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吹笛
背面想必是她爹爹,上前施礼道:“各位郎君欲听甚曲子?还请叮咛。”
那几个妇人平日反面,现在倒是同病相怜,齐齐挡在丁二娘身前,也不讨情,只哭声惨痛,说要打便将她们几人一齐打死。
……
世人会心一笑,进之见状,心中便有了两分期许,淡淡噙了笑喝酒赏景。
进之是风月场上熟行,如何不知。一个娇滴滴端倪含春,一个心痒痒探花摘蕊,几番来往,竟然拍合到了一处。那老爹穷怕了,顺水推舟,只眼开只眼闭,乐见其成。
丁二娘是个最不得宠,又最是个没心机的,尖声泣道:“官人便是嫌弃我们了,也明白说声。不必到外头找了粉头来,由大娘给官人纳良家女子便是!”
七郎有些放心做事的意义,常常庄上事情,勤心筹划,倒让徐夫人与老夫人非常安抚。然本性使然,七郎守平脾气涣散,爱好高雅之事。管一月半月还可,若悠长计算一亩田产几石谷物,该收租多少,缴税多少,付出多少人为……,七郎只觉头疼,常常问容娘主张。到厥后,七郎只出面,容娘却成了实际管事的了。
世人见进之返来,重又瑟瑟流下悲伤泪来。
叔父得意知詹事被贬离京,心中所盼落空,财帛无下落,非常愁闷。一日忽地说要去临安讨要财物,租了个车就去了。
于氏哽咽难语,掩了脸面哭泣。“官人还回家何为?外头有小娘子奉侍,返来见了我们这些黄脸婆,反让官人嫌弃。”
那小娘子见世人嬉笑打量,不免羞怯,脸泛桃花,更添素净。
世人皆赞:“三爷真真是风雅人物!”
不过是及笄之龄的小娘子,却螓首蛾眉,柳腰款摆。或是未经世事,眸中不染风尘,一片腐败。
那小娘子会吹的也不过是那几曲。待她吹毕,再无可吹之曲时,不由娇颜绯红,抬了乌黑潮湿的眼眸嗫嚅道:“…再不会了。”
那位妙人儿出去之时,正值进之趴在那黑漆雕百花的阑干上,边喝酒边看那河底摇摆的水草。待听到声响转头时,不由心中一动。
其他两人也抽泣不止,落的满地的悲伤泪。屋中几位娇娘,个个失了色彩,就如那花期将过的花朵,偏又风雨培植,花瓣枯萎退色,哪堪与那小娘子朝露般的容颜比拟!
进了门,小二瞧见,忙殷勤来迎。
进之已好久不进二娘的房,实因她脾气乖张,又不让人,兼之容颜老去,对她已无多少恩典。现在丁二娘揭了那张薄薄的遮羞纸,直惹得进之大怒。
容娘倒是不管叔父如何,她径来到屏风后,悄悄求夫人托高大郎购麦种。夫人无法,只得开口。那高大郎倒是满口答允。第三日即命人送来,顺手札一封,竟是种麦须知如此。容娘暗道这个姐夫极妙,如果男人,大是能够交一交朋友。私底下便要七郎去会会这个姐夫,探听探听羊市。然高大郎长居临安,哪是能会便会到的。容娘催急了,七郎便躲了去。
那几位如何肯信,丁二娘更是将那小娘子姓甚名谁,作何谋生,说得头头是道,不由进之不认。
那贾爷等人恰是与进之相投的闲人。家中有几分闲钱,又爱讲些斯文,最是投机不过。
周四娘夙来是个机警的,平常进之在她房中歇得最多。现在不但进之可贵一见,便是在她屋中歇得一宿,也是心不在焉。妇人的心机常常最是活络,周四娘心中思疑,几番摸索,又花了几个钱买了进之小厮开口,得知进之竟然在外另觅才子,不由心碎。瞧着身边呀呀学语的守安,如果离了官人的宠嬖,正值芳龄的本身不知如何安身?思惟再三,周四娘吃紧地去告了大娘。
“你这个恶妻,几番捣蛋,现在又作如此丑样,无一分妇人涵养。我便是在外养了人便怎地?你丑如无盐,又无德行,本日我便赶了你出门!”
这番动静早将家中几位小娘子引了来,见此景象,不由大惊。婉娘更是惶恐不已,不知自家小娘如何惹了阿爹,竟惹阿爹活力至此。
燕儿楼临河,偏又不肯规端方矩地立在河堤之上,只将那粗大健壮的木柱打入河水中,上筑楼台。借得一分水势,那河景更是空旷怡人。城中自夸有几分文采的郎君们便经常在此以文会友,很有清高高雅之名。
几人相见,不免酬酢打趣,非常热烈。进之浑身舒坦,出口便妙语连连,尽现风骚本质。
“三爷,好久不来,贾爷他们都念叨哩!正巧,都在楼上,请!”
