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问罪言官
坐在一起喝酒的不必然是知己，但知己是必然会喝酒的。
古往今来的圣贤，向来不在书籍里。
喝着香醇得近乎浓稠的美酒，秦堪浅笑着娓娓道出这两坛酒的来源，王守仁半途喷了两回，一边大笑一边呛咳不已。
很可惜，现在的大明没有人才市场，天下纵有人才，刘瑾也无从去找。
现在这些人来了，但是对他们如何措置呢？莫非真杀了他们不成？他刚刚才坐稳了司礼监的位置，现在的天下毕竟是读书人的天下，若因言而治死这些官员，他刘瑾如何逃得过天下读书人的悠悠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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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铣戴侧重镣站在囚车里，浑身伤痕累累，肮脏发黑的囚衣不时排泄丝丝鲜血，整小我已堕入了昏倒，明显路上受过极残暴的大刑。
刘瑾烦恼极了，每到这类难以定夺的时候，他便深深感到本身的身边贫乏人才，贫乏一个能为他阐发利弊，出运营策的人才。
但是二人皆为朝廷官员，有些话题不想谈，却如何也避不畴昔。
接着他又展颜大笑道：“罢了，若让旁人听了，你必成天下读书人的公敌，我既然吃人嘴硬，便当作没听到吧。”
故意想派人把焦芳找来问问，可焦芳固然攀附于他，毕竟身份是内阁大学士，不是他刘公公的谋士幕僚，若事事就教于他，不但拉不上面子，并且会被焦芳看轻，平白失了内相的严肃。
王守仁的神情仿佛有了些许的窜改：“刘瑾前些rì子复开西厂，此举引来朝堂一片喝骂，而他却命令将骂他骂得最凶的南京兵部给事中戴铣，艾洪，御史薄彦徽等二十一名官员缉拿入京，算算rì子明rì也该到京师了……”
秦堪忽有所感，他想起了当初与杜嫣的点点滴滴，因而慨然一叹，道：“少年若不做几件怪诞之事，不闯几次弥天大祸，怎对得起这只要一次的青chūn韶华？哪怕是贤人，也不见得生下来便是贤人，孔夫子成圣之前，安知他少年时没有偷偷瞄过村里女人的大胸脯？”
秦堪微微动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从王守仁脸上看到了决然。
戴铣等二十一人进京的动静很快报知刘瑾，刘瑾却犯愁了。
秦堪苦笑道：“我感觉大师应当不是在夸我……”
笑声渐歇，刘瑾拧着眉，手指无认识地在桌案上悄悄敲击着。
王守仁也不像时下的读书人那样浑身书呆气，最后对朱程之学的猜疑和苍茫以后，他很快调剂了情感，暂抛猜疑后的王守仁xìng格表示得很开畅，颇具几分侠客豪放之气，秦堪也不差，来自宿世的他，自有很多话题可聊，常常一开口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对王守仁来讲都是闻所未闻的，聊了没多久，王守仁的眸子越来越亮，最后长长叹道：“与君一席话，我受益很多，可惜此地无酒，不然某非与你痛饮三百杯。”
“你是妙人，你的部下也是妙人，风趣之极，我若晓得那里有埋了十几年的好酒，说不得也做一回窃酒的雅贼……”王守仁喝酒很快，虎魄sè的浓稠女儿红倒进瓷碗里，一仰脖子便喝了个jīng光，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某一处，嘴唇紧紧闭合着，仿佛在细品美酒的余味，最后意犹未尽地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这才满足地一叹。
面对大明汗青上独一一名贤人，秦堪的态度实在非常拘束的，他深知本身的斤两，悄悄点了他一句后便绝口不再提儒家经义一类的话题，不然无异于自取其辱，说班门弄斧都算是高抬他了。
“禀老祖宗，内阁焦大学士派人递来的便条。”
王守仁又咳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然后瞪着眼喘气道：“诽谤贤人，你的确大逆不道……”
二十一辆囚车的车轱轳收回刺耳吱呀声，陆连续续鱼贯入城，数百名西厂番子押着囚车，凶神恶煞地用刀鞘拍打摈除着行人。
