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愿以重彩画丹青(五)
八旗再次沸腾,女真再次呼嚎,天命汗的名字声震辽阳,久久不息。
蒋海山踩着泥泞的地盘,看着欣喜交集的辽东百姓,用手揉捏着如同猪食的饼子,呲着乌黑的牙齿,对崔忠孝不阴不阳道:“第一,派船将我国百姓送入铁山,不管长幼妇孺,每人三身衣裳,一个月的口粮!”
姜大丹带人抓着飞奔的冰车尾部,在冰面上高速滑行,而田大壮更是骚包地拉着长长的绳索,一边顶风滑行,一边摆出各种高难度行动。不时摔个狗啃屎,引得全军轰然大笑。而马总兵,实在看不得他们的不三不四,也懒得束缚叱骂,干脆盖着厚被子闷头睡大觉。
何和里也是大笑,放声高歌:“大汗是我女真的海东青,大汗是我建州的巴图鲁,大汗利刃之下,便是我八旗懦夫厮杀的方向。超出接天的高山,超出万里的草原,踏上燃烧的城池,走过白骨的大地,用仇敌的血,用女人的泪,擦亮我王的皇冠。”
刹时,十万雄师肃立而视,数万部族老幼悄悄聆听,数十万汉民浑身颤抖,天命汗扬声喝道:“明国贤人有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完颜阿骨打领着我女真前辈,崛起抵挡大辽,我一统建州,与明国争锋辽东,前后恰是五百年!八旗的懦夫们,随我渡河西进,霸占广宁,下山海关,收取全辽,以立万世基业!”
那觉华岛守将无辜地喊道:“本来是马总兵,末将已经接到军报,正日夜苦盼定边军赴援,想不到马总兵这么快就到了。破冰之令不关末将的事,乃是经略大人下得死令。末将不得不从。”
五今后,毛文龙出岛恭迎,领着糟糕走路的曹公公,联袂进入须弥岛别墅,曹公公瞪着尽是血丝的双眼,猖獗地挥动着圣旨和威海伯手令,对毛文龙嘶声吼怒道:“要不要辽阳,要不要奇功?”
马成和田大壮对视大笑,嘻嘻哈哈走入船舱,就见姜大丹等十几小我,皆脱得精光,裹着厚厚的被子,紧紧挨着围坐在火盆旁,一个个神采惨白、嘴唇发紫、狼狈不堪。
而此时,天津海军、登莱海军载着沈重和七千马队、万余匹战马、无数辎重,离辽南旅顺,已经不远。(未完待续。)
“天命汗!天命汗!天命汗!……”
北风凛冽,冰雪皑皑,觉华岛尚渺无踪迹,庞大的天津海军却再难向前。
那守将赶紧答道:“绝对不会,末将久在觉华岛,熟谙这里的气候,现在另有两个时候才会入夜,只要不断跑动,必定无事。”
五十步宽的破冰带劈面。早有警悟的觉华岛守军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马成咬牙切齿,对田大壮和姜大丹怒道:“没玩够吧,还想玩吧,都他娘的给老子跑起来,你们上高低下一群杂碎,连同骡马,在觉华岛船只没来之前,谁也不准给老子停下。跑!”
那守将赶紧答道:“启禀马总兵,有!”
天命汗勒马而停,俯视万民,雄视铁流,目中万里,胸有天下,枭雄气度,王者风采,万丈光芒,刺眼夺目,豪气勃然喷发,不由仰首大笑。
天命汗笑意吟吟听着建州军民的喝彩,一边招手请安,一边与何和里谈笑。
姜大丹狠狠灌了几口热乎乎的姜汤,气呼呼答道:“能走!离觉华岛另有十里海路,海面固然还未完整冻健壮,可凭着匠作营的家伙,如果分离而行,不成题目。”
马成转怒为喜道:“快派过来!”
