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骑驴找驴
她心头俄然一动,仿佛模糊约约抓住了一点甚么,却又半天没个详细,便烦躁得叹了一大口气。干脆没有表情做针线,她把鞋子往针线筐里一扔,抱起来正筹办搁到柜子里,一眼瞥见床头放脸盆和布巾的木架,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我跟娘说,想去船埠上做个小买卖。”马三丫跟着走了出来,目光安静的看向罗文田。就算是罗老太当家,甚么都得由她说了算,可明天这事儿不一样,本身必须得争上一争。
就像她明天在船埠看到的那样,船埠上的夫役起码有上百人,还不包含过路的客商船只。这么多人,总有肚子饿了要吃喝的时候。她没有本钱,做不了甚么像样的买卖,但自家推的这豆腐,几近能够算是无本的买卖。
马三丫有些无法的看着罗文田,她还从没发明罗老太脾气竟然怪成如许,甚么事儿都还没弄清楚,不分青红皂白就下定论。虽说她是长辈,让着她也是应当,但也没有这么霸道的事理。
罗文田愣了一下,连额头上的汗都没顾得上擦,从速走过来,猜疑道:“咋了娘?出啥事儿了?”
罗老太狠狠瞪了马三丫一眼,回身掀帘出去,冲着刚进门的罗文田没好气道:“你得管管你媳妇,整天净会瞎祸害,还说不听了我。”
马三丫顿时惊诧,心头立即有了些不平气,倔着回道:“您先听我说完,我明天去船埠给文田送饭……”
说动就动,马三丫去拿了一把菜刀,顺着边切下一小块乌黑的豆腐,用碗装了捧到灶间里,搁到案板上切成整齐的方块。又去门口抱了柴禾,蹲到灶台跟前就筹办生火做实验。
“娘,三丫也是一番美意。”罗文田从速转头劝了一句,接着又转向马三丫,面露难色道:“娘说得也对,我们没有本钱,能做啥买卖?”
“娘,丫丫不馋。”走出老远,丫丫不舍的扭过甚来,俄然捏了捏小拳头,糯声糯气的抬头说了一句。
等罗文田和赵春吃完饭,马三丫清算好食盒牵着丫丫往家走。到了正街上,瞥见路边有卖糖人的小贩,马三丫伸手往怀里按了按,那边有罗文田方才偷着塞过来的五个铜钱。又低头看了看眼巴巴抿着小嘴的丫丫,便悄悄叹了口气,硬着心肠,拉着她从小贩跟前走了畴昔。
马三丫忍不住就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说了一句真乖,不由又是一阵心伤。
罗文田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先跟着赵春去了船埠。中午兴高采烈的返来,说跟船埠上的当家讲好,寻了份夫役的活计,今后下半天卖豆腐,上半天去船埠下夫役。
船埠上给的人为也不高,运气好的时候半天能挣十几个钱,碰到运气不好的时候,一整天都没有商船泊岸,便是一文钱都落不着。马三丫去给罗文田送过几次饭,同他一起的夫役大多衣衫破褴褛烂,一看就是费事人家出身。百来斤的麻袋扛在肩上,虽说压得腿弯都在打着颤,还得咬牙对峙着一步步往前挪。
这天中午罗文田又没有定时返来,马三丫便捡了几个馒头,又拿小锅装了些稀粥,领着丫丫一块儿送去船埠。偶然候碰上过路的船多,罗文田要忙到晌午才归家,饭都来不及吃一口就挑着担子往外赶。马三丫担忧长此以往他身子受不住,便只幸亏细处多上点心。
罗老太立即变了神采,也不听她往下说,恶声恶气的就怒斥道:“瞎折腾混闹个啥?你个乡间女子还会做买卖,说出去莫要笑死小我。还不紧着给我清算了,柴禾不要钱?一个个净会糟蹋。”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俄然传来了罗文田清脆的声音:“三丫,你在哪儿?我返来了。”
下午罗文田还是挑着担子出了门,天气都已经黑尽了才从内里返来,放下扁担取出荷包数了数,只要零零散星的七八个铜子。再扭头看了看箩筐里成色不一的几袋黄豆,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骑驴找驴,现成的体例不就在面前。”马三丫猛地一拍本身的脑袋,放下针线筐走畴昔摸着木架,上高低下比划了一通,便立即回身跑出了屋。
罗文田头一天去船埠,竟累得脚步踏实的返来。夜里马三丫烧了热水让他擦洗身子,褪掉衣裳瞥见他肩膀上被勒出来的条条红痕,心头便是一颤一颤的疼。幸亏他身子骨还算结实,歇上一夜第二天还是生龙活虎,只是眼底的那抹愁色,就一向没有化开过。
“花不了几个钱,没钱打铁炉子,我们就搭一个小灶头,能装进木箱子里就行。做个这么大的木箱子,上面能放锅,中间掏空能放工具和碗筷,箱子底再装几个轱轳,推着出门也便利……”马三丫一边比划着,一边绘声绘色的描述,越往细处说,就越感觉本身的设法实在可行。
正忙乎着,布帘俄然悄悄晃了一下,罗老太探头出去,疑迷惑惑的问道:“啥子时候了?咋就要弄晚餐?”
