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可笑当年梦一场（下）
苏杨儿不寒而栗，心想：“本来她叫梅姑，可她为甚么要对着老王喊我爹的名字，莫非……莫非……老王真的是我亲爹！”
梅姑哼了一声，嘲笑道：“苏承嗣，你觉得你死一次便够了么？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朝盼晚望，好不轻易熬死了秦泰阿谁狗贼，苦心运营这很多年，为的便是本日！”
陆靖元轻声笑道：“你多叫我几声好官人，我便奉告你。”
苏杨儿见他诘问不休，成心气他，干脆说道：“你不是骂我作小骚货么，那你对我这个小骚货做了甚么，他们就对我做了甚么，你对劲了么？”
他们正说着，俄然之间，听闻院里哈哈、嘿嘿、呵呵、嘻嘻笑声高文，越笑人数越多，开初不过十余人在笑，前面像是院中百十号人跟着笑了起来。
陆靖元微一沉吟，道：“这是非之地，我看还是早早拜别为妙。”
陆靖元定下神来，凝目四顾，恐怕是有人发明了他们，可过了一阵儿，不见有人从那月洞中出来，才暗舒一口气，道：“不晓得，我看到那小屋后有一圈篱笆，这些人都在屋前，看不到那边，也许我们能从那儿绕到屋后去。”
听到这话，陆靖元反而不信，笑道：“你官人骂你骚货，你也只能仕进人我的骚货，旁人千万叫不得。”苏杨儿啐道：“呸，你说端庄的，院里这么多人，我们如何出来？”
梅姑声音忽高忽低，有些话似是用心想令屋外之人闻声，有些话却像是专对老王说的，可说到这里，她眼圈儿红了，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当下她便想去开那窗户，陆靖元却悄悄抓住了她的手腕，冲她摇了点头。
随即他本身伸手勾起一截来，苏杨儿赶松散眼向屋内张望，一看之下，顿时呆了，几近不敢信赖本身的眼睛。
当下陆靖元又背起苏杨儿来，向屋火线走去，他一人背着苏杨儿行动敏捷，反比让苏杨儿这个小累坠跟着他便利的多，未几时工夫便摸到了屋后篱笆墙下，稍一探头，透过篱笆裂缝见院中那伙人还在大笑，也不知他们在笑些甚么。
苏杨儿急道：“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们是来救王伯的！”
便道：“杨儿，你下来躲远些。”
两人一瞥之间，皆是一惊，但见现在院中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小小内堂竟有上百人之众。苏杨儿心道：“难怪内里没有人，本来都聚到这里了。”陆靖元却想：“无怪伯父治不了他们，凭这伙水寇的阵容，比起当年方腊起家时，也不差了。”
口中喃喃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来还债了。”
那老妪身穿深红衣裳，看起来竟像是嫁衣，满头华发，眉梢眼角，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斜视着老王，道：“苏承嗣，你的宝贝女儿说你死了，我看你活得好的很啊。”
听到这话，老王冷静低下头来，跟着将手中的酒杯也放了下来，像是无话可说，又像是黯然肉痛，老脸上一片蜡黄，再无半点光芒。
院中虽有几百只耳朵、几百只眼睛，可因陆靖元的掌声、篱笆的断裂声与世人的大笑声共同的丝丝入扣，竟也无人发觉。只要苏杨儿几乎“啊”的叫出声来，辛好及时捂住了小嘴，上前望着他的手掌，诧异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又道：“苏承嗣，你当年说，等你返来，便帮我把家中的篱笆修补好，我这一等便是几年，厥后传闻你在京中做了大官，还娶了一个贱女人，我想去寻你，你……你……眼下篱笆就在内里，你倒是去修啊！你倒是去修啊！”
老王低声细气道：“小梅，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在北地，每一日也是牵肠挂肚的驰念着你，也曾差人回家来寻过你，那日听闻你被秦大王掳去，我接连四五日吃不进饭，睡不着觉，恨不得当即返来寻你，但是这大江大湖上，我…我又该去那里找你？”
听到这话，苏杨儿也忆起昨日景象来，屋后确切是一堵篱笆，只是不知这三面皆是高墙的内堂，为何唯有午后用篱笆筑墙。但还是不由喜道：“好。”
老王端起酒杯来道：“梅姑…不，小梅，我再陪你喝一杯，你若想杀了我，便杀罢。”
二人闻音一呆，面面相觑，苏杨儿低声道：“他们在笑甚么？”
苏杨儿依言站远了数步，只见陆靖元等了半晌，听得世人的大笑声再次响起，待他们的笑声响到最宏亮时，他重重一掌送出，拍在了篱笆上，喀喇一声响，几根篱笆齐声断裂，暴露一个刚好可供一人钻行的洞来。
梅姑厉声道：“那你便当我死了么！苏承嗣！你晓得秦泰那狗贼对我做了甚么？他每日吵架我…刁悍我…逼我一整宿跪在地上，他怕我逃窜，便狠心打断了我的腿！苏承嗣，当时候你又在那里，是不是在家中搂着阿谁贱人风骚欢愉？”
只见老王光着膀子，坐在长桌旁，一手持酒杯，另一手拿着那条红梅鸳鸯帕，也不知是冷，还是怕，胡子哆颤抖嗦的瞅着竹舆上与他相视而坐的老妪。
苏杨儿白了他一眼，嘟囔道：“王八蛋。”随即一言不发俯身爬进洞中。
她话说一半，俄然想起昨日那老妪掐她胸脯、捏她面庞，恐怕陆靖元听了又要多事，是以住嘴。可她愈是如此，陆靖元便愈是猎奇，焦急问道：“他们把你如何啦？”
陆靖元赶紧跟了出来，二人悄悄冷静贴到屋后小窗下，苏杨儿晓得那老妪双腿残疾，行动不便，这扇小窗离屋内的长桌有十数步远，只开一条小缝，房中人多数不会知觉。
陆靖元见人群中没有老王与那老妪的身影，怕苏杨儿吃惊亏损，忙缩回墙下，将苏杨儿放在身边，低声道：“那栋小屋就是那老妖婆的住处？”苏杨儿点了点头，道：“是，明天我和小玲被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