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破晓寒
“你……你疯啦！”弘昼震惊地望着她，心有千万语却如鲠在喉，半晌才问道：“可有传动静去定远营？”
打算去大金川前，先来凉州庄浪，弘历是想尝试侧面探听岳夫人的动静，因为这里是岳钟琪的客籍，他们现在借住的官家别院也是岳家祖上财产。
冬至乃是大吉之日，前人以为自冬至起，六合阳气开端兴作渐强，代表下一个循环开端。
以是，既非雍正帝的真正寿辰，身为皇子没赶回都城贺寿，也还说得畴昔。
莫叹役梦惊残夜，只因难明谜中玥。
能不能胜利刺杀弘历，这些都是弘皙的前奏，实在他最后的宝贝是揭穿弘历的肇事。多年来他暗中调查，天南地北的寻觅人证，现在手上把握了多少证据，就连茹逸都不清楚。
得知这些动静后，弘历决定在回京前，先悄悄去一趟大金川。
“恐怕还不能掉以轻心。”茹逸微敛眼眸，算着日子说道：“以我对姐姐，另有京中那些部下的体味，再连络来回送信的时候，弘皙应当是近两日才获得动静，以是要过了凉州，方可算安然。”
面对她满眼含泪的问话，弘历只是冷静地点了点头，并悄悄发誓，不管是他还是弘昼君临天下，她们母女都会在都城团聚。
“若弘皙一起追杀，我们能防得了几次？只要制造更大的费事，让他兼顾乏术，必须返回都城，我们才可安然。以是……”茹逸的神情刹时暗淡，却没有坦白，微微点头说道：“以是我仿照了你姨夫的笔迹，写了一份密则送至御前，提示皇上在京的理亲王是个冒牌货，且妃嫔中有其耳目。”
取出怀中的明月珠，见其并无异状，他才放心了几分。
偏巧，那一年的冬至，恰好也是冬月初八，暗合了雍正帝出世的年份。
雍正帝乃是出世于，康熙十七戊午年十月三旬日，这个日子四年才有一次，未即位称帝时倒也无妨，但现在贵为九五至尊，若四年才庆一次万寿节，就大为不当了。
“我必须活着，夫君蒙冤而死，女儿又被罚入宫中为奴。我不会做存亡相随的事情，也并非感情不深，而是放不下我的女儿，放不下夫君的那滴血脉。紫禁城的冷寂凄苦，我曾深深体味过，以是不能把女儿孤傲的丢在人间炼狱刻苦。只要我还活着，哪怕宫中的日子再难过，玹玗的内心存有一份连累，才会过得有些盼头，不时候刻给本身灌输一个信心，只要还活着，亲人终能有再相见的一天。我们母女一命相连，会为了对方好好活着，总能熬到天下大赦的一日吧？”
但按照弘皙以往的查探，岳钟琪只要两个儿子，若那藏族妇人真是岳夫人，这第三个男孩的身份便可疑了。
有些时候，天缘偶合妙不成言。
对他而言，这不是本年的第一场雪，可这座官家别院，荷塘上九曲石桥，于水中小亭煮茶闲坐，比起新疆伊犁的暴雪，面前的满天柔羽已算是文雅曼舞。
可刚入玉门关，茹逸就收到密报，弘皙已在凉州设下埋伏。
但是在这背后，有些难以开口的原因，传闻有个准噶尔贵族，和她多有来往。
以是雍正帝即位后，就将万寿节定于每年冬月初八，但毕竟并非真正的生辰，且“万”乃满数，那位仙师曾留下一句话“水满则溢，寿满则灭”，固然君临天下被称万岁，但每年的寿辰却制止妃嫔恭贺“万寿”，怕应了那句有生便有死，寿满以后便遭泯没。
“我是能够归去再睡会儿，你却还要在这守着。”茹逸的视野飘向湖心亭中的弘历，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柔声说道：“依我看，让四哥忧愁的不止是玹玗小女人，应当另有其他事情，或许你能帮得上忙，不过别太主动。”
为了活下来，谷儿乃至能够丢弃名节，在她看来虚无的隽誉远没有性命首要。
而康熙十七年的冬至，恰好是冬月初八。
