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拜访(上)
她靠在床上,心机百转,竟迷含混糊睡着了。
“已经请出去了,快到二门上了。”那婆子笑道。
苏玉妍点了点头,又把在护国寺小花圃冯静宜母女夜遇赵安的事说了。
这话叫人听着可不太好,苏玉妍忙道,“这都是命,也怨不得姨母……转头我再来瞧她……”说罢,微不成闻地感喟一声。
宋德书明显并不晓得宫中风云变幻,脸上还带着因为沈琳沈顼出宫为沈玮祈福的高傲的浅笑,态度也愈发比昔日更加驯良可亲,用少有的温和的语气跟苏玉妍聊起了家长里短。
“是么?”苏玉妍脸上绽放一丝欢颜,“她在那里,快请出去!”
沈珂欣然笑道,“那敢情好,我休沐三日,明日在家,也恰好陪陪客人。”
“我见你睡得香,也不忍叫你起床用饭。”沈珂微微一笑,遂扬声叫了双珠去备晚餐。
出了思定堂,林姨母的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淡了下去。
“赵宥的病,竟有性命之忧了么?”苏玉妍一想到梁惠君,顿时表情就郁结起来。倘然赵宥死了,梁惠君岂不是就得做一辈子孀妇?若赵宥只是个贵爵也罢了,偏生是个天子,梁惠君堂堂天子遗孀,还是国母,又如何能够再嫁别人?她这么年青,还不满二十,这下半生又将会在如何的孤寂与孤单中度过?孤寂与孤单也就罢了,若新君上位,只怕她连性命也保不住。倒不是苏玉妍不为赵宥担忧,而是梁惠君在她心中职位天然要远甚于赵宥,两比拟较,她天然方向梁惠君了。
林姨母听着,神采便又白了几分,好半晌,才喃喃说道,“都是我,害了她……”
“是。”苏玉妍道。这纳妾,不比娶妻,用不上三媒六聘,只需两边议定谷旦,一顶小轿从侧门抬入府去便可。赵安说亲身过来议亲,只怕还是看在定远侯的面子上,要不然,以他的身份,只需派个管事过来讲一声便是了。
伉俪两人说到半夜,才熄灯睡觉。
醒来时,已是月上西窗。
苏玉妍盯着她的背影消逝在门廊处,这才回身往兰亭居而来。未及院门,就听身后有个婆子叫道,“少夫人,苏少夫人来了!”
听出沈珂语中的绝望,苏玉妍也感觉内心有些不镇静,“人各有志,你也不必过于挂怀。”
想着昨夜几近一夜未眠,明天稍一放松,竟睡了一个下午,连饭也没吃,苏玉妍不由苦笑一声,正要张口叫人,就听门帘哗啦一声翻开,沈珂大步走了出去,瞥见她坐起家来,便笑道,“你醒了?可感觉饿了?我马上就让人摆饭。”
林采莲在奉上拜帖后就应邀径直入内,并没有在府门外等待,也没有遭到冷眼,是以她便晓得本身的夫姐在定远侯府还是极得民气的,故而她表情也非常愉悦,一起大步而来,见府里到处彰显着低调的豪华,不由得更对这个平素里打扮并不张扬的夫姐多出几分赞成。现在远远瞥见夫姐披着银狐大氅站在花圃的甬道上,精美的端倪模糊含笑,裙裾随风飞扬,仿佛天上的仙女来临尘寰,煞是都雅。
“赵安本想着从沈琳这里动手,却不料半路杀出个潘道石突破了他的快意算盘。现在,他必然会另想体例了。”沈珂沉声说道。“唯今之计,我们只能以稳定应万变了。”
林姨母就趁机站起家来,向她笑道,“我也畴昔瞧瞧梦姐儿吧!这孩子,怪惹人疼的。”遂向宋德书告别,携了苏玉妍的手出来。
少时双珠提了食匣出去,把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桌来,苏玉妍便让沈珂。沈珂笑道,“我吃过了,你且渐渐吃吧!”便坐在她劈面看她用饭。
春寒料峭,说的就是如许的气候吧!苏玉妍披着白狐大氅,在去思定堂给宋德书晨昏定省的时候,抚着被呼呼的北风吹得冰冷的脸颊,暗自想着。
“祖父已经请得潘先生出山,于赵宥的病,他虽说只要五成掌控,不过他素有医隐之称,为人谦逊,以是他说的五成,必有七八成摆布。”沈珂语音一低,“潘先生说,最多数月摆布就能看出转机了。”
苏玉妍点了点头,有些难为情,“原想着寐一寐,没推测竟睡沉了。”
苏玉妍与宋德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眼角的余光瞟到林姨母那坐立难安的模样,便借口说要回屋看梦姐儿起家告别。
待沈珂去了,她便和衣倚在床上,却半分睡意也没有。
沈珂沉吟道,“我与祖父说了,须得让赵安以贵妾之礼迎冯表妹进门,如许一来,也不至于太委曲了她。”
苏玉妍内心想着,不由轻叹出声,更加冯静宜可惜。想当初,她的生母宋德诗也曾想着为她谋一门好婚事,但终究还是挑选了顺利女儿的心愿,而冯静宜,却摊上了林姨母如许一个心狠的母亲。
苏玉妍唇角一扬,向二门瞧去,就见那玉轮门洞里走来娉娉袅袅走来一个面孔清丽的盛装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定眼一看,恰是林采莲。她忙迎上几步,笑道,“采莲来了?”
