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水穷处,旦夕祸福皆作骨(下)
苏杨儿听到噗通落水声,这才展开眼来,惊魂略定道:“我的真珠呢?”
“是了,朝夕祸福谁能说的准,我连摔成肉饼都不怕,另有甚么可骇的?”
当她俄然得知本身本来早与刘琦了解,又怎能不惊奇?
因而闷闷不乐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只当一闻声“刘琦”二字时,她不由心中一凛,回顾问道:“你说刘琦?”
他就此躺着歇息,只觉满身疲累酸疼,但能与苏杨儿共眠一处,心中尽是欣喜。
苏杨儿心机一转,佯装忘怀,问道:“你说的哪个刘琦?是刘光世家的阿谁吗?”
苏杨儿初见陆靖元时,只觉得他是一个草包纨绔,才纵任他胶葛本身。这时想来又不尽然,此人虽纨绔成性,却非草包。凭其家道之优渥,才气之出众,竟未留下一星半点的名头,实在分歧常理。她冥思无果,转念心想:“这小子怕不是个短折鬼,还未成名,就死翘翘了罢?”这一想当真吓了一跳,随即望向正闭目养神的陆靖元,见他呼吸均匀,即便觉悟,暗骂:“呸,呸,乌鸦嘴,这当儿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么,他死了,谁带我出去?”
到最后连她本身也不知本身究竟是男是女,又究竟想要甚么。
且不说这对父子是否名过实在,在苏杨儿眼中他们都是本身唯恐避之不及的大人物。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人死留名豹死留皮,是以中国人记史一贯踏实,上至天子平常起居,下至兆民贩子噜苏,无一不写,无一不书。特别是历朝历代士大夫一级,更会想方设法为本身身后留下点甚么,此中或有破坏,或有夸大,也不会背叛究竟太远。
“公然是他!”
苏杨儿一听急了,道:“我叫你只把那根骨头丢归去,你如何把真珠也给丢了?”
陆靖元见她仿佛不欢畅了,温言道:“你如果喜好,等我们出去了,我送你一箱。”
这半晌工夫,她坐在河边,思如走马,不觉光阴之过,俄然感到口渴,便抄起几口河水吃了,入口清冽,甘美非常,许是渴的久了,这有趣的净水竟也喝出了糖水的味道来。
又想:“我先前已经阴差阳错把岳飞一家带到宜兴来了,现在如果再稀里胡涂成全了陆靖元,今后说不定还要与他一道面对不知多少狠人能人。”
苏杨儿闻言先是一喜,而后却阴阳怪气道:“好啊,那小女子多谢你陆大衙内的犒赏了,你陆大衙内多有钱呀,明天送我一箱,明天见到更都雅的女人也送她一箱,最后再提剑把我的头斩下来,一并送给她,去讨她欢心是不是?”
苏杨儿这个穿越者自认脆弱无能之极,再加上女身男心,不伦不类,时而想着能自主自强,却常常力不从心,时而又想着能寻求依托,有人宠他爱她,却又瞻前顾后。
陆靖元听她话里有话,又好气,又好笑道:“姓陆的还甚么都没有做,你就本身把醋坛子打翻了,倒让我想起了你小时候与刘琦抢糖之事,当时我买的那包梅花糖原意是要送给你的,不巧被刘琦半道截胡,只好再去给你买一包,谁知你硬要和他抢,还说这糖只要你能吃,当时我便瞧出你不但吃女人的醋,男人的醋你也吃。”
听到这话,苏杨儿哑口无言,悄悄心想:“没想到这小子竟不贪财,那倒也是,宋朝高薪养廉,名臣多,赃官更多,看他常日脱手豪阔,想必他爹也是个一等一的大赃官,钱堆里滚大的孩子,当然不会像我这类穷孩子一样了。”
陆靖元本在假寐,睡得不深,闻音立即展开眼来,看清身边不过是一截枯骨后,暗舒了一口气,柔声道:“想是和我们一样从栈道上跌下来的不利鬼,可惜他运气不如我们好,生生摔死了,你不好好睡觉,捞它做甚么?”
她一怔之下,轻咦一声:“水底有东西?”爬到亮光处,只见浅水淤泥中有一物模糊有光彩流转,细心一瞧,此物乳白浑圆,仿佛天成,虽只暴露半截,却已有拇指粗细,竟是一颗可贵一见的大真珠!
