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郧襄(一)
“那我军接下来......”
湖广巡按林铭球受熊文灿调派,一样前去西营抚军。巡按代天子行权,巡查处所,官职不大但职位很高。他若死了,西营罪无可恕,可见张献忠此次铁了心要反,再没给本身留甚么后路。
赵当世心已了然,说道:“先生此来,是要我出兵豫中?”
“料想当中。熊文灿怯懦如鼠,不通军政,现在抚功毁于一旦,头上乌纱帽看来是保不住咯。”
“谷城、襄阳目前甚么环境?”赵当世问那人道。
“怨不痛恨我不晓得,总之他不肯我军入城的态度很果断。据陈洪范说,他在熊大人面前直斥我是董卓,力劝熊大人不要引狼入室。襄王出面替我发言,也被他以‘藩王干政’为由,上报到朝廷弹劾。”
“这厮倒也短长,不过熊大人当真熊包一个,受他一喷竟然就此罢了?”
初六,西营焚谷城各衙署、拆毁城墙的动静敏捷在楚北伸展开来,赵当世亲领无俦营与飞捷左营提早驻扎在双沟口,隔着泌水静观情势。等了一日,除了络绎不竭的灾黎从泌水西岸度过来,别无异状。又过一日,陈洪范的人却到了。
“也不算白搭力量,起码他面前还是总理,且进襄阳这事,还得靠他。”
“等着。”赵当世说道,“西营会连曹营共叛,当今曹营未动,张献忠还要在谷城再张望一阵。并且我判定,张献忠大抵不会往东来。”
赵当世道:“现在当然不是时候,但是只要西营、曹营闹得凶了,背面我们一定就没机遇进城。”话一转,“实在半月前,我也向熊大人提起进驻襄阳的建议,但给邝曰广回绝了。邝曰广是襄阳府推官,你应当传闻过。”
“你归去报给熊、陈二位大人,就说赵营为国效力矢志不渝,立即出兵!”
话说到这里,意义很较着了。左良玉率军援助楚北,但不放心成本营,能够又与勇卫营不睦,以是才找上干系相对较好赵营,但愿赵营出兵援助。
信是那王将军写的,心中明言,蒲月初四,张献忠就已经派马元利围下了谷城县县衙署,知县阮之钿死在乱兵中,同时强行收缴府库金银、开狱放人。如此可见,西营之叛终究还是产生了。
蒲月初五端五佳节,赵当世接到一封密信,信是由黑邦俊亲手呈递的。自那日听了赵当世的一席话,他便心一横改换门庭投顺了赵营,目前在庞劲明部下做事,卖力操纵昔日身份,暗中渗入西营打劫谍报。西营中,有他一名好友充当暗桩,与他互通动静。至于那暗桩详细身份是谁,在黑邦俊的哀告下,赵当世与庞劲明便不诘问,口头或函件中只以“王将军”代称。
“可西营不定,楚北永无宁日。”
“为何?”
“可左良玉夙来娇纵,他来能帮上忙吗?”
侯大贵双手叉腰,望向泌水西岸,道:“那我们就如许干等着?”
“左帅分兵不假,但我闻豫中另有勇卫营,联起手莫非对于回贼还不敷吗?”
“回贼趁我豫中兵亦赴京勤王之机,苛虐甚烈,马进忠虽降,但回贼残暴犹胜昔日,流窜光山、固始乃至麻城、黄安之间形同鬼怪。左帅、楚抚虽数败其众,但除恶难尽,这当口儿献贼复兴,被回贼晓得,鼓励奋发,势更难遏。左帅又不得不分兵两顾,移镇他处,豫中局势如何,真不好说了。”
“林大人也下落不明,但有人说在西营的辕门上见着了一具倒吊着的无头尸,尸身穿着似与林大人相仿。”
赵当世沉吟半晌,点了点头。
“已知,左帅已亲率金声桓、张应元、罗岱、马应祥等部在来襄阳的路上了。”
“请。”
“那可不是。实在这倒还罢了,怎奈勇卫营受刘、卢两位公公把持,这等人无鸟一身轻,与他们聊不过来。”
场面话天然要讲,但赵当世也不会真就传令开赴。当下楚北的局势不明朗,浑沌一片,每走一步都得万分谨慎。
“估计再过几日,等罗汝才也反,张献忠会再次劝我一并发难。我与他虚情冒充来去一番,拖拖时候,左良玉的人马想也该到了。”
赵当世这时扬鞭朝西南边襄阳府城方向一指,道:“更进一步,进襄阳。”
那人如闻天音,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称道起了赵当世仁义无双,喜颠颠地去了。
王允成为右协营副将,高进库为右骁骑营参将,卢光祖为戎旗营游击,张一元为彝汉营参将,徐国栋为前锋营游击,这些都是左良玉麾下大将,兵力不俗,面对张献忠如许的劲敌,左良玉仍有保存,不由让赵当世生疑。
侯大贵还要再问,另一侧韩衮快步流星,走过来道:“主公,有人求见。自称左思礼,与主私有旧。”
赵当世与他沿河岸边走边谈,说道:“左帅已经知悉献贼兵变了?”
