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私情为轻
李莫愁和杨过此时定下盟誓，表情自是豁然开畅。当下也未几想，更是相拥自庆。其间各自心有慎重，倒是涓滴不做越礼之事。
李莫愁和程英相视一笑，却不答话，自是起手动律，奏了一曲《流波》。这首曲子本来是要萧歌相和，尽诉少男少女旖旎情事。此时李莫愁倒是以琴代歌，琴声中亦是一番镇静情致。
这一问，乐律便停了下来。李莫愁这才回神，抹去本身泪痕，笑道：“没甚么，只是欢畅，欢畅罢了。”陆无双将信将疑，又问杨过：“傻蛋，那你又哭甚么？”杨过嘴上答话，眼神倒是盯着李莫愁，只道：“我也欢畅。”陆无双不及再问，程英已然说道：“既然大师欢畅，那就弹一曲最欢畅的曲子吧。”
当下换过李莫愁手中瑶琴，调弦转律，弹起一曲《桃夭》来。这一曲华丽光辉，喜气盎然。她心中暗思：“李姑姑和杨大哥如此不易，我当祝他们永久相好。”目光斜向李莫愁和杨过瞧去，各自微微一笑。
黄药师哈哈大笑：“你这女娃儿，果然还是老模样，这张嘴啊，可一点都不比我这阿谁宝贝女儿差上半分。只可惜，我那宝贝女儿，现在嫁了人，做了娘，便很少这般说话啦。”
当动手操琴，眼观人，心有所思，伴随程英箫声柔细，又见杨过和陆无双两人一歌一舞，犹似当年本身旧事，却蓦地里感慨难禁，忍不住落下泪来。杨太低吟相和之时，眼神却一向不离李莫愁。见得李莫愁落泪，竟是忽的情意互通，便也是泪流满面。
程英大喜喊道：“师父！”黄药师点头浅笑不语，傻姑却分开程英躲到师祖身后大呼道：“鬼……鬼……爷爷，是杨兄弟的幽灵。”见黄药师不动，又叫道：“是恶鬼，爷爷，打鬼，打鬼！”
一曲吹罢，程英又道：“本日既然欢畅，那天然是要庆贺。只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众乐乐不如与人乐乐。李姑姑，我们岂可忘了另有两人。”李莫愁会心一笑，却道：“好啊。我操琴，你吹箫，过儿和歌，无双献舞，天然是最好。”
待到情思收敛，两人便缓缓同回。一起上垂垂谈笑，又复当日欢愉之像。两人不谈私交，只说各自经历，说到相思处，却已能相顾而笑，心照不宣。
这一下来得俄然，世人都是吃了一惊。殊不知傻姑最怕幽灵，而当日杨康中毒而死的情状深印脑海，永不能忘，此时见到杨过，宛然觉得是他父亲杨康，顿时觉得幽灵作怪，寻他索命。
一曲《迎仙客》，尽乃宾主酬答之乐，曲调雍容揖让，肃接大宾。李莫愁悄悄奖饰，满心感激。
程陆两人出门来迎，见两人神采轻松，言谈欢愉，亦是心中大石落下。当下也不问后果结果，只号召两人进屋歇息。
少顷，一曲结束。程英笑道：“李姑姑，你一返来就如此缠绵，可真是羡煞旁人。”李莫愁会心一笑，程英又道：“你远来是客，我这里却没甚么好东西替你拂尘洗尘，那便献丑一曲，与你相迎。”话落，自是取了玉箫，幽幽吹了起来。
李莫愁上前揖礼道：“前辈见笑了，都是自家人，怕甚么闲话。”黄药师哈哈笑道：“当年你便是这般不羁。幸亏当时候没有伤了你性命，不然，这江湖上可要少去一名率性妄为的女魔头啦，哈哈哈。”李莫愁回笑道：“是啊，幸亏这些年莫愁这个女魔头只是率性妄为，所杀数百人，也都是奸佞该死之辈，不然的话，恐怕早就被前辈清算了。”黄药师点头笑道：“你这女娃儿，太谦善了。凭你现在的修为，想清算你，可不轻易咯。你那祖师林女侠地下有知，当不知会有多欢畅。”
李莫愁定眼一看，心中已然了然，恰是东邪黄药师到了。两人十余年前曾在破庙相斗一场，后又听程英说过嘉兴援手之事，此时再见，倒也算是不打不了解了。
