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炽焰焚天03

唐俪辞算赢了，却也是算输了。

“哎呀，少林寺和尚温温吞吞婆婆妈妈，”水多婆挥了挥袖子，“当年如果是你去顺手，明天毫不会生出这很多费事。‘蜂母凝霜露’和‘三眠不夜天’双毒齐下，一者养蛊，二者洗魂，这和尚竟然还会做素菜，如果当年‘呼灯令’王令则活到现在，恐怕就要气死。”

莫子如垂下眼睫，“兹事体大，你……”他欲言又止，“你……”

莫子如轻咳一声，“这是你看好的后生送你的大礼。”他看那留头发的剑僧一眼便知，此人真气冲撞，气海震惊故而昏倒，倒也并不要命。“倒是唐俪辞如果晓得你把那小孩治死了，又把这个厨子治死了，恐怕……”

水多婆勃然大怒，“这就是我的厨子？”

飘零眉苑菩提谷。

玉箜篌的境地远在抚翠之上，他不知《梦黄粱》练来终究要为别人作嫁，只当一旦修成，便可天下无敌。在烈火当中他以练了多年的“长恨此身非我有”为狂兰无行红颜疗伤，按理来讲，他的《梦黄粱》该当大部耗费在了狂兰无行身上，最好是多年苦修一朝送尽，自此成为废人；最差的结果也是内力大伤，非绝世灵药不成规复。

即便它是残篇，但对于玉箜篌和抚翠这等妙手，《梦黄粱》的速成之法足以让他们冲破境地，瞥见武学更大的能够。“长恨此身非我有”固然残破，但以他们二人的聪明才干，连络本身的武学派门将其补足也驳诘事，故而抚翠和玉箜篌固然都着女装，两人所修习的《梦黄粱》却并不一样。

“甚么？”水多婆怒道，“我千里驰驱，废了老迈的劲，返来你说我的厨子在打坐？素菜呢？”

莫子如和水多婆隐居多年，明月金医名声虽有，却也非名震江湖。

“而万一的万一……风骚店手中的毒物还各有分歧，比如说——传播出去的‘九心丸’与他们自行服用的‘九心丸’并不一样，那么……”莫子如慢吞吞的道，“‘蜂母凝霜’就成了可控的杀招，就像狂兰无行，虽神功盖世，却被故意人算计得不死不休。”

“他如何了？”来人轻声细语。

青衣人擦掉了眉心的易容，暴露一点红痣，恰是明月金医水多婆。他叹了口气，“真真是我治死的，他也死而无憾了。遗憾的是我还没来得及治，他就死了。”

“王令则的毒术在‘呼灯令’中也是天纵之才，但他被大鹤一剑杀了，当年少林大鹤，也是不弱于‘剑王余泣凤’的名家。”莫子如仍旧慢吞吞的道，“可惜名家老是死得早。”顿了一顿，他又慢吞吞的指着床上的白衣剑僧，“传闻这厨子，是大鹤的挂名弟子，你说……会是偶合吗？”

“我想你向来不喜素菜，作为老友，方才便帮你吃了。”莫子如道，“不必谢我也不需客气。”

“话本里都说，这类家传的恩仇，打打杀杀到最后，都是要喜结良缘的。”莫子如叹了一声，“‘呼灯令’竟然另有传人，你若不把厨子治好，恐怕他就要渐突变成万毒之母，终究与人间万毒相杀相食……咦？”莫子如眨了眨眼睛，渐渐地问，“……服用九心丸的人……算不算毒物？”

莫子如发展三步，水多婆咳嗽一声，“我等正在筹议……”

任清愁不晓得，这才是所谓的“背工”。

莫子如清澈的眼睛看着菩提树下的小土堆，淡淡的道，“人死人活，人活人死，大道无形，人生无常，莫悲伤。”

他在菩提树下将任清愁埋了。

莫子如立即指着水多婆，“此人曾经有个外号叫‘剑皇……’”

“阿谁短折鬼人呢？”水多婆叹了口气，“使唤我们俩给他帮手，真真胆小包天。”

“没有饭。”莫子如非常平静，“唐俪辞不在。”

中原剑会与风骚店三度比武。

两人正在闲谈，门外有人徐行而入，无声无息的走进了床边。

“哈……”水多婆歪了歪头，“你看了这么多年话本，你说呢？”

莫子如连连点头，“岂敢、岂敢……那都是这庸医的主张，他救不回门外树下的小友，心中哀伤，神智变态，大受打击，你且谅解一二。”他一副少年墨客模样，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说得情真意切，如果与他不熟，定觉得这是至诚君子，如松如兰。

水多婆道，“我心软，易悲伤，没体例。”他嘴上说着悲伤，那张俊美公子的脸上一如平常，“悲伤就要用饭，午餐呢？”

“哦，厨子人呢？”水多婆问。

谁知多年之前，他们二人可曾在江湖中留下姓名，又曾经是谁？

但此战也有好处，玉箜篌那“西方桃”的模样已是保持不住，按照唐俪辞的复书，玉箜篌和抚翠修炼的乃是《往生谱》的残页，《往生谱》中有一门速胜利法，先修己，再渡人。那此中的速成篇名曰《梦黄粱》，而玉箜篌修习的是《梦黄粱》的残篇“长恨此身非我有”。