“我为郧襄总兵,襄阳府城亦在戍守范围以内,只要能进襄阳,全府都在我节制,何止戋戋一个枣阳。”
侯大贵想想道:“要进府城不轻易,就连陈洪范的兵和标营兵也都驻扎城郊。只要黎安民兵少且卖力守城,驻扎在城内。”
话是这么说,但赵当世想想可知,变生俄然,熊文灿好梦破裂,定然惊骇非常,张献忠都起事几日了,他还像根木头般束手无策,并无一令下达各军。请赵营驰援,人还是陈洪范派来的,熊文灿之无能可见一斑。
“张献忠非比平常,实乃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寇,左良玉不敢不动。且他名下财产,与张献忠多有摩擦,以往朝中御史没少弹劾他,说他‘成心激变’,这下张献忠真叛了,他不拿出态度,逃不过兰台一劫。”
侯大贵疑道:“何谓‘更进一步’,请主公明言。”
“这姓邝的之前与褚家干系密切,替褚家办过很多事、解过很多围,褚犀地那贼子死时,曝尸街头,还是他削发中人帮手入殓下葬的。主公杀其友,他放心抱恨恨。”
“向东有枣阳与襄阳钳制,背后另有荆州、承天两府许成名、杨世恩等楚将驻守,西营现阶段要盘活大局以流为主,怎会自陷泥沼?向西,郧阳乃至陕西正空虚,便于腾挪。”
“献贼犹占有谷城,烧杀劫掠,阖城高低死伤枕藉、血流成渠,就说炼狱也不为过!陈帅职在镇守襄阳城,没法轻举妄动,特请大人敏捷进兵,得救抒难!”
“左良玉?”
“陈帅这两日都与熊大人在一起,要大人进兵,想也是熊大人的主张。”
过未几时,左思礼随韩衮一并到来,见到赵当世,当头先道:“楚豫之安危,全系大人一身。”
“不错,左良玉觊觎西营已久,得其叛讯,必会领兵前来。”
侯大贵浑身一震道:“襄阳?”
“主公,襄阳城中另有卢镇国、陈洪范、黎安民,何不邀上他们?”侯大贵问道。
“哦,左先生不提,我倒还真忘了。”这段日子重视力都在西营身上,赵当世却没顾上回营这一茬。自“混十万”马进忠在客岁底投顺朝廷,回营铁三角顿时崩溃,只剩“老回回”马守应与“革里眼”贺一龙互为奥援。
“留战?”
“左帅援楚北,赵大人援豫中,互利合作,可固两家交谊。”
“接下来,先让老韩带马军过河做做模样,趁便窥伺情势。你安排人沿河安栅栏设下防地,如有万一,我军能够凭河扼守,先立于不败之地。”
左思礼眼中亮光一闪,道:“然也,赵大人义薄云天,既镇楚豫,自也不肯看着回贼清闲法外。”
西营在谷城有马步军三万摆布,各种徒附更是以数万计,赵当世尚无与西营决斗的筹算,效节营、起浑营以及飞捷右营都还驻扎枣阳各地未动,仅靠手头无俦营与飞捷左营冒然扑向谷城,无异于以卵击石。
赵当世点头道:“张献忠背叛固我所愿,但与之鏖战,却非我乐见。西营兵强,我攻之即便能胜,恐怕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故而,对张献忠,让左良玉冒头抢先,我营帮手便是。”
“熊大人如何说?”
“是。”
“如此废料,幸亏主公当初还尽力交友,倒是白搭力量。”
左良玉作为援剿总兵,除了本身的正虎帐外,与赵营近似,还掌管着很多其他的营头。金声桓为他标下正虎帐参将,张应元为左协营副将,罗岱此前也援助过赵营,为左骁骑营参将,马应祥则为内里营游击。
“没用,卢镇国事总理标营游击,熊大人保命的家伙什,不会轻动。陈洪范刚折两将,方寸已乱,亦无战心,且他那二千五百昌平兵,大多新兵,我去看过,好些连弓都拉不稳,还是别太希冀。至于黎安民,部下不过五百人,都是襄阳府高低的充数的冗余旗兵,来了也不济事。”
“王允成、高进库、卢光祖、张一元、徐国栋等则留战河南。”
那人瞥见赵当世,纳头便拜,哭道:“张献忠狼子野心、罔顾国法、残暴万状,我军中马大人与徐大人都给他掳去了,存亡未卜!”细问之下,才知张献忠起过后,本来陈洪范派去西营中耐久安抚的人都被一勺烩了,马廷实、徐启祚都是陈洪范的亲信干将,两人既陷,陈洪范如失两臂。
“宁日?我现在并不需宁日,只要楚北一日不宁,我军就有机遇更进一步。”
“左良玉若能帮手,张献忠亦不敷虑。”
赵当世笑笑道:“本传闻京营腐败,勇卫营算此中佼佼,听先生说来,也是矮子里选将军,短中取长了。”
左思礼连连点头道:“赵大人太看得起勇卫营了。其营名有‘勇’字,实则无勇。能战者硬挑出来也不过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三人罢了。但彼等顺风协战能够,真打硬仗,亦就无能为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