黄药师提及黄蓉，世人才又转过心机。杨过上前施礼，体贴问道：“黄老前辈，不知郭伯母伤势如何，现在还要紧么？”黄药师只说已经无事，倒是好好打量了杨过一番，随后赞道：“好，好。果然是少年豪杰，有情有义。”忽的又想起甚么，向杨过笑道：“我这个徒孙兼徒儿傻里傻气。她识得你父亲。你果然与你父亲甚为相像，怪不得她认错。”又和颜悦色道：“你这孩子，不顾本身性命，两次救我女儿和外孙女，真是好样的。”又转对李莫愁道：“你这个做姨娘的，可教得好哟。”
李莫愁闻之欣喜，道一声好，随即又说：“过儿，我们先去襄阳助你郭伯伯，待打退了蒙古兵，我们再一起去寻我师妹。”恐怕杨过不睬解，续道：“师妹夙来喜好平静。她既然离你独去，定然会回古墓，眼下大事在前，私交为轻。过儿，你能谅解我的一番苦心么？”又道：“过儿，待诸事底定，我便随你隐居绝谷，好不好？”杨过欢乐应道：“好！”
实在论年纪李莫愁犹大她几岁，只是一人驻颜有术，一人疯傻蓬头，相形之下，倒是倒置了年事。
四人正沉浸甜美当中，突听茅舍外一人哈哈大笑，鼓掌踏歌而来。歌声是女子口音，听来年纪已自不轻，但唱的倒是天真烂漫的儿歌：“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吃了还要拿一包。”
此时屋内，几人你望我、我望你，苦衷脉脉，眼波盈盈，尽是浓情密意，欢腾旖旎之气。
李莫愁操琴浅笑，心中却也是心潮起伏。她暮年也和陆展元共奏此曲，但现在复兴，表情倒是大大分歧。当年她芳华韶华，情.事懵懂，自是无所挂怀，随性而爱。现在倒是历经磨难，悲怆展转，天然更是珍惜面前所爱。
李莫愁执手杨过，凝重道：“过儿，你莫怪我无情。现在我这般对你，不过是不想旁人冷眼闲语，乱我心神。”杨过点头应诺，正色道：“姨娘，我懂。”李莫愁微微一笑，随即还是寂然道：“过儿，现在天下动乱，蒙古兵侵我大宋，百姓流浪失所，我们习武之人，当要心胸天下。你郭伯伯早些日子已经带领群雄去了襄阳助战，我这番了结苦衷，便也要去襄阳，助他一臂之力。过儿，你情愿随我同去吗？”
杨过被两人乐律所引，也渐渐低吟相和，倒也不管记不得歌词，亦不全然合拍，只任本身跟着曲调乱唱起来。陆无双先是哈哈嬉笑，又后不知怎的，也是情不自禁摆解缆姿，将陆家刀法舞出美好之态来。
这首琴曲温雅平和，杨过之前在古墓听太小龙女弹过。当时幼年不懂，也并不爱好。但此时听李莫愁奏出，倒是或高或低，忽徐忽疾，很有缠绵之意。当即心神渐走，渐渐如坠云间。
李莫愁微微一笑，杨过倒是不语。顿了半晌，杨过忽的出口问道：“前辈，你也熟谙我爹爹，是不是？”
歌声中充满着童趣欢乐，却与四人欢腾之音分歧。四人受扰停歇，但听她越唱越近，转了几转，从大门中走了出去，倒是个蓬头乱服的中年女子，双眼圆睁，嘻嘻傻笑，手中拿着一柄烧火用的火叉。
李莫愁吃了一惊：“这荒郊小屋，如何另有陌生人来？”正欲相问，却听程英大喜叫道：“师姐，你如何来啦？”
四人再聚，皆大欢乐。李莫愁苦衷一去，天然率性，欢乐道：“过儿，英儿，无双，本日累你们受了委曲，我当操琴高歌，以表情意。”陆无双笑道：“师父，你也会操琴？”李莫愁笑道：“我如何不会，我还会对牛操琴。”陆无双嗔道：“师父，你，你拐着弯子骂我。”世人便都欢笑。
两人此时心无间隙，真情不渝，又定下明白目标，天然欢乐非常。一起回走，更是满眼人间美景。直至月上中天，夜过半夜，才回到程英小屋。
