目地的。敏捷的跳下车,将车辕上的矮凳搁在车旁,搀扶着刘浓踏凳而下。
书虽未几,但门类齐备。既有儒道经玄各种孤本,又驰名流大师注释,更有琴棋书画碑本,另有兵法。这不奇特,士族后辈大多都是文武齐修,晋时更是多有文儒领兵,行交战四方之举,那豫章的王敦与今后的恒温都是文臣领将在外。卫玠是当世大儒大玄,对兵法亦是融会贯穿。刘浓接书之时,一眼粗粗观过,见那孙子、吴子兵法之上,满满的细蚁小楷,注满了他的观点。
“嫣醉……”
“小郎君,把稳些!”
刘浓悄悄的掐了本身的手心,精力答复些许,见来福还在自责,便笑道:“我那有那么娇弱,不要担忧。”
疾步上前,伸手一探被窝还是热的,可儿去哪了?他们在这建邺城人生地不熟的,娘亲又抱病在身,能去哪?
来福吓得嘴唇直颤抖,暗怪本身未曾照顾好小郎君,急道:“小郎君,都是来福不好,都怪来福没有抓牢,可曾磕着碰到?”
刘浓踩着木屐,挥着袍袖,迈出了院子。举头一轮红日,冉冉的挂在建邺城东角,映得人晃眼,在他的身上注了一层炊火色。来福傻呵呵的跟在他的身后,脸上的笑意包也包不住。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木盒,盒子里装的是卫玠随身照顾的册本。其他浩大藏书,卫玠言道尽在江夏,待他日再行取来。
说着,趁他不重视,还是捏了一把面庞,揉了揉,心道:果然不是玉,是软的。
君子六艺,艺艺皆可习得。既想以南望北,事事皆可布得。
刘浓声音突然拔高,一个月以来,主仆三人相依为命,他虽是穿越之身,但对那温宛仁慈的娘亲,既是顾恤,又是恭敬。思及娘亲曾说过不想扳连他们的话语,不由得心中一恸,面前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不住脚,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浑身高低木木的,没有半点知觉。
方才过林,院落便显于面前,白墙而青瓦,又有篱笆作芭,墙上则爬满了登山虎,渗着绿意悠然。
一声软呼,楼梯上又爬上来个小婢儿,与嫣醉差未几年事,几近不异的打扮,梳着双环对结髻。她一来,便悄悄的白了嫣醉一眼,然后朝着刘浓深深一个万福,敛眉低声道:“刘小郎君莫急,夫人安好,请随我来!”
刘浓这一起沿石而出,身心比之昨日大有分歧。木屐踏得清脆,宽袍挥动直若轻燕,来福不得不扛着木盒小跑才气追得上他。
小婢儿叉着腰,指着一脸喜色的刘浓:“你甚么你,别觉得你是个小郎君,我就不敢经验你。你给我听好了,我叫嫣醉!再敢不拿正眼看我,我还拧你。”
“小郎君坐好!走咯……”
这时,王訚已栓车而至,蹬蹬跨上二楼。见得室内幕景有异,顾不了那么多,踢了鞋子便冲进阁房。摆布一顾,心中体味些许,一把将呆在地上的刘浓拉起,悄悄的拍着他的脸,大声道:“小郎君,回神,回神!”
白袍染苍碧,青露洗石阶。
刘浓稳住心神,迈步走出屋外,念叨:“不能乱,不能乱,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可越念越思,越思越怕,垂垂的竟渗了满头的盗汗,紧紧的抓着楼上抚拦,眼睛从雕缕孔透出去,四下的搜索着低处,但愿能看到……
刘浓猜得对也不对,王訚的确是听了他与卫玠的对话,主动要来跟从。但却不但是因为他这里庙小好出头,更多的是看中了他这个主子。身为世家后辈,暖和礼贤,又知错能改,且春秋幼小。这统统,便是其甘心凭借的启事地点。王訚南投之前是个商户后辈,固然春秋只要十七八许,但走南闯北见地过的人物亦有很多。心中也自有一杆秤,晓得该把本身放在那边,方能材尽其用。
刘浓猛地咬了一口舌尖,再甩了甩头,逐走晕眩与麻痹,按着矮桌叫道:“娘亲不见了,快,快四周去寻。”
王訚也上前探了一把被窝,平静地说道:“小郎君稍安,主母抱病在身,走不远。我来时,溪中和院子四周也都没有非常,主母应当无恙,我和来福这便去寻!”
