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

第140章 终战

人既有灵,山亦有神,衍伸而论日月银河草木禽兽又怎是懵然无知?自是有志一同,无往而倒霉。

有初阳抢先在前,余人亦自奋勇,或化作万里江山中一泓碧水,或化为万里国土中几缕斜风,以助其用。众皆极力而为,未敢也不肯有半分藏私;故而身心融入万里国土当中,自当能体味六合运转之道,江山窜改之理,却也是大有裨益。

于时山唱水和,风起云涌,万里江山轰然延展,悍然回击,反向上帝之处包裹而去。其间模糊有山塌水陷之声、海枯石烂之音;有禽鸟悲鸣之叹、草木残落之哀;可知此界十数人皆存死志。

存亡顷刻间,变幻斯须时。审判之威,既疏忽六合,又罔顾民气,又怎可与此等大道对抗?又岂能跳出大道而独存?大道所指,愀然无语,兀然远遁,杳然不知其所终处。

神罚诚如其名,甫一脱手便是囊括六合万物之势;其音憾动心神,虽知为何言语,却直入灵魂之处,唯有二字:审判。

群山环聚岂无变?碧水横流终有尽。

千人千面,万人万象,所思所想各色分歧,但皆是这万里中原之土,四时江山演变,如何能割舍?如何能泯没?虽不能自行演变成界,但如此娟秀江山既可添一笔神采又何有鄙吝之情?如此恢弘长卷既能共襄盛举又何惜戋戋吾身?

甫一相接,初阳心神大震,不由得心生慨气:“紫府天下早已自成一界,亦可算得是山川荒凉无所不有,河海湖泊无所不包,草木生灵不计其数。我亦自发得略有所得、暗生骄傲之意,却未成想于此时只不过是一隅之数。公然大道无尽处,稍有留步便成坐井观天之想。”此念虽是一闪而逝,亦令初阳多有警省,心中更加纯澈无垢。

电闪雷鸣和的是:“即或吾等是以而魂飞魄散亦可称得上是求仁得仁,夫复何怨?”

六合烘炉,阴阳分争;荡漾云霄,雷电之成。

万里江山虽已显化,却低劣之处犹在,蓦地相抗顿居下风,。江山本无垠,此时却见收敛之姿;草草本无穷,此时却见蜷曲之态,多有难于对抗之感。

雷霄真人向来鲁直,岂肯落于人后,随之而成道情一曲,唱的是:

西方上帝见此情状,口中别做他声,恰是:扼杀。扼杀尔等之躯,令尔等无生念;扼杀尔等之道,令尔等无坚志;扼杀尔等之心,令尔等无恒心;扼杀尔等之界,令尔等无存理;如此一来,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更有谁挡?

辨识是非,鉴别奸邪;何故为之,心载中庸。

语声轻柔间,观心真人亦是瞬时不见,恰是托体并入这万里江山万里图,但见春雨中花草挤挤挨挨破土而出,东风间树木羞羞怯涩破芽成绿,延绵不断。山川青青,流水瑟瑟,万里江山万里图已然脱出昔日之皋牢。

几与声同,舜英投身而上化作日色一抹,英娘飞身入界恰是桂魄一点,皆有地点。或有思及乡中春光,其魂寄于一缕春想而融入万里江山当中;或有遐想家中亲邻,其灵照顾煦煦笑意落于万里江山便自成一分春水;或有感念军中亡友,而化作秋歌慷慨,一点悲悯自难讳饰;或有思忆寒梅风骨,径直而有山中脊梁天生。

飞花逐风唱的是:“死得其所,死有何憾。”

山川倏尔尽显,清泉真人身形闪入此中,化入其境,渐是影影绰绰难于辨识,只听得有长吟而出,颇似偈颂,其词曰:

何故晓真意,惟心与之同。

清泉真人袍袖飘飘,出一卷轴,融入空中随即现出佳山乐水无数:道不尽三峡滩险浪急、川蜀山高岭峻,说不完匡庐秀美无匹、鄱阳江湖交汇,画不成岛礁散落如珠、海疆广漠无边;描出天山连缀长、西泽烟波淼;绘得丘陵平淡色、浅溪平常声;恰是山岭皆有情、河海俱成心,难道万里国土万里图?

但是十数人之力岂可真与六合之造化争功而重塑阴阳一界?岂能等闲与六合之法则争辉而再现凡俗一世?恰恰是如稚儿之于巨锤,自是难以挥洒自如,而多现不敷之地;亦不过是勉强得其几分风骨而难以丰其肌肤,多有粗陋之处。而此时西方神主之形已然凝实,其貌却如纱笼雾罩,终是难于辨识;何如其神威赫赫,倒是无遮无蔽,尽数排挤而来。

沧海桑田千年龄,唯以心胸记神韵。

是役大胜,却无喝彩,感慨很多,欲语无言。

曲辞慷慨,如铜琵琶激越,似铁绰板激昂,鼓荡民气。曲声不竭,身影却隐,但见有春雷无数扯破长空而来,轰鸣不止,号角声声,如欲唤醒这万里江山万里图。

一众合力为之则万里山图轰然复起,风骨更胜,肌理丰润,日月毕现星宇延绵,乾坤江山延展无穷,将中原保护于下。此界既成,则恰如海市蜃楼,与下界尘凡交相辉映,未知是此为彼之倒影,还是彼为此之镜像。此中五行变幻、四时演变、荣衰来去,正与凡尘普通无二。

一花成天下,一树知枯荣。

目睹得这般景象,又有何人不知四位真人欲要显化这万里江山万里图而为攻守之用?如此想来神罚之威又岂可小觑?初阳紫府天下已有所成,自是不肯袖手做个壁上观,当下延展而出,与万里江山万里图订交界。

万里江山之体微见虚影,犹若根底浮动;万千生灵之躯微有战战,貌若为之震慑。即或不敌,岂能束手?自有山脉奋然出声,朗然相问:“敌势汹汹,存亡难测,众意夫如何?”

观心真人微微一笑,倒是口占一绝:

目睹万里江山将做烟云散,却听得界下有声浪冲天,齐声喝道:“既是不管尊卑、不管仙凡皆有守土之责,何故不问我辈情意,私即将我等保存?莫不是觉得我等皆是无用?抑或是贪恐怕死之徒?”

何为审判?上帝之前,殊无二言,则必是普天之下唯上帝意志而从之,率土之滨独上帝言词而美之。是故道途不与我同,则为异端,当耗费之;志向不与我同,则是邪念,当溶解之;信奉不与我同,则是妖孽,当扼杀之。

六合之道循环之道,常是死中有生,生中有死,是以白雪虽酷寒然此中包含朝气,烈焰虽炽热而厥后多故意机,人间万无绝对之事,而万物亦因之得以繁衍不断。

钓叟素不爱多言,立时行迹隐没,万里江山中随即因雷声而有春云缭缭、春雨细细;而增春溪潺潺之音、洗春山蔼蔼之暗,春意一时勃发,万里江山更添灵韵。

流水卷浪答的是:“此等战端一启,便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皆负守土护疆之责;不管尊卑、不管仙凡,均须有玉碎散灭之悟。如果此时犹有推委幸运之心、回避掩耳之举、甚或屈膝求存之念,则必败亡。是故有进无退。”

可为号角,明示灿烂;或为诛恶,晓谕奖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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