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西城扩田所公使（下）

陆靖元见地不及俞观泰赅博，但一听到“西城所”三字又立时恍然大悟，说道：“就是阿谁专管无主地步，查掌籍契的西城所么？”

俞观泰道：“去自必是要去的，但切勿多嘴多舌，你来此是为了同他肄业，不是为了给你爹爹树敌，是以不管他们说甚么，你都尽管听着。”

那冯上使对他也满不在乎，头也不抬，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盏，道：“嗯，坐罢。”

陆宰道：“如许也好，那下官便静候冯上使叮咛了。”

陆宰见之，也不无迷惑，心想：“我在中原任职时，从未传闻西城所中有冯蘅通这号人物，想来是迩来新进官员。”

俞观泰道：“恰是，去岁两淮之地河水患伤，人户阙食，陆宰受命施助，他发明本地西城所查没之公田，十之八九无人耕作，弃为荒漠，便联同知州、通判及与他一道前来赈灾的十数位官员，自作主张把这些地步又还给了耕户，还立下字据，承诺不再加收官租。”

陆宰二人皆是一惊，康王赵构远在千里以外，怎会俄然想到来江南选秀，更何况选秀一事，向来多是就近寻觅，且多由寺人措置，何时轮到西城所打理了？

只听冯蘅通说道：“详细事件，不劳陆兄亲力亲为，冯某自会安排，再者此事不宜过份张扬，便照宫中端方，简朴为之，届时冯某自会将参选之人的名单送到府上，陆兄再差人一并告诉便可，免得有人不佩服。”

他生活着家，于权力斗争一道非常敏感，一点既透，自不消多说，当下孤身一人来到客堂中，却见室内已经坐了两人，此中一人自是陆宰，此时他脚下摆着一口大箱子，箱子中盛满了卷宗文书。另一人是其中年男人，年纪看来与陆宰相仿，身着青色官服，颌下三撇髯毛无风主动，生的贼眉鼠眼，竟有些鄙陋之感。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叹了口气，才说道：“如此一来，虽对灾情有缓，但那些地盘有一部分本是留作犒赏退隐有功之臣的，是以他此举不但获咎了西城所，也将那些功臣一并获咎了，实在不智，不久后便被贬劾至这萧瑟之地了。”

他开初也不甚在乎，只因以康王之尊，差人在官方寻觅些女官回家服侍，顶多只能算是在找侍女仆人，并非何种大事。

宋时皇室实在鲜少在官方选秀，只因汉唐外戚权势强大，宋廷引觉得戒，而像康王拜托官员选秀的事情，更是闻所未闻，虽说只是王府选秀，可如按宫中端方，那势需求明察暗访，再将被选中的女子调集起来，挨个择选。

陆宰忙道：“那倒没有，只是康王殿下为何要在江南选秀，何不就近中原？”

宋时官服照品级，四品以上服紫，六品以上服绯，九品以上服绿。

冯蘅通不悦道：“陆兄，此言差矣，江南女子夙来鲜得天家眷顾，为今大王一视同仁，我们做臣属的，莫非不该为大王分忧么？”

“康王选秀？”

冯蘅通道：“冯某路过贵宝地，本不想叨扰陆明府，但身上另有一件告急调派要办，不得已来寻陆兄互助。”

因而指着脚下那口箱子说道：“冯上使，小县去岁以来统统地税相干记录都在这里，请您过目，如有甚么遗漏，下官再命人取来。”

如此抑勒百姓承佃﹐强征公田钱，官方美田﹐皆指为天荒，一时激起很多民怨，当年鲁南民变，宋江叛逆，所率之众，也多与此事有关。

是以陆靖元听完后，只是默不出声，苍存亡活，与他无干，陆宰此举对错，也与他无干，只悄悄想道：“这个老东西平时想不到我，这会儿反倒想起我了，怕不是想借我爹爹之名，狐假虎威，再行抗政之实。”

冯蘅通喜道：“便是公事，也是私事，康王新迁，府中空虚，缺一些女官服侍，便差冯某顺道在江南为他寻觅几名德才兼备的适龄女子，我见尊府领下人杰地灵，想必不乏美人，我想这对陆兄而言不算甚么难事罢？”

西城扩田所，又作西城括田所，还作城西括田所，时称西城所，其设立之初由寺人主掌，旨在征收官田，兼营地税，中原无主之田皆会被兼并，可这无主之田的边界却极其恍惚，凡是没有白纸黑字地契租凭的均会被查没为官田。

因而问道：“大徒弟，那你看我去还是不去？”

听到这话，陆宰不由皱眉，道：“那上使到临小县是为了？”

陆宰稍一游移，冯蘅通便问道：“如何，陆兄有何为难之处吗？”

陆靖元点了点头，道：“好，便照教员的意义。”

但此时除了如苏杨儿家普通极少数的地主大户会有白纸黑字的地契外，多数运营祖田的自耕农户与开开荒地的迁徙农户又哪来的地契？

当下他便说道：“上官说的在理，那既然是选秀，不知是按何种端方？”

陆靖元原觉得陆宰会将他的身份决计鼓吹一番，没推测竟会如许轻描淡写，不由得怔了一下后，才上前道：“小子见过冯上使。”

眼看本来觉得会仇敌相见分外眼红的两人俄然间一拍即合，陆靖元在一旁默不出声的同时，又模糊感觉有些好笑。

他这番话显是在强词夺理，可陆宰听了结悄悄想道：“西城所所过之处，百姓民生无不一落千丈，如只是选秀，那确比征地好出不知多少。”

可凡事有被剥削的受害者，便有既得好处者，此中官家财务受益自不消说，再者满朝文武在此中受益者也大有人在，因照公田法，官家公田能够肆意措置，大肆犒赏文武权贵，他陆产业然也是受益者之一。

见他这份神情，陆靖元又是一怔，倒不是说此人有甚么官威，只是感觉他对外界诸事满不在乎，不但对他如此，对陆宰也是如此，竟不像是来咄咄逼人的。先前俞观泰猜想此人是为了刁难陆宰而来，眼下看来又不是。

“这……”

冯蘅通终究放下茶盏，望了一眼他脚下的箱子，笑道：“陆明府，你我品秩相差无几，这声上使某担负不起，冯某受上命而来，也只是为了上传下达，至于这些税宗，我就不看啦，征地事件冯某已与贵地知州传达安妥，料不久后他自有安排。”

见到那鄙陋男人身服绿色，陆靖元立时有些不屑，他当是甚么样的高官，本来是个最多不过正七品的小吏。

陆宰闻言心中一凛，正色道：“上使但讲无妨，凡是公事，某自当极力互助。”

可他转念一想，又不由瞿然一惊：“不好，本地适龄女子，那杨儿岂不是也在其列？”

并且不管该女子志愿与否，都要定时插手，违者必有重罚，当然也不是任何女人都有机遇插手，常常是王谢大臣以后才有这个被逼迫的资格，乃至能够说是一种莫大光荣。

只听陆宰说道：“冯上使，这是下官的侄儿，靖元，快来见过上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