李莫愁听出她琴心，内心也是镇静甜美，当即和歌颂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黄药师道：“我倒有一事不明，这么多年，你杀人无数，却都是该死之徒，为何江湖人送你女魔头称呼，你却安然受之，从不予辩论呢？”李莫愁笑道：“人云亦云，我又何必解释。只求问心无愧，便足矣。前辈，正如世人称你东邪，你便真的是邪魔外道么？”
李莫愁心机聪明，稍转便是想到某事，心中不由暗自担忧。正深思如何化解，却闻屋外又响起一小我声，缓缓送来一句：“傻姑，这世上那里有甚么幽灵。”
这一下冷静落泪，倒是大出旁人料想以外。程英刚才见两人欢乐回归，那里另有半点伤怀柔肠，如何好端端的，却又哭将起来。只是两人眼虽垂泪，面却含笑，当即心机转了几转，顿时明白。反倒陆无双停下身姿，急问道：“师父，你，你如何哭了？”
程英一一引见，傻姑却浑浑噩噩，浑沌相认。不料待到与杨过相见之时，傻姑却俄然惊骇万分，急躲程英背后，指着他颤颤道：“杨……杨兄弟，你……你别害我……你……你不是我害死的……你去……找别人罢。”
待到程英相问，黄药师才说：“此番我是受人之托，才出来寻人。想不到一猜即中，公然是英儿。”
这蓬头女子正曲直傻姑。她甚实比程英低了一辈，年纪却大很多，是以程英便叫她师姐。
杨过本不体贴，心想如此国事，为何要她一介女子劳心。但总算明白李莫愁心中大义，又早早决计此生伴她同业，当即正色道：“姨娘，你说去那里便去那里！”
世人不解，黄药师便将前后诸事申明。本来那日黄蓉遇险，和杨过同抗金轮，正巧程英路过，救了世人。当时黄蓉自有武家兄弟和郭芙救回，程英便带了杨过到此处。黄药师本来受邀去赴豪杰大会，只是不喜热烈，决计避开人潮。不料获知爱女受伤，便也心急。后听黄蓉提及详情，才知救人之事或是程英所为。又有黄蓉挂念杨过安危，才替她出来寻觅。果不其然，倒是找到了此处，见到了世人。
这一句气定神足，李莫愁一听便知来人内功深厚。不及音落，便有一个青袍老者，现于世人面前。
只听她鼓掌嘻笑，高唱儿歌，甚么“天上一颗星，地下骨伶仃”，甚么“宝塔尖，突破天”，一首首的唱了出来，偶然歌词记错了，便东拉西扯的混在一起。
李莫愁心中好笑，却不好出声，只怕本身失礼。待程英问候以后，才起家作揖，心想程英既然称她师姐，必是桃花岛高徒，当下问候道：“这位姐姐好，李莫愁有礼了。”
黄药师喝住傻姑，程英这才拜倒在地，向师父见礼。礼完起家，正要将李莫愁、杨过与陆无双先容给师尊，却不料黄药师已经冲着李莫愁笑道：“女娃儿，很多年不见，你倒不见老。如何，和三个小孩子在这里操琴唱曲，也不怕别人笑话？”
两人全然谈笑，竟是疏忽其他世人。除了傻姑以外，别的三人都是惊诧，实不知李莫愁和黄药师竟然早就了解。
陆无双气急道：“师父，你又欺负我。我，我这跛脚，如何起舞啊。”她此时铺高兴性，亦知李莫愁成心打趣，天然也撒起娇来。杨过被唤回神，为莫非：“我，我五音不全，姨娘你就别玩弄我啦。”
李莫愁莞尔一笑，却也不再多说，当下又引世人来见。世人见过黄药师，程英又将杨过和陆无双的来源扼要说了，而李莫愁也是坦诚，亦将本身和三人干系说尽。黄药师浅笑点头，甚是喜好。
李莫愁少时便在古墓学得琴艺，常日无事也会在山庄内把玩。只是琴声起时，老是心有所挂，故而总寻独处之时，天然鲜为人知。此时心复镇静，纤指轻拨，“无射商”调子一起，倒是一曲《淇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