“甚么都不晓得。”茹逸柳眉一扬，不但不答复半句，还慎重的对她说道：“你也应当甚么都不晓得，记着！”
康熙五十五年时，九龙夺嫡已是如火如荼，雍正帝不测偶遇一名得道仙师，精通改命种兴之术，特别推算而得，若雍正帝以欺天循环之术窜改生辰，就定能得偿所愿君临天下。
冬月初三分开伊犁前，他亲身去拜访了谷儿，原觉得放逐的糊口会很辛苦，却没想到她的日子还算不错。
弘昼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她支出实难回报。
“从雅琴断气的那一刻，我对他们就只要仇恨。”茹逸眸光骤冷，但顷刻敛去杀气，轻声笑道：“万一真有刺客来袭，你们两兄弟加起来，还不如我一小我呢。”
除别的，在谷儿的那番话中，弘历模糊听出了一些别的事情，猜到海殷应当另有其他血脉，就被藏在巴蜀之地。
明知蜀道难于上彼苍，但哥哥要冒险前行，做弟弟的只能舍命相随。
手中篁竹笛是云织分开时悄悄留下的，没有解释启事，只留笺说此物对他更成心义。
一样的幽曲，但他吹奏不出那种缠绵悱恻的神韵，这首云墨色所作的笛曲，传闻只要经历过刻骨铭心之痛的人，才气尽释曲中情长。
“呵，之前在伊犁暴风暴雪，也没听你如许说过。”茹逸掩唇一笑，双瞳剪水地望着他，打趣道：“看来真是人靠衣装，特别对女人，瞧，我这刚换回女装就惹民气怜了。”
她是在表示伴君如伴虎，血缘对皇室来讲，乃是最关紧急的一点，如果晓得将来君主太多奥妙，就算现在不被思疑，今后也会遭剪除。
弘昼蹙起眉头，直视着她敞亮的幽眸，话藏玄机地问道：“你晓得多少？”
至于那位仙师的行迹，有传闻说，他乃神人下凡，于人间选定明君后，功德美满便离尘而去；也有传闻说，他是刘伯温嫡派传人，亦能算得前后五百年龄，知雍正帝有兔死狗烹之心，故而悄悄隐遁于山林；更有传闻说，雍正帝在改命胜利后，就将他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以绝后得了。总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流言流言天下传播。
残夜未尽，凉州城的第一场大雪纷然落下，这所官家别院很快被白雪裹上银装。
《汉书》中说：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
幽曲共舞飞雪落，篁笛缭绕娢玉孽。
如果海殷真的另有另留血脉，那就必然是藏在岳钟琪的故乡。
弘昼自嘲的摇了点头，唇边噙着含笑，说道：“凉州夜不安宁，那些人与你多有旧情，怕真的动起手来，会让你难堪，不如在房中避着。”
随便抓了件貂裘披风，拿起桌上的篁竹笛，悄声走出房间。
之前和玹玗谈天时，除了江南水乡，她问起的就是巴蜀之地，且百花当中独偏疼锦城芙蓉。曾经她提到过，家里有位姑姑远嫁到蜀中，而就弘历所知，海殷和谷儿两家都没有四川亲戚，但海殷的厚交老友岳钟琪倒是成都人。
“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玉茹悄悄呈现在弘昼身畔，彻夜还是她自离京后，第一天换回女装。“阿谁玹玗女人但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小小年纪心筑高墙，就让人感觉奥秘，忍不住想去切磋，想要庇护。”
弘皙的杀手神出鬼没，以是纵有高床软枕，弘昼也难以成眠。
对此事，弘历劈面扣问过，谷儿并没有躲避，也未曾扯谎坦白。
想他的四哥，面对宫廷中的血腥残暴，和疆场上的惨怖凄厉，何曾有过半分动容，现在却为一个小女人如此悬心。