王守仁笑道：“总有人要做的，不是我，便是别人，既如此，为何不能是我？”
主张盘算，刘瑾扬声喝道：“来人。”
“好酒！真奇特，偷来的酒仿佛特别好喝，本身花银子买来的反而少了多少味道……”
…………
刘瑾一愣，展开字条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顺手将喝尽的空坛一抛，王守仁踏下落日的余晖大步分开，金黄sè的残阳投shè在他的背影上，如同沐浴着浓血。
刘瑾坐在司礼监里唉声感喟。
未久，刘瑾桀桀怪笑起来。
“虎帐里的酒只待知己，不待披甲。”
…………
刘瑾感喟的时候，一名小寺人仓促走进司礼监，将一张小字条递给刘瑾。
秦堪不解地瞧着他：“王兄的意义是……”
王守仁长叹道：“世道快乱了，好好的弘治复兴，现在变得乌烟瘴气，总得有小我站出来，为那即逝的朗朗乾坤收回一声悲鸣。”
“传杂家的令给西厂，南京押送来的二十一名犯官全数廷杖三十……”顿了顿，刘瑾如有深意道：“叫个可托的人去给杂家监刑，谁死谁活，给杂家长点心。”
秦堪笑道：“谁说此地无酒？”
秦堪定定谛视着他的背影，俄然朝他长长一揖。
丁顺厥后直接把两坛女儿红送给了秦堪，秦堪并不如何好酒，因而命人顺手搁在新虎帐里。
王守仁大笑道：“这话妙极，一听便知秦老弟你是惯弄风月之人，可惜熟谙你太晚，人生少了很多兴趣，想当初我不解风情，结婚之rì竟跑出府去，在城外的一座道观与一名高人对坐了三天三夜的枯禅，害得新妻独守洞房，岳父派人寻了我三天赋将我寻归去，与你比拟，我的确是一根木头。”
rì后百户想喝酒时从自家后院挖出两坛陈大哥醋会是如何的神采，丁顺也懒得设想了。
秦堪喝了几碗，漂亮的脸上已出现几分酡红，闻谈笑道：“常言妻不如妾，妾不如ji，ji不如偷，这‘偷’字的妙处，循规蹈矩之人怎能得其三味？酒里掺了个‘偷’字，即使是一坛陈醋亦饮之如美酒玉液矣。”
明显已大权在握，天下英才岂能不入我彀？
…………
一名小寺人恭谨呈现在门口。
西厂规复后接到的第一桩差事，便是远赴南京，将南京兵部给事中戴铣，艾洪，御史薄彦徽等二十一名痛骂司礼监掌印刘瑾的犯事官员。
说罢王守仁搬起酒坛抬头大灌，然后狠狠一擦嘴，豪放大笑道：“真是好酒啊！此番若留得命在，再与你同谋一醉！”
酒是好酒，两坛十八年陈的女儿红，传闻是丁顺部下一名百户在女儿出世那天埋在自家后院的，厥后百户有一回跟丁顺喝酒喝多了，偶然中把埋酒的地点说了出来，丁顺这家伙动了贼心机，当夜便命人悄悄潜入百户家后院，趁夜刨地挖坑，偷了两坛酒出来，最损的是，丁顺为了不让百户起疑，让人原地埋了两坛子醋出来……
王守仁已不再笑了，抬头喝了一碗酒，睁着通红的眸子瞪着秦堪，道：“时人将你与内廷八寺人合称为九虎，你感觉如何？”
将来的贤人与现在的朝堂jiān佞坐在一起喝酒，这个组合如何看如何奇特，恰好二人谈笑风生，非常相得。
“王先生这是何必？”秦堪叹道。
“刘瑾执掌内廷，焦芳附其骥尾，外廷与内廷之间二人遥相照应，眼看刘瑾的权势很将近遮天蔽rì，你感觉如何？”
思考好久，刘瑾点点头：“若要恐吓猴子，杀一只鸡便充足了，杀太多反而好事，焦芳之言不是没有事理……”
其他的二十名官员站在囚车里，比戴铣也好不到那里去，一行二十一辆囚车进京，顿时引来了京师百姓们的猎奇目光。
“‘只诛戴铣，余者可留’，好你小我老成jīng的焦芳，真觉得杂家胡涂了不成？那戴铣是江西人，你夙来便不喜江西人，杀一个少一个，借杂家之手除之，你更乐见其成吧？”
秦堪想了想，只答复了四个字：“淡然处之。”
秦堪淡淡笑道：“秦某酒量不好，痛饮三百杯不大能够，但痛饮三十杯还是没题目的，如果我新交到的知己不去朝堂里告状的话，或许我还能喝四十杯。”
大明自仁宣以后，言官甚少因言开罪，刘瑾开了正德朝的新气象。
这些嘴碎的家伙确切触怒了他，因而当时便怒而命令，拘戴铣等人入京问罪。
王守仁哈哈大笑：“为了这营中美酒，王某便引你这朝堂大家唾骂的jiān佞为平生知己又如何？秦老弟还不从速将美酒送来，不怕我这知己翻脸不认人，转头朝堂里参你炮轰朝廷命官吗？”
“好，那就四十杯！”
凌晨的京师透着多少凉意，凉意仿佛渗进了骨子里。
王守仁眼睛大亮：“虎帐当中竟有酒？”
第二百七十一章 问罪言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