这么一想,她就感觉有些顺不过气,干脆不去理睬罗老太,直言不讳的就跟罗文田把本身的设法说了出来。
“是,”马三丫客客气气的同那人笑了一下,踮起脚瞥见正在河岸边搬货的罗文田和赵春,就教唆丫丫去把他们叫过来。
“我要不来,你就得饿到晌午。”马三丫悄悄摇了下头,举目顺着河边望畴昔。这条河叫清河,下流汇进弥陀江,是本州通往其他州府的独一水道。现在河上停靠着十多条桐油重船,十多个夫役正围在河岸边的跳板处,交来回回搬运货色繁忙个不断。
马三丫看在眼里,愁在心上,却甚么都没有说。日子本来已经够艰巨了,若她还整天跟着愁眉苦脸长叹短叹,就真的没法再接着往下过。
听罗文田说,集杭镇附属于沧州府下的青山县,青山县出产的一种稻米,是前朝时候专送大内的贡品。现在虽说风景不再,但名头还是清脆,引来四方粮商粮船争相竞购,清河沿岸的船埠,都是以而格外畅旺。
马三丫内心模糊有些不安,力量活哪是那么轻易做的,刻苦受累不说,就怕一不谨慎伤了筋骨落下病根。但是看着好不轻易欢畅起来的罗文田,她也只好把担忧全数吞进肚子里。
“你咋也跟着瞎闹,”罗老太不甘被晾在一边,立即走过来打断罗文田,不满道:“咱家哪有阿谁银子去瞎祸祸?买卖是那么好做的?别看人吃饼心头慌,也不瞅瞅自个儿有没有阿谁本事。”
“真的?”罗文田眼里立即透暴露非常的欣喜,走上前来张口就道:“这是功德儿,做啥买卖?你有主张?”
“娘,”马三丫从速扔下柴禾迎上去,张口想要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说。难堪了好一会儿,才踌躇着道:“我想到一个小买卖,就用豆腐……”
磨房的台子上摆着两扇白花花的豆腐,昨晚做好还没来得及挑出去卖。马三丫出来打量了又打量,再细心想了想可行性,便忍不住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巴不得立即去船埠找到罗文田,和他好生筹议筹议。
回到家里,罗老太和钱氏还是在各自的屋子里,马三丫把东西放回灶间,随便清算了一下,便回屋拿起做了一大半的布鞋,举着针线愣了半天,一针也没有刺下去。
庄户人家手里可贵有现钱,买东西大多是以物易物。之前罗文田往村寨跑一趟,十斤豆腐就能换二三十斤黄豆返来,再推成豆腐送到酒楼饭店里,倒也合算,并且省了很多费事。但现在环境不一样了,就算是县里下来收租税的胥吏,人家也只要米面或是银两,挣不到现钱,一家人总不能每天希冀着黄豆下饭吧?
“甚么沾不叨光的,做力量活不比别的,得吃饱了才有力量。”马三丫微微一笑,见罗文田的嘴角挂了一粒馒头渣,便伸手替他拭去。没想到竟惹得罗文田红了脸,吭吭哧哧的说道:“这儿离家远,今后别跑了,我做完活儿自会返来。”
一到船埠,就有挑着货色劈面过来的男人认出了马三丫,便笑着大声号召道:“罗二嫂,又来送饭呐?”
马三丫稍稍咪起眼,清河水宽且迟缓,无风的时候,河面上似笼着层层烟云,一眼畴昔,竟望不到对岸。扭头再看高低流,悠悠游游的流水自上而下,顺着长满柳树的河岸无声的滑动着,也不知在那河的绝顶,会是如何的一派好风景。
船埠上人多混乱,罗文田和赵春搬完一趟货,便过来找了个平静的角落处,翻开马三丫带来的食盒,一人倒了一碗稀粥,抓着馒头大口大口就吃了起来。
看着这副浑然天成的画卷,再看河边为了生存而繁忙的夫役,马三丫心头俄然生出一阵激烈的不甘,眼角也不自发的潮湿了。
“二嫂就是细心,我也整天跟着叨光。”赵春生得精瘦,模样也长得清秀,吃起东西来却半点也不斯文。先咬了一大口馒头,又低头吸溜了一口粥,才抬开端来含含混糊的冲着马三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