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三国

215.缘何叛

焦统先行到廊下,将焦触之妻、仔细心看过一遍,又去看几名参与谋叛的族人家眷,所到之处,引得苦求声一片。

兄弟俩又沉默下去,冷场了好久,焦触方在囚车中幽幽道:“兄本壶关吏,为邓慕安所逼降,心中尽是愤恚,然其势大,亦只能勉强责备;待其入主雒阳,脱去贼身,转事天子,初始之愤恚渐消,然另一股不平气却又不成遏止!”

焦统连自家兄长死在面前亦不改sè,之前各种妄图终究幻灭,焦触的死法还算最好的,郝萌顿时绝望大喊:“我的呢?我的呢?某也要饮鸠毒死!”

军侯彭亢乃老贼出身,随邓季甚久。当年救田麻子时。其畏死不前。曾遭同僚讽刺,然知耻而后勇,滏口陉外搏命救回邓仲。后随邓季四周交战,战必抢先,再不言退,现在因功积赏,已是车黍部属之军侯。他亦认得面前之人,却比杨立还要愤怒。直呼其名道:“焦统!主公宽仁,废连累之刑,你等当戴德才是!到此yù何为?”

行人渐少,这时候,一道恍惚的人影沿着长街,缓缓地向县衙方向行来。

彭亢点头,大手一挥,众卒兵群拥上,乱戟将郝萌刺死于囚车内。焦统枭二人首级,带回雒阳,吊挂于平城门外示众,事乃止。

彭亢便冷哼一声,对身边的卒兵们道:“放他入内,然你等需细心看顾,莫让犯人有失!”

“邓慕安令你监刑?”

焦触又笑道:“为兄已不忠不孝,族好处望四弟代为赔罪,阿母亦望四弟、七妹多尽孝心,为兄死而无憾!”

焦统点头道:“大兄yù得全尸,恐不易!待大兄亡去,我尚得枭兄之首,悬于雒阳城门,以jǐng世人!我与主公讨要此毒,只因不忍亲弑长兄之故!”

焦统肃立着,听他持续道:“邓慕安愚鲁无用之辈,论才学、出身、眼界,尽不如我,然其趁此乱世,便得为河南之主,我为其臣下,妹沦为姬妾,何也?命也!”

自家弃焦氏谋繁华,焦氏亦当弃自家求保全。焦触点点头,不再说话,揭开瓷瓶一口将此中毒物吞下肚去。

“恐存亡不得如君之意!”焦统嘿嘿嘲笑着,对峙在厅门前看戏的杨立、彭亢道:“主私有令,郝萌背叛,不必押雒阳经审,着卒兵乱刃刺死!”

今岁司录遭大旱,河南虽救治得力,亦大减产,不过秋收还是繁忙。这个时候,已忙活一天的农夫们都各自归家用过飨,洗刷毕,或三五聚一起天南海北侃上一段,或与长幼闲话家常,或搂着妇人筹办上榻,便是jīng力充分的孩童们,演武也已结束,城中开端温馨下来。

他几近是在城门封闭前一刻才进的城,夜sè中,此人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要看着脚下,恐怕颠仆。

“大兄,你已入魔!”不知该恨其不争还是哀其不幸,焦统俄然听道这些妄图痴心,只能道:“然可曾想因你之故,嫂与侄儿当如何?我焦氏又当如何?”

一贯没甚么才气的兄弟出言讽刺本身,焦触亦嘲笑道:“四弟高见!”

或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焦触与焦统、焦沁本同父异母,平rì里继母处面上过得去便成,如何会有这般孝心?

出言的卒兵喝止过后,才晓得自家孟浪了,面前此人高冠宽袍,腰牌看着虽黑漆漆的,倒是夜sè的原因,并非卒兵所配黑牌,本应当为紫sè,来人乃官吏。

县衙前有灯火照明,待他走近,可见此人脸颊清癯,年约四旬,身量中等,保卫在县衙门前的几名卒兵并不熟谙,便有人喝止道:“因有要事,县衙中今不待客,足下何人?速退!”

巡查过一圈,拭去面上泪痕,他才向着囚车行去。焦触在车内,天然早已瞥见,待焦统走近,可贵倒笑起来:“四弟来了!”

如此小人,此时髦妄图得活命,焦氏兄弟俩都没理睬他。

“勿忧!勿忧!”焦统收起铁石心肠,终究不再固执,双目泪下如雨,劝言道:“你等前程已定,不过是面上刺字,为罪民二十载,转眼即过,且自忍耐,总有脱囚身时!”

未几时,平yīn令杨立与卖力押送犯人的卒兵军侯彭亢行了出来,瞥见肃立在衙门外的此人,杨立顿时皱眉道:“焦继之,缘何来此?”

