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家门不幸 卓越弓技
“哎，我记得东口村庄刘木工家里另有好几把大梯子，也一并带来。”苏阿文当即点头道
“你就是王勤，传闻你是个废料。”哪料这位贵女反手叉腰，竟有发兵问罪的形状。
“好，去吧，留意贼人意向。”温体仁内心悄悄感喟，守下去死路一条罢了，除非有救兵及时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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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你如何回事，被那狗官给射傻了吗，他射三支箭，你才射出去一支，还没准头，要不是殷六爷及时喊撤，我们就成刺猬了。”
“阿谁木工也带来，我们说不定有效。”
“哎，细心伤口别沾水，万一得了腐气会要命的。”好言提示之人恰是弓兵苏阿文。
“对了，你跟王朴最好不要有手札来往。”秦世子忽而如有所忧，拧眉叮嘱道。
“哦，那就说来听听。”
秋花烂漫，骨朵葱葱，却难掩此女那温和暗香，风徉奇特，飞满心扉。
“哼，坊间都传遍了，你不会不知吧，前些日子，你妒忌胞弟王朴将军，想乘人之危，在他进京勤王的时候，背后捅刀子，要夺人家基业，哈哈哈，派出去的人马却叫一个女人，还是你们家的女婢给杀了七零八落，啧啧啧，这王朴身边一个婢女都比你有本领，你另有脸吗，羞不羞啊，嗯。”红颜巧眉飞色舞如同一只逞恶的幼狸，末端还放肆的挑了把细眉。
“晓得，他娘的，躲在这类处所，狗官太奸刁了。”这名披甲士卒恨道。
“我，那些狗官躲在墙前面，我够不着的。”苏阿文委曲不已，辩白道。
“不，不，小侯不冤，一点都不冤，小侯这就去臬司衙门自首。”一听秦世子要给他查明委曲，在命悬一线之际，王勤竟然脑筋突然透明，他毕竟不是个闭塞村夫，从小在朱紫圈中耳濡目染，有关宗室害人的故事听过不知凡几，所谓查明委曲，不过是拿来作将他截留的借口，在人家的地头，到时候自有百种炮制手腕，安排的明显白白，叫他死的不明不白，这是宗室对于不听话小民的伎俩，不算新奇。幸亏他是袭爵勋贵，还能有个更好的去处，臬司衙门大牢，文官与宗室反面，只要去的是文官统领的大牢就有法保住小命。
“呵呵呵，先卖关子，摆布无事，我们去豹子园耍耍。”秦世子点头笑道。
“小，小人愿效死。”胡浩闻言心头一热，忍不住昂首一望，眼噙泪花颤声道。
“大胆，你敢胡乱攀扯，诬告本郡主吗。”红颜巧瞬时抓住了把柄，反戈一击。
“哈哈，巧儿有悟性，我们豹子园里那只母虎，你看她扑羊，一口断颈，毫不拖泥带水，以是园子里以虎为尊，百兽无不畏之也。”
“这伙人来头不小，我说了，你看他们的马都是健马，我们一起双马换骑，费一整天赋咬住，又连追一个日夜才把他们围了。金银财宝在这个乱世不可贵，兄弟们想一想，只要保命用的千里宝马在乱世最可贵，等攻破这里，这些马给弟兄们分了，今后凶恶何惧，抢到银子才有命纳福嘛，嘿嘿嘿。”殷无难咧嘴一笑道。
“来人啊，送侯爷去臬司衙门。”秦世子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稍纵即逝。此人毕竟有些权势，想来弄死他犹有难处。
王勤认定秦世子不是同路人，当下绝了善交的心机，冷冷起家推却，拂袖而去。
“哎呀，酒后，酒后讲错，请郡主恕小侯之罪。”王勤顿时觉悟，这小娘们来着不善，此地是人家的地盘，王府的端方还大，略不留意恐惹上凶恶横祸，当下也顾不得面子，跪下扣头。
“是。”
