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天渊宫变
绮云放下玉笛，身后破空之声锋利地吼怒而至。刘义符倏然一惊，猛醒过来，扔了酒杯，一把搂住绮云，伏倒在龙舟的船板上。“吋”地声一枝箭羽擦着绮云的头顶，刺破一个灯笼，烛火灭掉，箭头钉在船柱上，箭身颤抖不止，嗡嗡的收回震耳声响。
举头瞻仰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为传。”
义符对劲地命人把琴摆上案，却见一张看上去精雕细刻的七弦琴，桐木制成，本身倒也没有甚么希奇。当绮云看到它的琴尾存有焦痕，惊呼出声：“焦尾？”
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
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义符常常让中书舍人潘盛和邢安乐派了车辇，接了绮云入宫，不过是让绮云来赏识他各种百般希奇古怪的弄法。她看义符无人管束，整天耽于玩乐，将朝政搁置于一边，不由暗自心惊，却也无计可施。只想着过一天年一天，等着两个月一到，让义真回了建康再说。
义符手揽一个素净妖娆的妃子，酒意熏然，看绮云神情懒懒的，成心向她矫饰道：“本日请你来，但是要给你看一样好东西的。朕让人花一个月的时候把皇宫府库翻了一个底朝天，没有找到那把绿绮，却找到了另一把名琴。你猜猜是甚么？”
绮云冷静想着，浅横笛，慢移指，蔡文姬所作的《胡笳十八拍》的第八拍不由自主从唇边流泻而出：
侍卫上前护在刘义符的身前，也有寺人大声喊道：“皇上在此，谁敢惊扰皇上圣驾？”声音固然尖厉，却掩不住心底的惊骇，有些颤抖。
“王室不造，天祸未悔，先帝创业弗永，弃世登遐。义符长嗣，属当天位，不谓穷凶极悖，一至于此。居帝王之位，好阜隶之役；处万乘之尊，悦厮养之事。亲执鞭扑，殴击无辜，觉得笑乐。穿池筑观，朝成暮毁；征发工匠，疲极兆民。远近叹嗟，人神怨怒。社稷将坠，岂可复嗣守洪业，君临万邦。今废为营阳王，一依汉昌邑、晋海西故事。”
义符道：“既然找到了蔡邕亲手所制的焦尾，不如把他所作的《五弄》一一吹奏来。我又花了一个月的时候，让乐工排练了他的名曲，就等着明天请绮云一起来观赏一番。”
一晃到了蒲月下旬，这一日，义符派人请她到天渊池龙舟之上弄月，还领了一些嫔妃和宫人，在水上玩乐，歌乐妙舞，管弦婉转。天渊池皓月当空，波光泛动，清风送爽，让人神怡。
义符点头，咧嘴笑了，“云儿，你倒是识货的。不错，这恰是焦尾琴。”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
义符摆手让龙舟上乐工把蔡邕所作的《游春》、《渌水》、《幽居》、《坐愁》、《秋思》一一吹奏而来。曲声曼妙，焦尾音色美好绝伦，令听者心魄俱摄，如痴如醉。义符正襟端坐了不久，忍不住开端和摆布的嫔妃们调笑起来了。
焦尾，四大名琴之一。传说东汉家、音乐家蔡邕在吴地时，曾于烈火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非常的梧桐木。他根据木头的是非、形状，亲手制成一张七弦琴，公然声音不凡。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为“焦尾”。“焦尾”以它动听的音色和特有的制法闻名四海。
未等世人回过神来，岸上又“嗖嗖”地抛来很多的钩子，勾住船身，将龙舟拉至岸边。
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
龙舟泊岸，只见岸上火把高举，如同白天普通。领头的竟然是中书舍人邢安乐和潘盛，他们二人被人拉拢，叛变了。他们预先把防卫的人都支开，领着外头的军士一起冲杀到天渊池畔。
笛声婉转委宛，凄恻悲清，惊起寒鹭无数，煽动翅膀扑棱远去，似不忍再听。船舱内嘻闹调笑的声音也垂垂止住了。
他们乘坐的龙舟甚是豪华都丽，船身宽广，亮漆覆金，四角悬灯垂铃。桌椅扶手皆为榴木，雕镂着精美非常的鸟羽花叶，栩栩如生。一匹匹碧绿纱帘比水波还柔嫩，自上而下飘坠，风一吹便漫洒一天薄脆的霞色，如烟如雾。
权臣将领们拔除天子，惊天宫变就在面前。绮云见了面前的步地，也不由被骇得内心砰砰直跳，身子微微颤抖。
徐羡之、檀道济列队而出，口宣皇太后旨意：
笛声入耳，义符有些酒醒了，推开倚在身上的嫔妃，一步一步走至船头。月在中天，碧波粼粼，水雾氤氲，绮云背对世人，吹笛而立。昏黄月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淡银色的光晕，月红色的裙袖在晚风中轻飘，背影纤瘦，弱不堪衣之态，又傲然独立，孤狷介洁，有高山雪莲之姿。
此情此景好像在梦境中，义符手持酒杯，愣愣地看着绮云，第一次说了句高雅的话：“你的笛曲美则美矣，也太凄清了些。”不知为何，心中忽涌起不详的预感。
宣罢，徐羡之、檀道济批示军士上前。军士如狼似虎，涌上龙舟，拔刀上前，把护在刘义符身前的侍卫砍翻在地，并上前把义符团团给围了。
“是甚么？”绮云一向恹恹的，听到这里，方有了些兴趣。
绮云虽早已见怪不怪，但见此景象感觉有违此天曲乐章。不由表情沉闷，站起家缓缓踱至船头，修身而立。耳畔听着乐工们吹奏的《坐愁》，绮云不由暗想，蔡邕有惊世才调，被董卓赏识，曾被拜为左中郎将，封高阳乡侯，一夕飞黄腾达。董卓被诛后，在王充的座上，蔡邕悄悄地感喟可惜，就被王充交给廷尉定罪，最后死于狱中。又思及他的女儿蔡文姬，身逢乱世，四周飘零，平生悲苦。
绮云情不自禁靠近细看这张琴，纤指在琴弦上悄悄划过，谨慎翼翼地如同膜拜圣物普通。
见此变故，舱内立即传来一片惊叫声，妃子们皆错愕失措，面色如土。琴师宫女们也起家驰驱，如无头苍蝇普通。案几凳子被撞翻的很多，上面的碗碟茶盏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更是让民气惊。
“皇上的一番美意，绮云不堪感激。”绮云盈盈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