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蓝图
莹嫔心内转过无声的嘀咕，只是面上安静地站起来罢了。
廿廿点头道，“皇上这一幅字，有骨有肉，团聚尽显，乃为和蔼。妾身瞧着，这一幅字当真是写得叫民气下觉着暖融融的。”
廿廿含泪道，“皇上至孝，天下皆知。只是皇上虽重孝在身，可一身仍系天下安危。皇上若不节哀用膳，倘若龙体是以有半点闪失，那这祖宗的基业、斑斓江山又有谁来看顾？”
天子却也“善解人意”，放下茶碗道，“諴妃和莹嫔也都辛苦了，便都归去吧。皇贵妃毕竟比你们都年青些，叫她熬一会子晚，陪陪朕倒无妨。你们先归去安息吧。”
廿廿接下去再看，第三道谕旨皇上便是任免上书房的徒弟们。上书房的徒弟中，除了总徒弟刘墉以外，其他只留陈万全、达椿、万承风三位还是在上书房行走，其他各回本衙门供职。
天子不由得悄悄点头，终是双手接了过来，挑眸凝睇廿廿，两人四目相投半晌，天子终是双手捧了奶茶碗，将奶茶一饮而尽。
而目光放远处，此时此际，全部大清江山，一样静悄悄的。
廿廿扬眉，心下已是会心。
故此在为太上皇守孝之时，用奶茶也并无分歧适。
廿廿悄悄回眸，公然见皇上不自发地转向她这个方向，鼻子向前伸了伸。
廿廿点头道，“皇上这一幅字，字数未几，倒是主次清楚；且笔划去除繁冗，叫人面前不觉豁然开畅。妾身还是觉着好。”
“想必汗阿玛在天之灵，瞧着也不落忍啊。”
如此，廿廿手里满满的一“多穆壶”的奶茶，一碗一碗地全都落进了天子的腹中。
廿廿有些游移，“皇上……后宫不敢干政。”
上书房内，静悄悄的。窗外，全部紫禁城也都是静悄悄的。
皇上此举，一来是因为目下上书房中只要二阿哥绵宁一个皇子，绵恺还不到进学的时候儿，故此徒弟本不必留太多。
諴妃和莹嫔在畔服侍着，两人都看着皇上与中宫之间的暖意流淌，諴妃自是跟着满眼的暖和，而莹嫔则有些刺眼，有些看不下去了。
“命额驸科尔沁郡王索特纳木多布斋，在御前行走。”
天子悄悄阖上视线，当真地点了点头，便再将廿廿续上的一碗奶茶抬头而尽。
特别夏季里，宫里平常所用的茶，就是多为奶茶，春夏之际才多为清茶。故此对于大清天子来讲，奶茶真的就只是茶。
“贝勒永璘，系皇考之皇季子；绵亿，系五皇兄之宗子，五皇兄原系亲王，薨逝后，皇考将绵亿递加二等，袭封贝勒。兹均著加恩晋封郡王。绵亿派往东陵，悉心办事。”
天子悄悄点头。
450、
“朕兄弟中，惟仪郡王居长，著加恩晋封亲王。”
廿廿点头，“皇上这一幅字，笔力遒劲，金钩铁划，妾身能看得见皇上的情意果断。妾身觉得，这幅字写得好！”
天子将这一日亲身拟就的几道谕旨草样摊开来，叫廿廿上前看。
唯有比及太上皇宾天以后，太上皇的后宫们才会被天子尊奉为太妃，居住之地也能够从东西六宫挪进寿康宫、寿安宫以及两宫所从属的宫区去。
“仪亲王宗子绵志、结婚王宗子绵勤、订婚王绵恩宗子奕绍，俱系亲王宗子，著加恩照考封一等之例，均作为未入八分公。”
莹嫔不甘地眯起眼来，却也一时无话可说。
“其他已授职者，各供厥职。奕纶、奕绅，著伴随二阿哥在上书房读书。其他年幼未授职者，均著在邸读书。以示朕仰体皇考圣心，加恩本支之至意。”
而此时太上皇方才宾天，孝期没结束之前，天子还没来得及给太上皇的后宫嫔妃们加尊号，故此她们的位分还是还是嫔妃。如果按着常例，天子下旨一概而论“皇贵妃以下嫔妃”，那就也得包含那些位去了。
皇贵妃、妃、嫔之间，天子奥妙地有所辨别。
王公大臣们跪叩在地而不起家地要求皇上节哀、用膳，天子都不肯；几位内廷主位便也一样施礼而不起，齐声道，“妾身等，恭请皇上节哀。”
满人因是关外民族，糊口风俗上有很多与蒙古非常靠近。比如饮茶，便并非只是茶水，而是奶茶和清茶并用。帝王的御跑堂里也是一起分出了奶跑堂和清茶坊的。
二来，也是更首要的，此时皇上本身就住在上书房中守孝。若来往行走之人过量，自有隐患。
而这一方屋檐之下，唯有他们两小我联袂相对。