进之回家弄钱时,却看到几位妇人齐齐聚在于氏房中,脸露哀色,眼睛红肿,不由惊道:“如何,出了何事?”
进之懒懒道:“捡善于的吹一曲吧!”
小娘子未经世事,被糊口所迫,不得不作此谋生。常常碰到的都是些假斯文的客人,现在碰到进之这个“真君子”,又生的好边幅,举手投足比那青涩少年更显翩翩风采。竟然芳心暗许,常常背人处透暴露些许意义来。
进之晓得事情败露,初始另有些心惊,此时见事已至此,反顿脚道:“不过是在外头应酬玩玩,你们做出这番模样何为?”
一时曲毕,那老爹端了盘子请世人打赏。只听得盘中铛铛响个不断,想必打赏甚丰。待轮到进之时,进之笑笑,随便抽了张交子放到盘中,倒是五百文!那老爹伸谢不止。
容娘正欲派人去临安,却有人奉上门来。
这日,邱庄头托宋管事递言,道是庄上旱田已开端收成,那魏老三问要麦种。七郎便要宋管事不拘那里弄几个麦种与他。宋管事倒是难堪,此地由来种稻,哪知他麦种在那边买。七郎哪放在心上,眨眼即忘了。那魏老三又要庄头捎信,宋管事只得回了容娘,容娘想到当日大哥所应之事,只得要人去刺探。仆人返来道清平倒是没有,临安北人甚多,或有亦未可知。
此时暑气熏蒸,椅席炙手,只凭河上吹得一阵冷风,方觉稍缓。进之不由叹道:“此时若吹的一曲笛子,也能解些暑热。”
且不说高大郎如何仗义帮人,单说说进之这边。
进之花消日趋增加,又没有来处,于氏阿谁匣子现在也不知藏往那边,几个小妇那边搜刮的几次,也守得死紧。进之不免又找些钗环金饰去奉迎才子,何如家中妇人比他夺目,也得不了几次击。
徐夫人再次羞赧,幸亏现在这侄婿已是定了,算的半个家人,心中方才好受些。那高大郎来意便是要请老夫人与徐夫人好生劝止丈人,莫再去临安惹事。虽不明说,徐夫民气中体味,又是一阵尴尬。
那小娘子听了,抬了纤长玉指,细细吹了一曲《折杨柳》。曲子倒也罢了,只是小娘子眼睑低垂,水嫩的脸颊边压了枝碧绿的笛管,竟硬生生将这炎炎赤日吹成了草长莺飞的秋色。
徐夫人便想着瞒了老夫人去问一声,谁知那高大郎本身过来了。行过礼后,高大郎将丈人之事交代清楚。本来,徐进之径往那詹事府中,却那里有仆人,只要一屋子讨账之人。徐进之心中忧?,在那酒馆中喝醉了酒,与人争论,分歧动起手来。那人甚是无用,虽徐进之也挨了几下,后反被徐进之打仆在地。那人本是京中一闲汉,惯会欺人霸市,现在竟吃了亏!当时便呼了数人来打进之。若非小厮长了心眼,跑去奉告高大郎,徐进之恐连命都无,而后怕是不好再去临安。
何如进之风骚浸入骨头,没得几日,便饭菜不香,美人退色,不时思惟外头风景恼人,野花妖娆。
说罢,进之脚一踢,竟将丁二娘踢倒在地,尚不解气,又连连踢了数脚。直踢得那丁二娘嚎啕大哭,滚地哀号:“官人你便踢死我去吧,好让新人进门!”
过得几日,倒是由高超达给送返来。徐府仆人探听到,那府遮讳饰掩,像是出了甚事体。
贾爷笑道:“这却不难,这几日你未曾来,不知此处来了一名妙人儿……。”言毕,贾爷便叫人去唤那妙人儿过来。
进之自回清平,连着十数天未曾出来。(实因脸上青肿未退,夙来俶傥的进之怎肯以此示人?)只在家中由娇妻美妾相伴,好儿憨女作陪。
进之长叹一声,抽身拜别。
这日,进之观本身的脸上约莫能够见人了,便往于氏藏钱的匣子里摸了几张交子,径往燕儿楼而来。
贾爷等人挤眉溜眼,非常一番调侃。进之更加意态萧洒,去处不俗,另叮咛了那小娘子吹来。
那以后,进之每至燕儿楼,便唤了那小娘子前来吹笛唱曲,照顾些买卖。那小娘子父女见进之来得殷勤,脱手风雅,又为人非常亲热,从不作那下贱鄙陋之举,不由大为感激。
英娘年纪尚小,见丁二娘痛哭不已,也知用袖子去给二娘拭泪,软声安抚:“小娘,不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