而林姨母,端坐在宋德书的下首,神采却有些欠都雅。固然宋德书甚么也没说,可她惯会察言观色,又那里不晓得宋德书内心存着鄙夷?若面前是本身远亲的姐妹,她内心的苦水自会倾泻而出的,只可惜,面前这位被本身称作mm的,实际上倒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想着女儿这两天描述肥胖,她内心就更不好受了,乃至俄然对悔怨起来,悔怨本身在护国寺里那送羊入虎口的行动。只是,这世上却没有悔怨药卖,她便是悔了,也只能藏在内心,不敢暴露一丝一毫来。
“这就好。”苏玉妍不由松了口气。“但愿上天保佑赵宥可否极泰来,与惠君一道联袂共渡难关。”
次日,起了风,一贯湛蓝的天空变得阴沉起来,冷冷的北风夹着细细的雨丝打在人脸上,竟令人顿生寒冬复来之感。
难怪这些天定远侯祖孙早出晚归,却本来竟是出了这等大事!这府里。只怕除了他祖孙三人,再无一人知情,就连沈琳沈顼两人每天出入宫中,都对赵宥得病的事一无所知,可见瞒得紧了。
一时饭罢,苏玉妍便问起冯静宜的事来。
想到冯静宜即将嫁入穆王府为妾,她内心就生出一阵失落。固然她与冯静宜没有甚么交谊。可毕竟也是同龄女子,与人做妾的处境,自是不言而喻的。以冯静宜那样的性子,一定能受得了别人的闲气,那么她将来的日子,就必然非常难过。但她明晓得如许的成果,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接管了林姨母的安排。可见她完整没有想过本身的幸运,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想给冯家谋一个好前程罢了。
“嗯。”沈珂沉着脸道。“赵安说旬日以后就来府里商讨婚期?”
苏玉妍便命她的丫头扶了她归去。
“想不到姨母她竟然会生出如许的念想来。”沈珂眼里闪过一道暗光,“本来祖父想等过了这非常期间再为静宜表妹拣一户好人家,现在倒好,她竟生生奉上门去……”
贵妾也是妾,固然比浅显妾室高了一等,但与正妻,仍然有着云泥之别。不过事已至此,就算苏玉妍心中有再多遗憾,却也于事无补,也只能因沈珂他们尽力为冯静宜运营而感到欢畅,当下便也不好多说甚么,问了几句,就道,“也就有如许了……”
如许的女子,不但可悲,也甚是不幸,更加可叹!
苏玉妍见了,就语重心长地小声说道,“姨母,梦姐儿挺好的,你还是回屋陪陪静宜吧……也免得她一个呆在屋里胡思乱想的。”
林姨母显得有些木然,任那丫头扶着走了。
双珠承诺着去了,沈珂便拿起床头衣挂上的棉袄,亲身服侍苏玉妍穿衣。苏玉妍伸着双臂穿好棉衣,这才叫了小丫头送热水出去洗漱。
双珠收了残羹,伉俪两人又说了一阵闲话,苏玉妍忽想起林采莲说要前来拜访的事,便向沈珂道,“修哥儿佳耦说等我们从护国寺返来就过来串串门,这两天恰好得闲,要不,我明儿个就差人去请他们过来?”
“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宥儿吉人天相,必能得上天佑之。”沈珂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林姨母便顿住脚,神采微滞,旋即道,“好……”
关于冯静宜即将被穆王纳为妾室的事,宋德书早在明天就已经晓得,固然她内心有些不屑,但因为林姨母到底是沈珂的远亲姨母,是以她大要上还是保持着昔日的客气与亲热,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冯静宜即将与报酬妾的事而看轻了林姨母。
苏玉妍知他必是跟定远侯府商讨冯静宜的婚事。当下也未几说,点头答允。
沈珂的神采更沉,好久也没有说话。过了好半晌。才渐渐站起家来,“你在路上颠簸了半日,且歇歇……我去祖父那边说说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