“然!我妒其命!”焦触已不觉得意,点头同意:“我亦知袁绍徒有其名,其言本不成信!然邓慕安运营河南数年,已渐得高低归心,河南如铁桶普通,叛之需趁早!我唯有学邓慕安,趁乱取势,方有机成事!若能拉走荡寇军,我当于袁绍处请夺青州,得之自守,可图王霸!数年间天下尽传‘代汉者,当涂高’,无人可解其意,焉知便不该在我焦氏?”

“非也!此乃族长不yù绝于河南,亲泣求于主公处,得允,便遣我来!”

焦触亦不怒,只对道:“天下尽庸碌辈,逢此乱世,丈夫不得展其志,便苟活于世,又有何益?”

“你语出多妄,”焦统摇着头,道:“且已当死之身,我何必再多言?”

“焦触叛主,其尚为焦氏留颜面,为喜儿留舅甥情,使叛者得留全尸,邓慕安何其仁也!”拾起瓷瓶,伸手在上面轻摩擦两下,焦触呵呵断语道:“然亦不过妇人之仁!”

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轻搁于囚车底座上,焦统道:“主公不肯见你,方使我来!此乃鸠毒,兄可自决!”

郝萌在侧,见焦触饮下鸠毒,便在囚车中捂肚翻滚,喉中嘶鸣却发不出声,不一会,手脚蹬直,已是死了。

天sè暗淡,因有要犯于内,平yīn县衙表里都要比平rì里多森严几分,差役们不见,却有卒兵驻守着。

衙中房舍团团围成一圈,zhōngyāng处停有两辆囚车,是关押焦触、郝萌二人的,其他罪犯并无囚车报酬,只用绳索捆住,一起系在廊下。

“家眷三族尽可弃,哈哈!哈哈哈!”面前人是如此陌生,焦统大悲,竟激发好一阵狂笑,眼泪水都被笑出来,半晌才缓过气,再对囚车中的兄长冷冷道:“主公虽不如你,然其善待靠近,故跟随者众,而你便得成事,人亦弃之!我虽不如你,然不起异心,只放心仕河南,料能得善终,你却只得丁壮陨落!”

“大兄!”

听到喝止声,来人便止住步,淡淡答道:“我奉主公之命而来,烦请足下通报!”

看着面前焦触如换了小我似的,焦统站在囚车外,终究开口道:“伍氏父子尽庸碌辈,与大兄之才本不成比,喜儿为主公宗子,若得大兄经心帮手,郡中高低当尽效力!”

“诺!”

“多谢!”在二人背后施礼伸谢过,一步一步,焦统跨入到县衙中来。

言毕,不再理睬焦统,与杨立独自归衙内去了。

“我本薄幸人!”焦统抬起眼来,冷冷地看着自家兄弟:“yù成大事,家眷长幼三族,当弃则弃,此方为枭雄!邓慕安不悟,然其运足得称雄;我命薄,事败多不过族灭罢了!”

“我有主公手令!”这些rì子白眼经很多了,便被人无礼叱咤,焦统仍面不改sè,从怀中取出一小支蜡封着的小竹筒,递给面前二人。

“因我之故累及族中,四弟勿怪!”比平rì来,焦触尽显萧洒,呵呵笑着道:“得闻邓慕安不罪及族人,甚幸!”

焦触闻言,终究收起嬉笑,悄悄叹口气:“邓慕安正青chūn,若待喜儿得其位,不知尚需多久,且便如此,河南还是为邓氏基业,与我焦氏何干?”

“如此小儿辈,亦得称雄于世,好笑复可悲!”焦触已是状如癫狂,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厉声道:“我不平!”

“闻袁绍许大兄青州刺史之位,”对方唯恐保密,瞒着族中高低人等行兵变事,便是其事成,亦要将全族陷于死地,实令人生厌,焦统只嘲笑道:“莫说青州今不在其控下,便是袁军得其地,亦会轻授外人乎?大兄妄称智者,此亦足信?”

焦统还是不语,那边囚车中郝萌却抓着木栏叫了起来:“郝萌并无族人,烦请足下传语主公,求开一线朝气,萌愿做死囚军士,临阵冲杀在前!”

彭亢怒哼一声,接过竹筒,先验看封口处印戳无误,未有开启陈迹。方取小匕将蜡封削去,倒出此中一卷纸来。

“呵呵!”这一刻,焦统只感觉自小为族中看重,人前老是一副翩翩君子模样,使本身自幼便恋慕不已的兄长如此不幸,他嗤笑道:“不过是妒火中烧,利令智昏!”

彭亢并不识笔墨。卷纸便递到杨立手中。年青的平yīn县令先看过一遍,方对彭亢念叨:“焦统代主公探视焦触等,许其便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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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呼过一声,焦统沉默,无言以对。

囚车旁、廊下都有卒兵看管,已得彭亢点头,便没人来干与焦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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