初志不改,博浪而行!只是得再细,就以那儒经道玄为例,他近乎于肓。与卫玠相对之时,不过趁着些后代见闻刁悍雄辩,如是穷究其理,千万是说不出个子午寅丑来的。这般的只知其表,不知其理,若真要与名流静对辩难,很轻易被人一举戳破。幸亏,他春秋尚小,另偶然候去学习,而他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
“娘亲……”
正欲穿出曲巷,身后传来王訚的呼声,转头一看,他还带着牛车。刘浓得王訚示好,又曾暗中互助于己,不敢骄易,急迎几步。
刘浓穿过天井,仓促的向着东楼而去,宛转而上二楼,木屐踩得木梯咚咚作响。他们因为财物完善,只租赁了东楼。别的三楼,尚住有两户人家,南楼那户是北地山阳县的豪门庶族。西楼那户他却向来也没有见过,只是在晨昏之时,偶尔会从西楼传出阵阵琴音,想来也是一户还未注籍落脚的诗书人家。
行路难,真的懦夫,当披剑直行。
此处已是城西郊野,秋后的竹林掩蔽着一座院落,竹林前浮着一条清溪缓缓东流,溪中正有几只明白鹅在拔波戏水,人从桥上过,木屐脆响引得白鹅呱叫。穿叶而过林,有风斜拂,惹得满肩细叶。
小婢儿拔开他的手,撇了撇嘴,说道:“现在晓得担忧了,昨夜干吗去了?要不是我家小娘子,你的娘亲就没了……”
王訚笑嬉嬉的跳上车辕,待来福也跨到他身边坐好,一扬鞭,青牛微鸣,踏着青石迎着红日而去。
“小郎君,小郎君!”来福没有跟出去,但也发觉有异,在门外慌得又是顿脚又是抓脸,却持着高低之礼,不敢进入主母阁房。
若不能心灵合一的融于当代,又如何能知己知彼得展上风。如真傲慢的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便想要在此搅得风云水起,那才是真正的痴人说梦,贻笑风雅!岂不闻螳螂挡车乎!汗青的车轮,会将那些枯井之蛙辗得粉身碎骨。幸而这一夜长谈,让他完整的改了观,不再受穿越身份所利诱,得以开眼。心中对将来之路丘壑在胸,虽知波折于前,却不再张狂与妄自陋劣。
说着,引着来福,便冲下了东楼,竟往那偏僻之地寻去。
王訚笑道:“王公已将王訚赠送卫公子,卫公子再将王訚赠送小郎君有何不当?小郎君莫要忧心,小人非是王氏家生后辈,亦是早些年南渡的流民,本是财物普通的物事,那里当得起大人物的留意觉意,断不会给小郎君带来任何隐忧。小郎君,请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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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
刘浓微惊,听这王訚的意义,今后便要一向跟从于他,可他是王导的侍从啊,便问道:“王訚兄不嫌刘浓窘境顿足,情愿以身相随,刘浓自是感激不尽。可王兄乃是王公侍从,此举恐有不当。”
“是,我是。”
“但是刘小郎君?”
那小婢儿被人轻视,心中不喜,她本就是个调皮胆小的,便走上前嗔道:“莫非你果然是个傻的吗,明知本身的娘切身材不好,还整夜的不归家,亏你还长得如许的都雅。啧啧,像个玉娃娃。”
这里本来是一个富户人家的郊野别墅,因这两年南渡南投之人浩繁,那富户本就是商家,便将此地改作客舍,专门租赁给那些在江左无亲可投的人家。这个院子四方合围没有进落,分东西南北四栋两层,一共也有几十间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