只要恩典，没有爱情的男女相处，她能够满足吗？
“万一？”弘昼凝睇着她，思疑地问道：“你是不是做过甚么？”
本来弘昼想她先返回都城，可早知弘皙贼心不死，她岂能顺服，定要随行相护。不过身边的琼音倒是先带着延丕勒多尔济等人返京，这些日子见琼音和延丕勒多尔济间的端倪交换，想必阿谁丫头是春情动矣，她迟早得赔上一份嫁奁。
固然落雪是在四更天，仍然吸引了弘历的重视，因为他又被阿谁可骇的怪梦所惊醒。
“不会的，以姐姐之能，全完能够想出体例替弘皙全面，只要他及时返京，皇上也没法看破李代桃僵之计。”那不是她想要听的答案，但但愿仍在前头，能顾虑她的感受，就迟早会被她打动，把情交给她。“并且皇上有所警悟，对姐姐来讲是件功德，她晓得冬眠静待，少了行动，也就少了危急。”
弘昼寻音而来，在塘边的柳树下愣住了脚步，敛去昔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凝睇着月下吹笛人，悄悄的听着在夜空中飘零的哀痛笛音。
“有，我仿照你的本身，让琼音带去定远营，就说这是无法之下的权宜之计，也把送递都城的密折内容，一字不漏的多写了一份交给你姨夫。”茹逸昂首看着他，脸上的苦涩笑中混着讽刺，声音幽微地说道：“那份密折上月初就已经过八百里加急送达都城，皇上应当早已看到，而我姐姐也该有所应对了。”
昂首环顾四周，他深吸了一口寒气，想要摈除绕心的烦忧，“按你所说，弘皙那长季子应当没心机算计凉州之事。”
两人都沉默着，而望着弘昼眼底的纠结，茹逸的心直直往下沉，天再寒也不及心寒，路在苦也不及情苦。
凡京中官员，弘皙均有调查家宅秘闻，弘历从茹逸处得知，海殷在奉旨娶谷儿之前，还收了一房侍妾，但雍正元年底，那侍妾俄然就从郭络罗府消逝了。
有人说，是因尚未过门的谷儿得知小妾怀有身孕，怕其生下宗子，影响她在夫家的职位，以是随便栽赃了一个罪名，就把小妾摈除出府，至于其下落就无人得知。但是有一点很奇特，郭络罗府每年都会派管家去四川，而雍正十年海殷遭人诬告，谷儿斥逐仆人婢仆后，被其从宫中遴选作为陪嫁的贴身侍婢莺桃，离府当日就跟着一个商队去了四川。
“你……”打量着她眉间的那抹清愁，沉默好久他终究开口，“如果你姐姐身份透露，我和四哥也定会设法，让她满身而退。”
蓦地回顾，见她身披猩红大氅站在漫天飞雪，模样更显娇媚，弘昼眸中含笑地柔声道：“大雪天出来干吗，别冻坏了。”
竟然上奏都城，谎称听闻大小金川似有异动，便在回京之前先微服查探，若动静失实，可当即构造定远营的军队弹压。
贵为皇子，他没法给一个汉女名分，至于豪情，从赏识到顾恤，又从顾恤到打动，却毕竟不是爱情。
不过，此事相称紧急，谷儿和玹玗都讳莫如深，还幸亏他身边有个都城百事通。
岳钟琪被收监，但兵部讯断迟迟不决，其妻却消逝无踪，不过探子回报，两年前有人在大金川见过一名藏族打扮的妇人，模样和岳夫人很像，身边还带着三个男孩。
情仇爱恨，甚么才是刻骨铭心，为此又能支出甚么？
她所但愿的，他十足给不了，仅剩的财产她又从不奇怪。
弘昼紧握双拳，目光如炬地望着她，如许义无反顾的女子岂能让人不动心，可就是因为她的密意，他才没法逢场作戏，或许有一天能给她安排旗籍，让她正大光亮的嫁入王府，可那真的就是她想的吗？
转头望了望亭中的弘历，弘昼轻柔一笑道：“归正也要天亮了，应当不会有甚么事产生，这段时候你也够辛苦的，趁着还在岳家别院，多养精蓄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