“嗯，小女有派几拨人去雁门，他的婢女王雁正守着那座关隘，听人说迎拒很有章法，是个邃密小巧的好人儿，小女内心喜好，就跟她探听有关那位的讯息，来回一共送出去三封手札，写那些信的当时，小女都细心考虑的，并无不当。”红颜巧忙正色回道。
“你喊了冤枉，本小王马上为你查明委曲。”秦世子在门帘后逗留，一向听到王勤喊冤才现身，义言道，内心暗骂：巧儿小丫头技术太潮，连给人扣罪名都不会，不从速上去绑了，敲碎颚骨，却扯甚么主谋，这便给那人留了朝气，可不功亏于溃了，巧儿忝为宗室啊，还需历练。
“小人出门没推测会赶上披甲的贼军，只带了一把六斗的软弓，箭矢不能透甲，只射死一个贼人，其他给逃脱了。”
从内天井出来，花风灌入衣领，冷冷打了个寒噤，内心悄悄有些懊丧，思忖：“说不准秦王府真敢把郡主下嫁给王朴，朱元璋的子孙做事向来百无忌讳，门当户对这一套，人家一定在乎。”
“那是个从小练武的。”殷无难阴沉沉发话了，他环顾一周，去捡起地上一个盾牌，上面混乱插着六七支箭，他拧眉入迷好久，又道：“这伙人来头不小，阿文你归去叫人，我们在这里盯着。”
“晚了，好女儿，机会稍纵即逝啊，你可知何时失了手吗。”秦世子和颜笑道。
“你归去把话说透，就提宋家堡的案子不巧被几个公门中人撞破，且这伙人多数还与宋家堡有来往，还顺手害了我们苏老太爷，这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的，万一逃脱一个，大伙儿都没有活路，抄家灭门的大罪，哼，我不信他们听了这话还能坐得住，对了，叫他们带上棉被，防弓箭用。”殷无难面沉如水，冷冷叮咛道，不知不觉，他已成了世人中说一不二的头领。
“不成的，自从东虏来了一趟，我家四周的铁匠和木工全不知去处，那刘木工必是被东虏给掠去关外了。”
巡检司衙门里，堂堂大明次辅，国之肱骨的温体仁现在神采丢脸，只强作慎重，端架子正襟端坐，但是大口呼气，喉里传出嘘嘘之声倒是有些失了安闲气度，到底着了相。
“但是如何呢，说吧。”温体仁两眼一闭，他已经有所憬悟，满心是屏门口那一根麻绳，真要有那一刻，狠心求死总好过委身于贼，乃至于祸及家人，他的儿子，女儿，另有那几房小妾，多么难舍难离啊。
“呵呵，那你是说，如此便突围有望矣。”温体仁惨淡而笑道，屏门口那根绳索似化作一条毒蛇，爬上他酸痛破皮的腿，蔫萎的肚子，忽又环脖勒紧，胸口气闷不已。
“阿谁短弓手短长，其他皆不敷虑。”远处树荫下有人喊道。
噔噔蹬蹬，门口传来疾步声，猛地咿呀一声，倒是锦衣卫百户胡浩排闼出去，他的神采亦是灰败，见了温体仁，下跪施礼道：“回大人，贼军临时退了，但是。”
“嗯，爹爹，小女内心有悔。”红颜巧忽有所悟道。
“他说那句诬赖人的话就当动手，当断不竭，哎呀，气死。”
通州往东九十里，这座大运河巡检司衙门背山面水，修在了风水合宜处，大门口两边的青石墙面攀有厚厚青苔，这无疑是个油水丰富的衙门，墙下竟伴随足足五丈宽的芙蓉溏，绝顶断崖深处暴露小亭一座，泉水不息从山缝中淅出，涓涓滴滴，汇成藐小的清流，一名浑身染血的披甲士卒骂骂咧咧用手接水，拨到脸上猛地一搓，血污决然见少，他长叹了口气，抬眼怒炎冲顶，对那青石墙又是一阵切齿低吼。
“这，这是何人辟谣本候。”王勤公然怒形于色，但他立即就想到一个关键枢纽，因道：“你和王朴有手札来往。”这等秘事，若非有人使阴，坊间怎会讹传。
“承蒙世子爷厚恩，小侯私心惶恐万状，何如家门不幸，王朴这厮劣迹昭然，乃为巨蠹，世所不容，家尊实难含忍才将他逐削发门，今后便无门庭显赫，他就不过粗鄙武夫罢了，何能与天家贵女婚配，此乃千万不成为之事，王勤言之切切，恳请世子爷三思。”王勤强打精力，这番倒也有理有据，颇能说人。