“然也……”水多婆点头晃脑，“多年好友，情意相通，不如你将这害人之物一剑杀了，以救众生之苦？‘蜂母凝霜’一旦练成，大鹤的挂名弟子、少林寺的将来方丈、你我的厨子就会变成一只浑身寒毒，寻毒而去的妖怪……万一‘九心丸’中就有‘蜂母凝霜’喜食的剧毒，那么……”他一摊手，“你说祈魂山正邪一战，将会变成甚么模样？中原剑会当中，吃过‘九心丸’的人，可不比风骚店少。”

莫子现在天换了件蓝衣，慢吞吞的从屋里出来，“你又把人治死了？”

“我不杀人。”水多婆说，“明月金医水多婆救人很贵，但不是不救。”他已把普珠满身高低查抄了个遍，“这小和尚工夫练得很好，心志甚坚，中毒虽深，但也非无药可救。我之上策，是把‘呼灯令’的传人抓出来，逼他拿出解药；中策是将这小和尚开膛破肚，搜肠刮脉，将种入体内的‘蜂母’找出来。”

但是如何的一场大胜，也不能换回任清愁的命。

任清愁、西方桃双双亡于风骚店的狂兰无行。

这等动静传回中原剑会，当日红女人摔碎了几个茶杯，固然脸上淡淡的，但那个不知公主勃然大怒，对任清愁和西方桃的死非常不满。但那又能如何呢？风骚店如此威能，那狂兰无行如此凶悍，桃女人一死，中原剑会气势低迷，已有多日未曾向飘零眉苑建议挑衅。

就如水多婆一张瓜子脸额上美人尖，眉心一点痣，恰是那俊美公子，即便嗓音仍如少年，但他往前一走，那姿势便不是少年。

那桃女人如此仙颜，竟如此等闲的就被狂兰无行杀了？真真暴殄天物。

二人正在扯皮，隔壁碰的一声，仿佛有气流迸裂之音。莫子如和水多婆双双一怔，不及辩论，一起入房检察。只见客房内一名身着红色僧袍的年青人黑发披肩，手中紧握着一柄铁剑，侧躺在床榻上，已经昏倒不醒。

莫子如也跟着“咦”了一声，“那难道另有‘三眠不夜天’？”

“那下策呢？”莫子如安静的道，“下策是我将这小和尚一剑杀了，一了百了？”

“他刚才来过了，送了你一份大礼。”莫子如打了个哈欠，“他从少林寺拉了一个厨子过来做饭，独一不好的是，这位厨子只会做素菜。”他站在阳光下，面孔虽也如少年，眼神也清澈，但那并非少年的清澈。

听闻当日山谷一战打得六合变色日月无光，狂兰无行的魑魅吐珠气将大片树林烧成了一片白地，他的成名兵器八尺长剑也留在当场，并碎成了几截，可见当日战况是多么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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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惊人的动静不消半日就传遍了武林，大家颇感惊悚——风骚店竟如此威能，一个多年不见的狂兰无行，就能杀得了少年有为的屈指良爱徒任清愁，和名满江湖的桃女人。

青衣人把任清愁带回了伏牛山下姜不足的小院。

“‘呼灯令’在二十三年前已经死于大鹤禅师之手。”莫子如沉吟，“这等传毒之宗，害人害己，大家得而诛之，即便不是大鹤打上门去，也会有别人顺手。但如果大鹤当年做事做得洁净利落，明天‘蜂母凝霜露’和‘三眠不夜天’就不会出来害人。”

莫子如安静的道，“在打坐。”

水多婆可贵的停顿了一会儿，“这就要看当初风骚店炼制九心丸的时候，往内里加了甚么。”他把普珠扶了起来，解开僧衣，开端对普珠满身细心查抄，“如果‘呼灯令’的传人早早就与风骚店胶葛不清，那么‘九心丸’只怕不是柳眼一人之功，他很能够……只是这枚药丸的此中一部分。”

“哎呀！”水多婆大为烦恼，“唐俪辞凶险暴虐，慧净山明月楼危矣。”他窜到剑僧身边，为他把了评脉，点头晃脑的道，“这和尚身中十七八种剧毒……咦？”他面露惊奇之色，“蜂母凝霜露？”

唐俪辞微微一笑，莫子如又发展一步，水多婆笑眯眯的道，“风骚店中有‘呼灯令’的传人，要救这位厨子，最好找出那人，让他交出解药。”随即他对着莫子如一指，“此人与‘呼灯令’王令则有仇，你让他去。”

“不错。”水多婆道，“‘蜂母凝霜露’和‘三眠不夜天’，别的他还中了一些我未曾见过的其他毒物。”他额心的红痣微微一闪，“莫非‘呼灯令’另有传人？”

来人白衣素服，竟然衣袖上也不见了繁复的暗纹，这竟然只是一件简朴的白衣。只听此人仍旧轻声细语，“筹议如何将他一剑杀了？”

唐俪辞眼眸一抬，望向水多婆。水多婆眉心那一点红痣妖异且素净，蓦地被损友拆穿身份，他也是一怔。

任清愁的死在红女人料想以外，她仅仅是安排这位少年拖住玉箜篌，等唐俪辞将红颜放出来。但未曾想到任清愁竟会死在玉箜篌“万里桃花”之下。

要杀玉箜篌，绝非易事，能剥他一层皮，废去他在中原剑会的假装，已经是一场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