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塞外出巡（五）
“你哄人！他们……”我吸了吸鼻子，低声道，“你不是说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妙手，这么多人，你如何脱身？”
我和胤禛互望了一眼，非常慎重地点点头，班第这才开口道：“实在，这六个侍卫庇护的那位夫人就是——”眼看答案就要戳穿了，俄然传来一阵开锁声，随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刀疤和尚现身在门口，对着门外一拱手道：“大人，这边请。”
“不准混闹，”班第做出一副大哥的模样怒斥道，“天这么黑了，姨母该急成甚么样了？你们都先归去，我不会有事儿的。这位夫人是良善之人，等他们调查清楚了，我天然就归去了。”
“放开他们，”那素衣妇人皱着眉头对阿谁刀疤和尚号令，“你们不都号称是一流妙手？两个小毛孩儿值得你们这么如临大敌吗？”
“不像，”我和胤禛纷繁点头，胤禛道，“哪有和尚这么凶的。”
“作孽啊作孽！”那素衣妇人俄然长叹一声，带了几分气愤道，“让别人骨肉分离，妻离子散，阴阳相隔，你们内心就好受？你们也是有父母兄弟，老婆后代的人，何必总做这些有损阴德之事？就不怕百年以后下天国遭报应吗？”
“嗯嗯嗯！”我和胤禛忙不迭地点头。
“不消了，”班第顿时接口，“他们既不信我，我也信不过他们，若我奉告了您，他们又会把我姨母抓到这里来！她白叟家年纪大了，受不起惊吓。”
“想不到甚么？快说啊！”我不满地催促。
“闻声没有，”素衣妇人的婢女道，“是武举人，将来也是……”
“不成，”班第轻声制止，“这些人来路不明，现在我们又无后盾，不成轻举妄动。”
“你如何能够如许？！”我怒了，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威胁道，“你如果不说，我……我今后都不睬你了！”
“如何不会？”班第望了我和胤禛一眼，愤恚道，“您看看，他们是如何对待我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表弟的？”
“如许吧，”班第大声道，“你们若还是不信，我便留下做人质，你们放了我两个表弟。”
“没事儿,没事儿。”我回过神来,刚才怦怦跳的心仿佛安静了很多。被这小子跟着也好,起码这会儿面对着这些明晃晃的钢刀,内心也没那么惊骇了。
“你叫甚么名字？家住那里？”刀疤和尚紧追不舍。
“姐夫？”胤禛轻唤了一声,听那口气也是吃惊不小。
“牌位？”班第沉吟了半晌，再昂首时眼睛俄然亮了一下，诘问道，“你们有没有重视到那牌位上写的是甚么人？”
“不，”我大声反对，“我不走。”
一名头戴饰有两颗东珠的红宝石顶草帽，身着一品麒麟补服的武官迈进了门槛儿，我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此人年约四十高低，皮肤乌黑，一双单皮眼不大却炯炯有神，上唇还蓄着两撇八字胡。此人看着有几分面善，仿佛在那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正深思呢，忽听班第呵呵笑道：“费大人，您可来了，快帮我们解开吧，他们点了我的穴道还绑得这么紧，快受不了啦。”
素衣妇人的眉眼弯了弯，又问：“听你的口音，仿佛不是本地人？”
“是啊是啊，到底如何回事？”胤禛明显也很想晓得答案。
“你的父母呢？”那素衣妇人并未回应，仍一径地扣问。
“啊？”我和胤禛面面相觑，都被班第这突如其来的镇静搞得有点儿摸不着脑筋。
“诡计？”班第呵呵笑了一声，讽刺道，“好笑，这破庙有甚么可诡计的？”
“这就对了！”班第道。