天津海军掉头南下,逐步消逝在海平面上。而一千余匹骡子。五百辆冰车,两千个地痞,浩浩大荡、风驰电掣,一起悠游北上,不时玩耍于冰面,正玩得不亦乐乎。
天命汗哈哈笑道:“先是熊廷弼,后为袁应泰,方让他浑水摸鱼,导致竖子成名。现在行迹尽在我心,必让他追悔莫及。”
天命汗大笑着拍了拍何和里的肩膀,俄然双腿一夹,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未及前蹄落地,手中已经抽出雪亮的马刀,高举向天。
定边军牛气冲天,目中无人,一边耀武扬威,一边享用着风花雪月。而蒋批示使更是口若悬河,未语先笑。固然说得混账,固然笑声刺耳,固然要的东西有点多,但仍让卖力三陪的崔忠孝受宠若惊。直到义州,蒋海山看到了凄风苦雨,哀嚎遍野的两万多辽东灾黎,才又一次暴露了狰狞的面孔。
十今后,蒋海山部经义州东进,跨过鸭绿江,与毛文龙合兵于镇江。藏头露尾、白衣飘飘的曹化淳,放肆放肆、颐指气使的蒋海山,战意盎然,热血彭湃的毛文龙,握手相视而笑。
田大壮哈哈笑道:“人家伯爷是潘安再世,老姜看起来倒像头死猪,素娥大师仙颜不让嫦娥,岂能看上天蓬元帅,还是寻个高老庄的乡野村姑是端庄。”
那守将当即喊道:“末将尊令,当即去办!只是马总兵,岛上船只皆被冻住,需求烧火化开。并且末将还要加派人手,从海岛一起推至此处,大抵需求半日工夫,还请定边军兄弟们耐烦等待!”
马成无法叫道:“少扯些没用的,觉华岛上有船没有?”
马成笑着命人奉上姜汤,然后不再开打趣,对姜大丹问道:“如何样,能不能行军?”
姜大丹跳脚怒道:“半日?天这么冷,冰面上又不能烤火,老子岂不要冻死?”
定边军战旗飞扬,九千铁骑纵横,两万朝鲜雄师紧随,数万朝鲜民夫摈除着数千辆骡马牛车,浩浩大荡北上瑷阳。一起摧枯拉朽,兵威赫赫,光复辽右,震惊全辽。
辽阳城外,数万女真长幼妇孺,夹道喝彩,歌舞相庆。数十万汉民跪伏于地,不敢昂首。代善、莽古尔泰、杜度、阿敏、皇太极、阿巴泰、费扬古,一个个士气昂扬,挥刀纵马,鼓励十万虎狼,阵列而出。铁甲森寒,刀枪林立,马嘶人叫,群情奋发,哗然吼怒,山呼海啸,声震四野,杀气冲天。
马成和田大壮顶风立在船头,浑身冻得直颤抖抖,牙齿不断高低撞击,却仍然坏笑着看着远方,正跌跌撞撞探路返回的姜大丹。
马成恨恨地看着劈面,大声怒道:“老子是镇江总兵马成,奉天子旨意,尊威海伯军令。渡海声援右屯,谁他娘的让你们破冰的?”
定边军的欢愉,终究止于觉华岛。伶仃海中的觉华岛四周,尽是被破开的冰面,碎冰跟着海面起伏翻滚,不时收回清脆的撞击声,仿佛在嘲笑对劲失色的定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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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和里、扈尔汉、八音万骑殿后,拥着天命汗昂但是出,一时候数十万声浪此起彼伏,荡漾直上九霄:“大汗!大汗!大汗!”
蒋海山又嘲笑道:“归去奉告光海君,老子要两万精锐的朝鲜火枪兵,另有五万随军民夫,以及西征雄师的粮草。如果少一小我,少一粒粮,老子也许就会一时忽视,让倭寇抢了绫阳君李倧。到时候若他在济州岛即位为王,这天有二日,民有二主,虽说不当。可毕竟是你们朝鲜内政,老子也不好插手。老崔,你说是不是呢?”