“罢了，现在咱王府最为可虑的还是贼军，其他事急从权，由着你，不碍。”秦世子衡量利弊后，终究一咬牙不把话说死。
王勤利索叩恩拜别，如蒙大赦般转头就走，甩开本欲上前锁拿他的两名王府亲兵足足好几步远。这一幕却叫郡主红颜巧非常不悦，顿脚道：“爹爹，此人罪该万死。”
“哎，命该如此也。”传闻突围有望，温体仁反而想开了，只道命里偶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年事不小，这辈子活的够了。
待昂首，却被面前此景惊呆了，车厢锦帘后那绝美侧颜，明丽不成方物，她伸出粉红伴洁白的纤金饰指扶步摇跳下车，尖尖小白绣鞋仿若云朵，踩处小草破而暴露浅浅嫩芽，竟只得赞叹此时此景，唯有半阙诗句在脑海里闪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小人办事不力，万死。”胡浩本觉得凭一身出色超群的弓技，又是伏在墙上居高临下，更出其不料之下，收割七八条贼人道命乃是十拿九稳，差事办不好倒也罢了，事前嘴不牢夸下海口可就千万不当，此番无功反而落了罪恶，他恨不能自抽几十嘴巴。
“酒后讲错，酒后讲错，郡主莫要冤枉小侯。”王勤只不断叩首，喊冤不断。
但今次，他身心遭挫，本来一贯引觉得傲的弓技也不过如此，箭矢虽有准头，却不能透甲，那在疆场上又有何用处，难怪家尊说这家传弓技只是雕虫小技，本来不是自谦啊。胡浩踩着沉重的脚步冷静沿檐廊而去。
“那还怕他个鸟，兄弟速去速回，娘的，转头攻出来，俺抡起这柄斧子劈开那厮。”这兵卒的胸口中了一箭，所幸只破了一层皮，蹲地上还犹自上不平道。
面前徒然闪现罕世容颜，王勤恍忽间竟有些失神，但他并非懵懂无知之辈，很快就瞧出这位女人固然穿戴了一身傲视百姓，雍容华繁的头冠服饰，但脸上如有无的，盼顾间不经意透暴露来的憨态却出售了她，明显还是个云英季女罢了，估其年纪也就十五六。
念及于此，王勤悄悄不满，这哪来的小丫头，年纪不大却偏故作老成，一时没看尖竟给爷唬了一跳。
“哼，谁叫你在这秦王府内胡说八道，背后可有主谋。”红颜巧不依不饶，用心要将他往死里整。
“只要你好好办差，成与不成，本官皆承你的恩典。”温体仁寂然道。
“小侯王勤，拜见这位女人。”王勤当下按规礼略一躬身道，内心并不在乎，想得倒是出了王府后，还需前去总制行辕，探杨鹤的口风。
胡浩唱诺退出厅堂，抓起靠在窗台下的那把小梢弓，内心各式郁结，畴前出皇差偶有路遇贼匪，哪怕山贼倾巢而来，人数浩繁，他也无不安闲处之，仅凭手中这把小梢弓速放连缀不断箭矢，必令贼匪胆怯，抛下一地哀嚎，落荒而逃。正因无往倒霉，他对自家的弓技深为自大，常觉得天下擅弓者难出其右，更抱憾怀才不遇，惜朝廷不识用人，未授予他为将，好叫他成绩一代名将的金戈功业。
“嗯，恰是如许，小女拜谢爹爹教诲。”红颜巧笑意盈盈万福道，眼中尽是佩崇之意。
“未知这位女人何意，请明示。”王勤非常懵了，问道。
“哼，明显乃是国之栋梁，你非要诬赖成巨蠹。”秦世子说不过，恼羞成怒离座，右手掌心猛拍茶几道：“送客。”
“要的，我这就归去叫人，那厮的快弓又密又准，很有点毒手，幸亏用得是软弓却不能透甲，我们的皮甲管用，只需护住脸门，全然就不虚他。”
“不知咯。”红颜巧偏头想了想，只好委委曲屈点头道。
红颜巧愣在原地，虽说欲加上罪何患无辞，但是女人是头一遭谗谄于人，此人一口咬定酒后讲错，这罪名便坐不健壮了。
“殷六爷，要不我们就算了吧，为了兄弟我，死了个弟兄，还伤了好些，我过意不去啊。”苏阿文却萌发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