“阿弥陀佛，”那素衣妇人喊了句佛号，道，“也是个不幸人。”
“那如何办？莫非我们要束手就擒？”我才刚说完话，有两个和尚俄然一拥而上擒了班第，将他的双臂反剪着背在身后死死压住。
“我也不走，”胤禛也紧跟着拥戴，“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你们……”素衣妇人身边的侍婢气呼呼地开口吐了两个字，那素衣妇人却一抬手制止了她，缓缓道，“老身就是晓得寺规才有方才那一番话，你们皆是耳聪目明之人，应当听得很清楚，这三个孩子只是玩皮误闯罢了，你们别吓着他们，放他们走，就当是替我阿玛积功德吧。”
“你们是表兄弟？”一向像尊泥菩萨般作壁上观的素衣妇人俄然开口问道。
“实在……”班第才吐了两个字却又住了口，思忖了半晌就变了话锋，“……你们还是不要晓得的好。你们只需晓得现在扣着我们的是宫里的侍卫，我们无性命之忧，大可放心就行。”
“如何，不像？”班第盯着那刀疤和尚，目光炯炯。
费扬古也是一愣，再细心打量了几眼我们仨，脸上刹时变色，忙不迭地号令那刀疤和尚：“快快快，快给他们松绑，松绑！”
“居士，”那刀疤和尚恭敬隧道，“方才这位年青人所言贫僧不能采信。若真是浅显商贾之家，他年纪悄悄怎会有这么一身高深的武功？何况，细察他的辞吐，涓滴没有商贾之气！在没查清楚之前，贫僧不能放他们走，望居士恕罪，”说着与其他几个“秃驴”一递眼色，号令道，“扣起来！”
“没错，”我略想了想道，“那屋子里还供了好多的牌位呐！”
“我不成怜，”班第换了轻松的口气，“姨父姨母视我若己出，我早将他们当作了亲生父母。”
固然不知班第为何俄然对这牌位感兴趣，但看他那严峻的神情仿佛干系严峻，我冒死地回想回想再回想，终究记起了那两块内容奉告了他，班第听后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桌子思考了好久，俄然双眉伸展，望了一眼门外那映在窗口上的那两个秃顶保卫的影子，语带镇静隧道：“我们不会有事儿了，这些人不敢对我们如何样。”
“多嘴！”素衣妇人严厉地截断了婢女的话，对刀疤和尚寂然道，“都问清楚了吧？放他们走！若你们主子问起，自有我一力承担，与你们无涉！”
班第冷静点头，我和胤禛却更加诧异，瞪大了眼睛等着班第给我们作进一步的解释，班第却并未如我们所愿，只感慨了一句“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就没下文了。
“恰是。”班第接得顺溜极了，没有半刻的踌躇。
“傻瓜，哭甚么哭啊！”班第伸手抹了我眼角的泪珠，笑着将我和胤禛紧紧地搂进怀里，跟我们咬起了耳朵，“这些人武功高强且来路不明，你们在这儿我反而脱不开身，你们先走，去堆栈等我，用不了多久，我就归去了。”
“甚么？你到底想说甚么？”我完整被班第说懵了，胤禛也是一脸的苍茫。
那素衣妇人道：“如何会呢？”
我和胤禛互望了一眼，低了头，异口同声道：“回宫。”
“他们，”班第朝门外努了努嘴，道，“你们感觉他们像和尚吗？”
“侍卫？”胤禛接口挑了然。
“且慢，”班第大喝一声，“秃驴”们顿了一顿，班第朝那位素衣妇人一抱拳道，“夫人，我家虽世代经商，但我对此并无兴趣只喜好舞枪弄棒，我姨父姨母自小疼我，不但不觉得忤，反而不吝花重金礼聘高人教我武功，前不久我刚考上了武举，过阵子就要入宫当侍卫了，为此，我姨母才带了我们几个来这里还愿。”
“真的，”胤禛超小声道，“这儿有一条密道，直通行宫的书房，我跟皇姐明天就是从那条密道里出宫来的。”
班第“嗯”了一声，柔声回道：“你们俩都没事儿吧？”
“我自小父母双亡，由姨父姨母将我养大。”班第的声音灰灰的，听上去很悲伤的模样。
“啊？”我一愣，又闭上眼睛用力儿地回想了一下，道，“那上面就只要姓没写名字，我没记错。”