“绵縂、绵偲，系结婚王庶出之子，均著按例封为辅国将军。绵偲，著赏戴花翎，与奕纯，并挑在乾清门行走。”
另有奶茶对于满人来讲，除了是茶饮以外，更有祭奠等谨慎庄严的含义。
廿廿又与諴妃两人絮絮地劝了天子很久，天子虽都暖和地接管了她们的美意，却还是说实在没有胃口，没法下咽。
廿廿接着去看第二道。这是一道加恩皇家自家嫡亲的旨意。
太上皇的后宫，以颖贵妃为首，颖贵妃本身都七十了，更何况还丰年纪更大的婉妃，都已经八十多岁了。若都来会合举哀，不管是哪位出了点岔子，这都不是以孝治天下的大清皇家能担待起的，就更不是莹嫔一个小小嫔位能扛得住的了。
廿廿端来的可不止就一碗，她是捧了满满一个提梁“多穆壶”来，天子喝的时候，她就捧着那提梁壶在一旁候着呢。等天子的奶茶碗刚一空，她当即就又续上一碗。
廿廿带领二人给皇上施礼，并且是一礼而不起。
諴妃赶快施礼辞职，莹嫔忍住翻白眼的打动，这便也跟着走了。
正月里的冬夜，寒可砭骨，奶茶暖和的香气一打鼻儿便有惑人的香。
这一道恩旨，皇大将自家兄弟俱晋王位；成年的侄子们各恩授爵位，孙辈叮嘱放心读书。
此时朝野高低多少事，都需伉俪并肩同心，廿廿便再没推委，便果断地垂眸定睛去细看。
廿廿心下一宽，便端了奶茶入内。只轻声说，“皇上为汗阿玛守孝，孝心至诚。但是夜晚天冷，皇上便喝一碗茶吧。”
第五道，皇上则是直接召他的恩师朱珪回京。朱珪此前在安徽巡抚任上，皇上在安徽职缺上调派人手，以使朱珪能当即回京。
这就是宫廷，凡事都有品级，事事都是森严的端方。
天子眸光一灿。
宫中坛庙祭奠、谒陵，供品当中均有奶茶；萨满祭奠、建福宫中正殿喇嘛念佛，也要用到奶茶；另有内廷主位们的丧仪，每日的祭奠也用奶茶……
在大行太上皇还活着的时候，固然天子已经继位，但是因为太上皇还健在，故此太上皇的嫔妃们，位分和名号还是都还是嫔妃，而非太妃。居住也还是还在后宫里，只不过同一都在西六宫，身份上也是用“乾清宫主位”与天子后宫的“毓庆宫主位”加以辨别。
“皇上岂能健忘，汗阿玛临去之前，握住皇上的手紧紧不肯松开，那是为的甚么？太上皇是将大清江山和祖宗的基业拜托，皇上行孝之至不在于此时此地，而在天下之广啊……”
喝一碗茶，不算用膳，却能带给皇上一片暖和；那边头廿廿多加了几倍的奶，也能帮皇上垫补垫补身子。
廿廿明白，这一来是稳定处所，不因太上皇崩逝而使处所动乱；二来，也是制止处所官员会合京中，能够会带来的隐患。
第一道谕旨，天子免除了直隶以外的督抚提镇（总督、巡抚、提督、总兵）及藩臬（布政使和按察使），并盛京侍郎、奉天府尹、及西北两路将军大臣、盐政、织造、关差等进京叩谒梓宫。
廿廿欣喜点头。这位三额驸虽说还没与三公主结婚，但是从他之前帮手拿下和珅、福长安一事上，可见这三额驸的忠心耿耿。挑在御前行走，自家半子，自能叫皇上放心。
这漫漫冬夜里，因为胃底的暖，便连心都跟着温热了。
廿廿只轻声道，“皇上，再饮一碗吧。妾身别的叮咛她们煮了一大锅去，已经叮咛给陪皇上守灵的王大臣、侍卫、内管领们送去了。这会子若皇上不肯多喝几碗的话，那他们必然也不敢喝，那这大正月里的寒夜漫漫，又该如何熬过来？”
廿廿便起家，乃嫡亲身到廊下去，挑开了小炭炉子，给天子煮了一壶奶茶去。
天子抬眸看看她，那奶茶氤氲的热气仿佛都传进了他的眼底。他看她的眼神里有暖和，更有模糊约约的水意。
天子哽咽着，亲身起家扶起廿廿，拉起諴妃来，然后道“莹嫔也平身吧”。
如许的夜色，如许的安好，便将江山之远都一瞬时簇拥在了这小小的一方斗室以内。
天子却伸手抓过廿廿来，“爷今儿写了这几幅字，因苦衷烦乱，也不知写得好不好。此处是上书房，爷从小读书的处所，如果写的不好，倒孤负了此地，更孤负了徒弟们。你来帮爷瞧瞧，可有一时慌乱写错了笔划儿的？”
莹嫔便也只好临时住了嘴，只带着不甘心又有些难堪地跟从廿廿和諴妃入上书房倚庐。
皇上本身的天下，大幕已开。
第四道谕旨，内容更加简练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