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故人纷纷来（修）

维城闻言大骇，婆婆眼中有些了然，初阳则是心神震惊。如果答允此事，维城与本身便有了兄妹之义，怎可再结两姓之好？思及此处，初阳不觉心中有些怒意，张家行事如此如此迂回隐晦，岂不是将本身当作是不晓事的村姑？

雪姬吃紧催动风雪摇撼梅树，撕扯它，拍打它，一时候不知卷落多少残花。但梅花也不甘逞强，乘风而起袭向雪花，雪花梅花本是荏弱之物，此时却如万千兵卒鏖战于空中。

二人一狐不辨东西，一味向前，垂垂靠近了孤山。本日孤山不知何故，罕见人迹，仿佛较平时更加清冷，一阵不属于春季的寒意劈面而来。初阳被寒意一激，心中一动，回身对维城怒道：“此时再来，另有何话可说？即便有话，我也不肯意听取，你还是请回吧。”

将手悄悄抽离，初阳微怒道：“江家虽不是甚么世家望族，倒也不欲自家子孙别拜他姓，当然女子外嫁另当别论。恐怕初阳本日不能遂了老夫人的心愿呢。”

初阳对此自是有些疑虑，悄悄有些不安，几番欲问又止。维城见状，只好温言安抚道：“浴兰节归家时，常常提及初阳长辈俱是赞词，由此可见对你观感不恶。我本长房嫡孙，家中对我期许甚高，望我承张门之荣、灿烂门庭，是以叮嘱我多多用心于学问文章也非它意。初阳勿要多想。”听得此言，初阳就是想要辩驳，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咬咬嘴唇低声应了一声。

吴服女子明显也已经认出初阳，倒也不惊不躁，安闲见礼道：“好久不见，不知向来可好。雪姬受命游历神州，竟然于此处得见，倒是极其有缘了。前次一战，雪姬受益很多，更要多谢初阳。”

曲盘曲折行进后初阳然面前呈现了那片熟谙的梅林。秋意渐浓，梅树上叶叶染黄，深深浅浅各不不异，倒也非常素净。往梅林深处行去沿途竟然有冬霜固结，模糊可瞥见有冰雪在更深处堆积，初阳神采更加丢脸，心中暗想如此有违天时必定对这片梅林伤害不小。

不知有多少雪花梅花双双跌落，又不知有多少梅花雪花翻飞缠斗。初阳仿佛想借此宣泄心中郁郁不平之气，也不出其他手腕只是一味猛攻，雪姬得雪女之威，也不肯等闲低头，一时候两边竟然战了个平分秋色。

踩在薄薄的积雪上，收回咯吱咯吱的响声，初阳也终究看到了祸首祸首：皑皑白雪中有一素纹吴服女子独立于梅树下，手掌上更有一雪女端坐。踏雪声明显轰动了她们，吴服女子转头望过来，初阳心中不觉一惊，竟然是她。

初阳本就心中沉闷难明，又见苇原故交肆意施法伤及此处梅林，胸中更是肝火翻滚，强笑道：“雪姬与雪女修为大进，初阳倒是很想请教一二，不知意下如何？”

“雪女与雪姬心血相连情意相通，就如同初阳与小狐普通，天然是不成与尘寰草木相提并论了。”雪姬面不改色已然平心静气地说道。

草堂内，宾主分座，秋翁心中不耐只不过随便酬酢几句便起家拜别，只留下四人闲谈。秋婆婆只不过笑着道恼几句，也未几解释其他。张老夫人深知秋翁脾气，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只拉着初阳高低打量不断，口中赞道：“前次初阳仓促往山阴一行，便妙手回春将我多年恶疾治愈，当真是女国手。更兼操行端方，面貌娟秀，真是人见人爱呢。”

维城双唇颤栗，正想辩白一二。可初阳肝火更盛，痛斥道：“如果你不欲拜别，我便拜别，意下如何？”维城听得此言，也知本日无可减缓，只得回身往书院方向而去。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遨游兮，四海求凰。无法才子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联袂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灭亡。

三人不须一字一句便已是心中前嫌尽去，情分天然尤胜往昔。书院中品书论字、操琴引箫、吟诗作画不时可见三人同时呈现。虽是爱好三人各有分歧,天然偶尔也有争论,但是论争以后又是一团和蔼。

初阳忍住怒意，尽量平和地回礼道：“多谢顾虑，初阳一贯安好。只是不晓得苇原大神官允你游历东神州之时，可有奉告你神州道门严禁在凡尘滥用神通？雪姬随便改换时令，这片梅林但是被冻伤很多。”

张老夫人听得此言，脸上倒也不愤怒，只是可惜道：“初阳如果不肯，倒也不好强求，只不过不如果别有所求才好。”

