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添妆
不想进之公然是极有本领的人,老娘一顿痛骂,他不但不惭愧,反觉老娘对己太薄!
“此乃高家大郎送来。昨日不好明白送畴昔,只先放在我这里,待瑾娘出嫁之日,再添置在嫁奁当中。”
“当日你丢了我们,带了产业去临安。不幸你嫂嫂,老的长幼的少,两端要顾。将身上钗环当尽,方买了些地步。一年一年省吃俭用,才有本日。你另有脸皮要田单?”
话说进之不知轻重,问长嫂要田单。他的话尚未说完,“哐当”一声响,倒是老夫人砸了茶盏,她气得直捶胸口:“你个败家子,你嫂嫂好不轻易,当了金饰,办得几亩田产……,希冀给你几个侄子做个依靠处。现在你来了,道你不幸,分你两百亩,你竟厚颜要卖田!你可知当日我们是如何过来?”
老妇人见她犹踌躇豫站在那边,想到长媳,又是一顿臭骂。
“你个没用的,三郎荒唐,你也不知劝着拦着,任他将产业耍尽。”
于氏一听,倒与本身所思相合,又慎重给徐夫人行了一礼,以示谢意。自此心中对长嫂方是佩服有加,对本身昔日所为甚是悔怨。徐夫人浅笑着受了。
徐夫人一笑,仍将盒子放下:“你也不必推却,不过是几件金饰。瑾娘头一个出嫁,我才气拿得脱手。婉娘娥娘她们,也不知到时还剩些甚呢!你别嫌弃就是。”
徐夫人却又锦上添花,引于氏往那榻上瞧了。只见榻上散放着几个金饰盒子。徐夫人先翻开阿谁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里头竟是大大小小一套碧玉钗环,玉质温润均匀,做工邃密,倒是市道上难见。
这番话说得实是精炼,看来老夫人也不是老胡涂了的,夺目着哩!
容娘听了心中一酸,晓得徐夫人不过是借了事由来安抚本身。她心底思潮起伏,哽咽着喊了声娘。徐夫人也是红了眼睛,把她搂进怀中。
徐夫民气中感慨,叹了口气,有些话却不得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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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夫人拉了容娘的手,笑道:“不必着忙,不过是找你做个帐,家中世人的秋衣也要做起才好。六郎要去赴考,更要做的邃密些。明日我便叫管事去喊内里的铺子送布出去,你也帮着选选。”
那边进之自发丢尽脸面,长嫂又不该声,狠狠跺了脚独自拜别了。于氏欲跟着走,何如进之走的急,却没跟上。
说到酸楚处,老夫人泣不成声,徐夫人也不去劝,悄悄地站在一旁堕泪。张氏便去劝老夫人,老夫人也不要劝,只叫她仍坐着。
于氏也不是未颠末繁华之人,然本日高家来的礼实是出乎不测,毕竟前面的礼已是非常厚了。
于氏走后,徐夫人思摸着秋意愈发深了,迟早便有些凉,老的小的也要做两身夹的衣裳才好。内心想着,便去寻容娘。容娘却在书房里寻书看,见夫人来了,忙让座奉茶。
老夫人见此,心中更怒。“你是死人啊,产业不知握在手中。男主外女主内,你成日做些甚活动?瞧瞧你一家子,大大小小头面光鲜,衣服崭新,却来讲连个过日子的钱也没有,脸皮搁哪啊!不消再来寻真娘要钱,你们要风景嫁女,把头面当了去。那几个小妇穿得那样光鲜何为,剥了当了,几百贯钱足有。滚!”
于氏的脸便渐渐红了,她再痴顽,也知高家大郎的意义。本朝向来有此风俗,若女方家贫,男方又非常中意,便多出些财帛与女方,省了女方购置嫁奁之窘,此为兜裹之意。然高大郎却偷偷送到长嫂处,便是不肯丈人丢了脸面的意义。
于氏闻听,无地自容,掩了脸哭泣着去了。
“你莫看高大郎备办的齐备,便存了偷懒的心机。嫁奁还是要用些心办,只量力而为便是。高大郎不是那等轻浮小人,你若诚恳,他自可知,对瑾娘便会心存一分恭敬。这也是你做娘的一片情意!”
“这是婆婆给瑾娘添得妆,她也没剩下甚物事了。长孙女出嫁,给她做个念想。”
老夫人说着心中又一阵火起,拾起几上一样物事便朝进之扔去。不过是泄泄火罢了,老妇人又有甚力量。也没人去劝。
徐夫人见她如此,重又将盒子合上:“我原不知。昨日玉娘容娘见娘翻箱倒柜,说要给瑾娘添妆。她两个不懂事,也去寻了两样物事来。你是晓得的,我家在清平别无亲戚,只你给了她们姐妹这两件金饰。我瞧见了,趁娘未重视,便收了起来。”
“官人用钱,如何肯来问过我哩!常常花光了,便来告与我…..”于氏非常委曲。
“娘也无需起火,不过是你的孙女要出嫁,陪个嫁奁罢了。家中有钱替外人养的小娘子,反倒不体恤自家的小娘子不成?”