马成转头对田大壮坏笑道:“姜老弟总抱怨伯爷是小白脸,唇红齿白勾人灵魂,弄得素娥大师神魂倒置目无别人。素娥如果瞧了姜老弟此时的模样,没准也能对老姜垂怜一二。”
崔忠孝心中一惊,然后又是一叹,这义州知州,看来要下海喂鱼了,心中虽是悲忿。却也不敢开口讨情。
五今后,代善一声令下,五万建州雄师如狼似虎,杀气腾腾,渡河西进,锋芒直指西平堡。天命汗、皇太极四万铁骑随后杀至,一力向西。费扬古带领一万马队,超出舒缓狭小的三岔河,缓缓跟从。当费扬古最后一个走上辽西的地盘,不由扭头向左,将情意投向辽南千里以外的海边。
因而,悲催的定边军个个灰头土脸,散开一个广大的扇形,摈除着嘶鸣哀嚎的骡马,围着破冰带开端了马拉松。
何和里也凑到天命汗耳边喝道:“辽西一起已至觉华岛,正北上右屯。朝鲜一起,已经登岸清津港,那沈重仿佛也在此中,不过主子觉得必是假装!辽南尚无动静,想来大汗不入辽西,他是不敢登陆的。”
马成点点头,对田大壮叮咛道:“传令,命全军搬卸辎重。分批乘坐小舟,安妥一批走一批,重视分离不要集合,我们踏冰而行。等全军离船。让天津海军当即掉头回威海卫,去接伯爷的骑虎帐。特别是禀告伯爷,海面冰冻难行,最好由辽南登岸。”
比马成更加悲催的就是曹化淳。为了攻占辽阳的盖世功劳,为了将来皇城老祖的巨大抱负,曹化淳不辞辛苦,穿戴威海伯爷的行头,如同远嫁的新娘,在批示舱中整整躲了半个月,跟着蒋海山飞渡大海,奔赴朝鲜。在清津港“不谨慎”泄漏行迹后,便与蒋海山挥泪告别,一起日伏夜行,躲藏行迹,还不敢有半晌迟误,不眠不休,奔驰须弥岛。
天命汗凑到何和里耳边喊道:“两军相争,军情尤其首要,你当密切存眷,不得有涓滴懒惰。辽西有我,万事无忧,保卫辽阳,围歼定边军,当需你居中调剂。那定边军现在意向如何?”
姜大丹领着十几个亲兵,缓慢奔至停靠的小舟上,连声催促返航,方才靠近战船便纷繁攀爬,三两下上了船面,也反面马成、田大壮打号召,嚎叫着突入船舱。迅雷不及掩耳的身形,浸湿的衣衫和眉眼几处青紫,倒是非常夺目。
蒋海山是荣幸的,如狼似虎的定边军,再次登岸清津港,一起毫无抵当,唯有夹道欢迎的朝鲜官民,唯有载歌载舞的朝鲜少女,唯有一顿顿的豪华大宴。
崔忠孝呆若木鸡,瞧着奸笑的蒋海山。踌躇半晌,俄然躬身见礼,然后回身就走。
蒋海山渐渐将揉碎的饼子撒在地上,对崔忠孝奸笑道:“义州官员,就不必费事光海君了。他们如此经心酬谢上国恩德,如此经心安设上国百姓,我必定报之以大海,以示礼尚来往之意。”
崔忠孝暗骂着义州官员。心中连连叫苦,唯有不住拱手作揖,连连低声下气说道:“是,是。是,下官必然办到,不敢有半点怠慢,就是义州官员,下官也必然禀明国主。从重定罪。”
姜大丹怒道:“老子手气不好,掷骰子输给你们,都别对劲,此次老子认赌伏输,下次还他娘的不晓得是谁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