“对不起，你们三个谁都不能走。”刀疤和尚回绝得死死的，一点余地都不留，一做手势，其他的和尚便提着刀要包抄了上来。
可素衣妇人的话仿佛一点感化也没有，统统的和尚仍手持钢刀，对我们虎视眈眈，刀疤和尚更唱起了反调：“居士，恕贫僧难以从命， 本寺规定：擅闯禁地之人一概暂扣，待查明出处家世等，确认实系误闯才气开释。”
“那密道就在树林后的那座院子里？”班底紧追着问道。
“哦？这可奇了。”班第嘀咕了一句，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又道，“你再细心想想那牌位上刻的卒年，另有立牌位的孝子名字，能想起来吗？”
“这……”刀疤和尚仍在踌躇，其他和尚也仍处于鉴戒状况。
“嗯——”我闭上眼睛细心地回想了一下，“我只记得放在最上面的两个牌位，左边的牌位上写着……‘故显考艾公之神位’，右边写的是……‘显妣艾博氏吉雅之神位’”
“阿弥陀佛！”那素衣妇人恨恨地望了一眼那刀疤和尚，走到我们仨面前，柔声安抚道，“你们不消惊骇，就到我的住处暂歇，你们母亲住在哪家堆栈，我派人去知会一声，好让她不消为你们担忧。”
“听好了！”班第拍了拍胸脯，一副洋洋得意的口气道，“我，康熙二十七年戊辰科殿试一甲十名赐进士出身马应统，家住都城崇文门外中四条胡同！如若不信，你们尽可去查。”
班第警戒地往四周扫了一圈,将我们悄悄地放下，护在他身前，轻声叮咛：“这些人满是一等一的妙手，你们千万别乱动……”这边班第还没叮嘱完，那边刀疤和尚又开端恶声恶气地诘责，“你们擅闯禁地究竟有何诡计，若诚恳交代，还可放你们一条活路！”
“不要不要，我不归去，要归去就一起归去！”我说着说着，眼眶就酸了，早晓得如许，这一趟就不该出来，应当乖乖呆在行宫里才是。
“禧儿，”班第将头又往我这边凑了凑，“你细心想想，常日你如果出宫，凡是得有多少个侍卫跟着你？”
“你没记错？”班第奇道，“如何艾公那块只要姓没驰名？”
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些人就用绳索绑了班第，我和胤禛，那素衣妇人见此也毫无体例，只恨恨瞪了瞪那刀疤和尚，就带着她的婢女进了正房，我们三个则被押进了西配房关了起来。外头“格登”一声落了锁，我们三个立马凑在了一起，班第小声道：“你们两个跑到这里究竟想干甚么？”
“回宫？！”班第瞪大了眼，一副打死也不信的模样道，“这里是寺庙，你们跑到这里来讲要回宫？！”
“密道？！”班第完整惊呆了，直愣愣望着我们，难以置信隧道，“你们说这里有密道？还直通行宫的书房？”
“都不准动！”胤禛俄然一声“小狮子吼”，倒也唬得那些和尚愣了一愣，胤禛敏捷转头小声道，“如何办，要不我们亮了然身份？”
和尚们面面相觑，脸上显出各种神情，有怀想，有思念，有无法，有落寞，本来对着我们的刀也不觉垂下了三四把，那刀疤和尚却还是一副防备的模样，一面紧盯着我们，一面对那素衣妇人道，“我们受命庇护居士，统统可疑之人皆需防备，倘若居士有个三长两短，不但我们，就连我们妻儿长幼也要伴随居士赴鬼域，居士您如此大慈大悲，也请对我们的家小发发慈悲吧。”他这么一说，其他的和尚也都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子又精力了，把把钢刀又齐刷刷地对准了我们，那刀疤和尚又对我们道，“三位若果然明净也不必惶恐，待我们查清以后，自会放你们归去。”说着又朝那几个和尚做了个眼色，班第急道，“我都说了我留下，你们放了我两个表弟！”