于氏又是羞怯又是感激,连连应了。
谁料次日徐夫人令人唤她畴昔,于氏心中迷惑,不知所为何事?自那日被骂,于氏已是断了向长嫂乞贷之心,想来长嫂也是不肯的。现在却不知何事,于氏心中甚是不解。
容娘浅浅地笑了笑,顺口承诺了,又问了些徐夫人的身材事情。徐夫人叹了口气:“也就你经常惦记取我,玉娘小,不懂事。六郎七郎两个到底是郎君,不懂体贴;你嫂嫂也是故意有力。容娘,娘有了你真是万幸哩!”
于氏进得徐夫人房中,见屋中摆了好几个箱笼,绿紫罗匹,彩色缎匹,金玉文房玩具,珠翠头冠等等,竟是非常齐备。于氏看得目炫狼籍,心中砰砰直跳,只当长嫂替本身购置,正欲伸谢,却听长嫂说道:
徐夫人也非常不解。不知是老天庇佑徐进之,还是看瑾娘不幸,抑或徐家祖上积善,竟叫徐家得了高超达如许的半子!
徐夫人又翻开中间一红底黑面葵花盒,里头倒是一支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一对金雀儿珠花,一对金丝垂珠耳坠。于氏一看之下大惊,连连干休:“如何使得,这是嫂嫂当日陪嫁,当留给玉娘利用。”
过了几日,公然高大郎请了媒人携了鹅酒来送聘。几辆驴车上搬下十余抬礼。于氏翻开来看时,只见销金大袖黄罗,销金裙段,红长裙,各各素净精美;另有珠翠团冠,四时冠花,珠翠排环等金饰,及上细正色采段,疋帛,加以花茶,果物,团聚饼,鹅酒等物,别的另有银铤多少。
张氏也给瑾娘添了两件金饰。于氏心中算计,嫂嫂这边添的金饰都是极拿得脱手的,加上本身筹办的那些,金饰上是不消愁了。
这话倒是高看瑾娘之意,于氏心中感激,也不好再说。
此话一出,徐夫民气中大痛,只觉腿脚有力,连连退了几步。容娘听了叔父的一番话,本僵在一旁。徐夫人一动,神采非常不对,她忙上前扶着坐了。于氏见状,也慌里镇静上前奉侍,何如容娘行动一气呵成,没有她插手的余地,只好冷静地立在一旁。
于氏思及家中宽裕,瑾娘的嫁奁现在都未备妥,正恐高家将来骄易瑾娘。听了此话,于氏眼圈儿也红了。
于氏直要将脸垂到地上去,只不肯昂首。你道为何,本来这两件金饰都只是镀了些金在上头,看上去金灿灿的,手一衡量便知真假,那红宝石天然也不是真的。也只能骗骗容娘这些不知世事的小娘子。
于氏存了心眼,将最贵重的金饰银铤归置一处,悄悄地藏了,也不叫自家官人晓得。待瑾娘出嫁之日,虽无甚好添,也原样打发畴昔,莫叫高家人骄易瑾娘。
“你好歹也是书香家世出身,记着嫂嫂一句话,莫要为了些许虚幻脸面便忘了做人本分。别的不说,你另有守惟呢,切莫迟误了他!”
徐夫人叮咛道:“婆婆与我筹议,这些金饰并高家大郎送来之物,在瑾娘婚事之前先放在我屋子里。免得叔叔瞥见,又弄出些事体。到时再也无处寻处,你便是哭也无用。”
徐夫人却又另拿出一个小盒,于氏非常讶异,添妆之人除了这几个,应无别个?待徐夫人翻开一看,于氏的脸便如刚入锅的虾米,满面通红。那恰是当日来清平时给容娘玉娘的见面礼,一样赤金红宝石插梳,一样赤金镶莲斑纹的项圈。
不过一时,徐夫人顺过气来,声气虽弱,却委偏言道:“我便是养着容娘,把她当亲生女儿普通养着,也是我乐意,不劳小叔操心。小叔如果有的闲心,好生管了自个的小娘子去吧!”话毕,徐夫人手中使力,借了容娘的手臂站起来,头也不回缓缓走了。
于氏心中羞赧,只轻声应了。
徐夫人又拿出一张地契给于氏看了,却恰是当日高大郎所说的绍兴府一百亩良田。于氏又是抹泪又是笑,心中为瑾娘欢畅不已。如此一来,自家再扫扫家底,嫁奁也不至于太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