陆靖元与苏杨儿二人青梅竹马,自有很多旧事,可苏阳却没有苏杨儿的孩提影象。
苏杨儿怯懦如鼠,猛地捞上来这么一个玩意,自是吓的不轻,哪管谁运气好,埋头说道:“你快把它丢到河里去,真珠给我留下!”陆靖元这才明白苏杨儿本来是为了那颗真主打捞枯骨,不由得皱了眉头,捡起两物,一并丢回了河中。
苏杨儿心下惶恐,背过身去,道:“我……我只是一时忘了,问一问。”
这截手臂被泡的发白,在她一提之下烂肉分离,暴露森森白骨,手掌却仍然保持握姿,紧攥着那颗真珠,显是临死之前还不肯舍弃宝贝。
所辛陆靖元不觉得意,只微微一笑,道:“那快些睡罢,这暗谷里辨不清时候,说不得我们一觉又到了夜里,便可解缆去寻出口了。”说罢,兀自合上了眼睛。
想到这里,她不由瞥了一眼陆靖元,心道:“之前也就算了,大不了屁股叫他捅两下,他爽了,我享用繁华繁华,在乱世中也好有个依托,皆大欢乐,可他陆家的繁华繁华,是自那些能人狠人手中抢来的,说不得哪天就会祸连于我。”
陆靖元皱眉道:“杨儿,你如何直呼起刘伯伯的名讳来了?”
她内心虽如许想着,却也明白本身同一个死人抢东西太也掉价。
既明白了这个事理,心中先前的忧愁自即无影无踪,精力委顿之际,沉甜睡去。
陆靖元道:“让我一块给丢了。”
她心想:“我原觉得只要躲到宜兴来,就能高枕无忧了,现在看来大错特错,在我雀占鸠巢前,苏杨儿便已熟谙了很多人,不然又如何会有我和陆靖元这段孽缘呢?”
刚定了定神,又悄悄感喟:“小玲一向在屋里等着我,这会儿想必早就等急了,阿谁灰衣人不晓得有没有朋友,会不会把小玲他们也给害了。”想到此节,不免焦急,立下决计:“明夜必然要尽快找到出口,上去与他们汇合才行,不然老王没找到,小玲再被我弄丢了,这个家就算是被我生生拆散了。”
苏杨儿揉了揉眼睛,初时髦未在乎,觉得是湖面反光,又要躺下时,面前又是一晃。
她越想心头越是沉重,待要躺倒陆靖元身侧歇下时,面前忽被一道闪光晃了一下。
苏杨儿天生财迷,见到此物岂有不喜之理,顿时眉开眼笑,伸手去捞。深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人家跳崖有武功秘笈捡,我跳崖有珍珠捡,小说也不满是哄人的。”
苏杨儿瞧着这等景象,不由得呆了,像是径直吓傻了,又像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刘光世之名不成谓不清脆,是与岳飞齐名的南宋复兴四将之一,至于其子刘琦,以顺昌之役一战成名,在后代名头虽不及四将那般耳熟能详,但一样大驰名头。
陆靖元叹了口气,道:“那是不祥之物,这不利鬼临死之前还紧抓着它不放,可见此民气中执念至深,财帛当然首要,但常常又会叫这类贪婪之人舍命忘本,我们又何必去同一个死人抢东西?”
可他恐怕千万没有推测,就因为他不经意间提到的一小我,又叫苏杨儿心生摆荡。
她出了一会儿神,才俄然间“啊”的一声惊呼,将那手臂丢到地上,猛扑入陆靖元怀中,叫道:“陆靖元!有鬼!有鬼!我把鬼给捞上来了!”
但见她捞起之物,哪是甚么树枝,竟是一截腐臭手臂!
但几经存亡后,她却也明白了一个事理:“算了,还是顺其天然罢,我与他走到今时本日这个境地,即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苏阳,如能活着出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嘲心想:“是了,说不定陆靖元这小子玩我两天,也就玩腻了呢,又说不定,等活着出谷,我就感觉他没甚么用了呢。”
见她俄然间神情严峻,陆靖元迷惑道:“如何?”
谁知她一捞之下,竟未能捞起,想是被泥底树枝给勾住了,当下用力一提,只听喀喇一响,水中真珠连带泥底之物顿时被一并提出水面。可还不待苏杨儿去赏识手中真珠,便被那连带拔起之物给吓了个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