中间婆婆笑打圆场道：“本来你打的这般好主张。如果初阳情愿结干亲，我秋家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如何也轮不到张家呀。”

晓得初阳情感不高，维城也未几劝，只取出随身之绿绮琴，轻按琴弦，其音淙淙；出声吟唱，其声清绵。初阳细谛听来，竟然是古曲凤求凰，其琴辞曰：

初阳心中愤激也不肯与维城交言，呆坐少顷便听得婆婆在旁感喟道：“世家选妇，家世家世首当其冲，任你才调横溢又有何用？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就能让你哑口无言。女儿身，误平生。”

“那里是过誉，初阳当得起，当得起。当初我就与初阳一见仍旧，本日相见更觉有缘，不知初阳可愿与我家结个干亲，与维城普通唤我一声祖母？”张老夫人语出惊人。

这一日，秋园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维城竟然陪着祖母前来拜见秋家二老。秋翁、婆婆初阳无不骇怪，不知其所为何来。只见维城面上平和，张老夫人也是喜气洋洋，倒也让民气中安宁几分。

初阳不知其何意，自是谦辞道：“老夫人过誉，初阳愧不敢当。”

自从浴兰节返来,诸事顺心二人越加情深，维城也传信模糊将此事奉告家中长辈，一探口风。初阳听闻后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暗中常常回想当初进退是否有礼、举止是否恰当。没几日维城便收到张父复书，此中对二情面思并未出言反对也未首肯，只是几次提及维城要以学业为重。

秋园也是维城等人苦夏时的好去处，秋家二老对维城章侯连袂来访也是非常欢迎。藤萝荫下乘凉，蔷薇架前染香，井辘轳边自取凉水湃果子。初阳三人朝气勃勃自不必说,秋翁与婆婆在旁也似年事复归般兴趣盎然，小狐更不必说各式使坏作乐叫人恨得牙痒痒的。章侯也非是不见机之人，偶然也会自行拜别留初阳维城二人独处，更是经常打趣二人。

“草木也是有灵，雪女亦是积灵而成，伤草木不算罪恶那不知伤雪女可算罪恶？何况此处虽是清幽但也常有寻迹访胜之人，人前闪现神通或误伤游人又当如何？”初阳稍稍进步了话音，语气中微含怒意。

维城在旁见祖母夸奖初阳，觉得心愿有望不免有些喜上眉梢。倒是婆婆有些奇特，眼中仿佛不甚欢乐。

掌上雪女隐没雪姬身中，翻手间便已将金秋化为寒冬，风雪之狠恶竟然转刹时就将初阳小狐裹挟在内。小狐本是火系自是不惧冰雪，初阳更不甘逞强，借四周梅林之势而成万里傲雪之态。

远了望着维城的背影，初阳叹了口气，抱起小狐往寒意来处疾奔,心中悄悄猜想是何人胆小如此，竟然于其间施法。沿着小径而上，寒意越重初阳更加愤怒，不准肆意在尘凡利用神通乃是道门禁令，就是怕有人粉碎凡世均衡。

听得此言，初阳更加沉闷，也不待婆婆再出声，便辞职往内行去。钱塘湖还是那钱塘湖，虽不再是繁花如锦杨柳依依倒也有秋水泛动湖光潋滟，只不过看在初阳眼中却尽是肃杀。小狐也知初阳表情不佳，在怀中轻声叫喊不竭似有安抚之意。

章侯本就是光风霁月之人,当日一曲唱和后心中便是郁结尽散，很有一笑泯恩仇之气度。随园先生和初阳看在眼中自是格外欣喜。

初阳正漫无边沿地随便行走于白堤，维城却不知何时寻到此处并悄悄跟在厥后。若不是小狐满怀敌意地嗷嗷叫，初阳也不会转头重视。维城也不出言为本身摆脱，只是跟着初阳在湖边安步。

琴韵悠悠，吟唱幽幽，初阳心如弦动，不成自抑。二人四目交缠，都可见相互情义绵绵，怎不叫人沉湎？多少忧愁，几分烦恼，于此时只不过如轻风淡云，不值挂怀了。

雪姬倒也不慌不忙，盈盈笑道：“神官大人自是有所叮咛，只不过昨日雪姬与雪女修为有进一时失色，更何况这也不算是极大的罪恶，还请初阳多多包涵。”

四时流转毫不沉沦，也不过转眼间又见夏去秋来，天高气爽垂垂有雁南来。

“固所愿不敢请耳。只望初阳部下包涵点到为止才好。”雪姬答复倒也干脆利落。随便觅得林间一处空位，待初阳将四周布下简易阵法遮人耳目制止法力外泄后，二人也未几言便各入迷通。

氛围虽是不至于难堪，但也不再和谐，张老夫人只略加对付几句，便起家告别仓促带着维城拜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