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番外:另外一个世界(下)
不啊,她没有结婚的,她如何能够杀阿云……她……她一向都在草原上。
唯有她平白多活了二十多年。
必然有别的一个天下,不然,她何来此生与宿世,月娘必然与小娘舅再次相逢,在阿谁天下,不再有遗憾……
上官焰乔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淡淡隧道:“那就是好梦,他们托梦来奉告你,不要心有挂念,他们已团聚。”
少年将军修眸敞亮,尽是少年气的炽烈,一如当初月下操琴时问——
小小的船在冥河上闲逛,河下骷髅间开出千千万万朵殷红的此岸花,岸边也尽是此岸花,仿似十里红妆。
有无数黑影鬼差吹动唢呐,奏了一曲婉转诡魅却又动听的喜乐,骷髅马驮着箱笼来迎亲。
远远几团暗淡高大的黑影闲逛,难分男女的声音轻叹一声:“到底让他等着了……情之所至,难分痴愚。”
月娘颤着指尖,伸手握住他递来的手,含泪一笑:“我情愿……”
高大的黑影撑着船,渡于白骨凄厉哀嚎的幽冥之河之上:“执迷不悟!你心中之人早已远去了,徒余你一身罪孽,你纵有百般来由,但满手血腥也当受罚打入十八层天国。”
阿云是英烈忠贞之魂,而她杀夫灭子,去处,想必路也不一样了……
月娘刹时像被烫着普通,收了手,捂住本身的脸:“不要看我,我老了,太老了……”
少年将军低头,目光深沉炽烈地看着她:“文见观音书天下,武见明月照人间,月娘阿姐,好久不见。”
她想起来了,本来,那一场二十多年前的风雪里埋了她的兄弟姊妹,埋了她的阿云……
“如何了,做恶梦了?”身边清冷幽凉的声声响起。
……
下一刻,一只大手却干脆地伸过来一掌控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本身面前。
她收了笑,面无神采隧道:“我甘之如饴。”
他的声音已经从老翁化作当初的少年意气,却也带着庞大与沧桑:“我在这冥河处日日做渡翁,渡了千千万万的人,才比及你。”
那浑沌衰老的声音沉默了好久,俄然嘶哑地感喟:“真是执念太深……老夫渡了这些年的怨灵恶鬼,你一身红衣而死,又周身暴戾怨气,不能放下心结,不是魂飞魄散就是为祸人间。”
撑船的高大黑影用衰老的声音怒斥:“那不是嫁衣,那是你的血染脏了白衣……为了别的男人杀夫灭子,有违天道人伦。”
月娘茫然地听着耳边恍忽如鬼灵哭嚎的声音。
缠绕在黑影身上的黑袍与雾气仿佛被冥河上的幽风吹散,暴露一张俊朗洁净又棱角清楚的容颜与一身战甲来。
月娘浑身一僵,猛地戴着桎梏站起来,看向身后高大的黑影。
面前的幽幽碧落冥河翻滚中,似有白骨翻滚,恶灵在船下号哭与她凄厉的笑交叉,诡异又狰狞。
近乡情怯,她原不知身后也能有感知,明显想着要来嫁他,可……他还如许洁净和年青,永久十七岁的模样。
她悄悄地捂住颈间,怠倦地哂笑一声:“渡船阿翁,我原就是以身保护百姓的赤血甲士,以杀止战,即使红衣暴毙,心有痛恨,却又如何会为祸人间?”
不管是她欠人的,还是人欠了她的,此生缘尽,也就如许罢……
明兰若悄悄点头,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是啊……”
梦境太真,她仿佛在旁观普通,手上另有此岸花的露水。
明显是身有功劳的少年将军,此去鬼域循环,也该是修得一身福报,却在这冥河边日日撑船,盘桓不肯去……
她冷酷地一字一顿:“纵是天道,如果非不分,吵嘴倒置,也不配审判我!”
做人太难,平生荒唐,要这三魂七魄又做甚么,灵魂散也就……散了吧。
是了,她必然是在草原上与观云并肩作战,早已死在仇敌刀下,死了好久、好久的……
她纵是一身红衣而来,他却再也看不见了啊。
“值,你本日来嫁我,便统统都值。”少年含笑,像得了本身心心念念生生世世的宝贝,他一扬手。
月娘淡然地渐渐收起膝,盘腿而坐,大笑:“哪位战将手中不是满手血腥,哪位帝王脚下没有万人头?一将功成万骨枯,然,公义在心,我何惧之有,十八层天国……”
“我萧家儿郎从不纳妾,我萧观云若能娶阿姐为妻,必平生一世共白头!”
她在这浑沌的六合鬼域之间,已经分不清是本身的濒死的幻觉还是梦。
阿云在那边么,在的话,她盼着去。
风雪交集的一日,北蒙雄师重马队在前,那少年手握长枪,一身战甲破裂,长发散落,浑身是血。
这熟谙的猩红色,让她俄然感觉放心。
他却骑在顿时转头含笑——
“我给你和阿唐他们断后,阿姐,目前如果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了,你……往前走,永久别转头!”
好久,她俄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嘶哑衰老的声音:“阿姐,你还是如许倔强干脆啊。”
半夜惊醒,明兰若揉了揉眉心,欲言又止,似还陷在阿谁诡异又凄美的梦境:“不……不是恶梦,我只是梦见了月娘和小娘舅……”
她伸脱手,颤抖地想要去抚他的脸。
月娘怔然,本来脸上的血泪也化作清泪两行,惨白染血的面庞也染上胭脂红,手上的桎梏都已经消逝。
她……杀夫灭子?
月娘俄然猛地抬起脸,惨白的面孔上清楚也是染了血的模样,有血泪殷红顺着她浮泛乌黑的眼眶滚落下来。
她不配……她早就不配了,他还是二十年前那样洁净的少年,可她却早已周身浑浊沧桑。
月娘微微睁大了眼,冰冷斑斓的眼眸里刹时蓄满了泪水,一点点落下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床帐散开……夜晚幽冷的风似都在感喟。
月娘怔愣地看着他,俄然忍不住落下泪来:“阿云……阿云……你如何那么傻啊……我不值得……”
她闭上眼,淡淡隧道:“至于魂飞魄散啊,我这平生煎熬,欠了命的人,见不到了,那就……魂飞魄散吧。”
月娘一愣,以是,她是见不到阿云了吗?
猩红此岸花散了漫天,少年将军隔了存亡的冥河,撑了一叶扁舟来迎他的新娘。
月娘下认识地去摸本身的上衣,目光所及上裳和腰间都是殷红赤色,只裙摆是白的。
“唔……”床笫间,素衣女子猛地坐起来,清美的面庞上都有些恍忽。
阿云若早已去往下一个循环,那她就本身走完十八层天国,受尽统统的惩,那是她应得的。
他的长发垂落着,还是是二十多年前,她目送他悍然赴死的模样……
衣服上都是血,颈间有伤……
“还是红色的衣裳,他最喜好我穿红衣了……这是嫁衣……”她喃喃自语,俄然迷离地笑了,笑得浑身颤抖。
但是目光突然触及她手腕上的桎梏——那是罪人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