这些人押着我们并没有往院子前面的林子里走，而是往右拐又穿过一小片竹林，随即面前又呈现另一个院门。这万寿寺究竟有多大？想不到除了林子有前面三进正殿和禅房外，前面竟然还藏有这么多个伶仃的小院子！这些所谓的和尚，另有这个一身缟素的女人到底都是甚么人？莫非是藏在寺庙里的反贼？我又打量了两眼身边的素衣妇人，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对，这女人身上披发着一股出世之气，反贼的气质如何能够会如许？再说了，那条密道直通行宫康徒弟的书房，倘如果反贼，那他们要行刺康徒弟的确易如反掌，以康徒弟的夺目，怎会不晓得这一点？但是，如果他们不是反贼，那又是甚么人呢？
“武举人？”那刀疤和尚用思疑的目光将班第上高低下打量了一番。
“对，”胤禛点点头，轻声道，“那院子的正房里有口大棺材，密道口就藏在棺材底下。”
在那素衣妇人的逼视下，刀疤和尚递了个眼色，押着我和胤禛的和尚才松了手。我甩了甩被扭得酸痛的胳膊，狠狠地瞪了那几个和尚一眼。那素衣妇人走上前来，一边一个牵起我和胤禛，驯良隧道：“来，跟我走。”
“对，”班第道，“我们是都城人氏，因姨母先前在这寺里许过愿，此次是带着我们兄弟三人来此还愿的。”
“唉呀，你们姐弟俩一结合真是天下无敌，怕了你们了！”班第抵挡不住我们的威胁公然竖起了“白旗”，表示我们将头凑畴昔后，非常严厉地小声道，“这事儿属于绝密，我敢必定只要皇阿玛和几个亲信老臣晓得，以是，我们就算晓得了也要假装不晓得，这对谁都好，明白了吗？”
“干甚么，放开他，放开他!”我和胤禛一面骂着，一面扑上去对那两个和尚又打又踢，但很快我们俩也被制住了，那刀疤和尚冷冷地发话道：“你们最好诚恳一点，也好少受一点皮肉之苦。”班第朝我和胤禛悄悄摇了点头，表示我们不要再做无勤奋。劲敌当前，我们也只好临时忍耐。
“六个啊，怎……”说到这里，我俄然觉悟过来，转头往门外张望了一眼，恍然道，“你是说这六个和尚实在是……”
“我这一身本来是为了恐吓他们俩的！”班第语带无法道，“我这两个表弟生性奸刁，让他们往东，他们就偏往西，这寺的小树林他们早就很猎奇了，千方百计想要出去探秘，今儿总算让他们找着机遇溜了出去，我穿了这一身跟在他们身后，是想在恰当的时候恐吓恐吓他们给他们一个经验，让他们今后再不敢率性妄为。”
“姐夫,”胤禛小声道,“放我们下来吧，这么多人,我看我们一时半会儿跑不了。”
“你们没发明一共是六个和尚吗？”班第提示道。
“他们家大人呢？”素衣妇人诘问道。
班第这一声喊，把我的印象喊返来了——可不，此人就是今儿听了一下午的，大名鼎鼎的，领侍卫内大臣、三等伯费扬古费大人！
“放你们一条活路”？好横的口气！难不成他们还要在这佛门净地杀人不成？这些脑袋光秃秃的真是和尚？我不由又多打量了他们几眼。
一听这熟谙的声音,我大吃一惊,这位“黑衣大侠”竟然是班第！这小子也太能了吧！跟着我们到了这里,我们竟然一点都没发明！究竟是我跟胤禛太笨还是他的武功太高？
“对了？甚么对了？”我打量了一放工第，嘲弄道，“你不是被他们打得脑残了吧？我们还被绑着呢？你到底在镇静个甚么劲儿啊？”
“对，”胤禛也与我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威胁班第，“我归去就跟皇阿奶请旨，让皇阿奶给皇姐别的找个姐夫！”
“姨父出远门做买卖去了，姨母还在堆栈里等着，”班第朗声道，“夫人，此次我们三人误闯禁地，打搅夫人清修，实非成心，还请谅解。现在天气已晚，我们三人逾时未归，恐姨母担忧，请夫人放我们归去吧。”
“没诡计？”刀疤和尚打量了一放工第，诘责，“你一身玄衣，还蒙着脸又作何解释？”
“本来如此，”那素衣妇人望了一眼班第，道，“你可否将面罩摘了让我一观。”班第游移了一下，伸手摘掉了面罩，那素衣妇人看了半晌，不知想起了甚么，眸中竟出现了晶亮点点，双手合什，念了句“阿弥陀佛”，对那些和尚叮咛道：“他们只是误闯的孩子，你们把刀放下，放他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