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灵石洞（修）
谢宛白佯怒道：“师妹何其狠心，莫不是要纵狐为凶？太不将我这个师兄放在眼中了吧。”接着又感喟道：“师命难违，我还是恭恭敬敬将师妹迎归去才好。”
清泉真人洞中，初阳环顾四周却只见师父、小师兄与本身三人，自是要出言相询，却本来是海倾波朱槿娘出外云游未归。
见初阳虽是笑容可掬但眼中仍然有模糊情殇之痕，清泉真人也不道破，却将此次初阳出世的景象细细地探听一番。初阳对清泉真人向来是恭敬有加，自是不肯有所坦白，点滴不漏地将信安城中杨府医事，余杭城中秋园过往侃侃道出。只是说到心动时节，初阳犹有羞怯之情；说到情断时分，初阳更有难舍之意。
“儒学乃是出世之道，道门本是天然之道，本就是不成并肩同业，初阳可曾细细思忖？维城以我看来，倒也不负盛名，如果他一味胶葛于你，欲借你之力而行事那才是初阳之祸呢。情深如此，初阳又何怨之有？若要问化解之法，初阳何必求诸于别人，自去问心便可。”清泉真人问道。
初阳修为虽是较元微之高，但是要像这般细致地应用神识真元倒是自叹弗如了。见初阳脸上尽是赞叹，元微之也不自发得傲，只是瓮声瓮气地说道：“初阳，何必如此感慨。想当初我初进灵石洞，也是拿捏不好分寸，不是用力过虎将灵石震碎便是用力不敷暗自嗟叹。这几年来，我于此处几次练习几次揣摩方有本日之能。只是我还是过于浪费心识真元，传闻曾有师长能将灵石挖出而四周坚石不散，此人方是我等表率。”
此言一出，初阳一无所知天然不为所动，倒是谢宛白惊道：“师父将师妹遣往灵石洞中挖取灵石，这只怕不当吧。”
清泉真人道：“如何不成去，如果无人挖取灵石这清灵山中上高低下皆无所用了。更何况挖取灵石又如何不是修炼之道？任何磨砺都是对自我的修炼，只不过看人能不能善用。”说到此处，清泉真人袍袖飞舞，转眼便有一只透明的小鹤扑棱棱地振翅于其掌中。清泉真人也不拘着小鹤，任由它兴高采烈地飞至初阳面前。
初阳将本身比来的景象拣紧急处说了说，便开口扣问昔日老友迩来状况。本来年余不见，元微之已经筑基有成，恰是拜在清风真人门下。云氏兄弟也都已是筑基一层，竟然一同拜在霞云岭清石真人门下。欧阳佳修为也不差，炼气十二层恰是筑基最要紧之时。唯有柳清吟进境略差只得炼气十一层，但传闻其迩来勤于修炼，也难说不是厥后居上之人。
正踯躅间，有人奔腾而至，直落初阳身前后笑道：“小师妹返来，如安在此逡巡不进？想是人间繁华诱人眼目,已经将孤寂无依的师父与我们忘怀，真是好叫人悲伤呀。”言毕还假惺惺地拭了拭眼角。
初阳强笑回道：“世家虽是可爱，以势压人当然不对，但如果我以师门之高崇职位转而赛过世家，此与张家所为何异？师兄不必过分愤怒，情断之时我便与维城此生无缘了。”
谢宛白闻言寂然自省不复开言。初阳垂首考虑，少顷昂首望向清泉真人道：“师父所言不谬，只是我心中愤懑又该如何化解呢？”
“本来如此，初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忸捏忸捏。”初阳不免面上有些难为情。
见初阳如此聪敏可教，清泉真人也非常得意。谢宛白为此剑意传染，竟然也有所得，更是笑逐颜开。
初阳立足逗留在这熟谙的风景间,恍然如他乡归客，自发眼中有些酸涩，心中有些情切，舌尖却木讷不知该作何语。如果远在吉州的家是躯体托生之处、血脉传承之源,那么清灵山就是初阳心灵迷恋之所、遨游神州之根。
此女自是被无良师父棍骗而来的初阳，望着洞前正在交取灵石的师兄们个个描述蕉萃，自是无言以对，只是心中暗恨道：师父，待得归去再与您细细计算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好纠结，感受如何写都不太公道累死我了
“初阳心机机灵，微之难望项背。不过微之也未肯等闲昂首认输，不若你我二人各自勤奋，以待今后再一较高低如何？”元微之非常当真地说道。
“那我要如何才气有此境地呢？师父。”初阳此时髦致高涨，自是吃紧发问。
清泉真人尚未出声，一旁的谢宛白倒是非常不忿：“不过一介凡俗世家，竟然敢视我师妹为无物，真是可忍孰不成忍。维城此人，得遇仙缘竟然弃之敝履想来亦是不堪。师妹对此等俗人不必有分毫挂怀，就当随风逝去之灰尘罢了。”
初阳不免有些猎奇地问道：“微之如果有民气胸不轨，擅自昧下灵石觉得己用，岂不是无人晓得？”
谢宛白倒也平静，还是笑嘻嘻地说道：“有吗？我却无此感，小师妹点破我倒是要多多勤奋了。”说完招招手将小狐揽入怀中，又改扮不幸道：“师父命我前来迎你，可见师父心中我不如师妹多矣，这如何不叫人黯然？”
清灵山中，灵石洞前，有一素衫女子度量一狐呆立当场。
初阳将心中所得一字一字缓缓说出，每说出一字一句都能感受束缚身心的桎梏一点一点被卸下。话音扫尾之时，初阳感受身心轻松畅快，神思空灵流转，俄然于轻灵剑意别有明白。轻灵剑意一层多在于本身的轻巧工致，而此时倒是心神倍感超脱灵动，初阳顿时痴迷明白此表情完整忘怀了其他。
且不说初阳在一旁不知该如何进退，灵石洞前的师兄们瞥见一娇滴滴的女儿家俄然现身此处，更是呆若木鸡。志愿来此处者皆是男儿身，见到初阳如见异类，也不知其所为何来，更无人等闲上前搭话。
初阳轻巧落下，身心焕然一新，好像重生，正想向自家师父讨喜讨喜，却听得清泉真人轻声说道：“初阳一客岁余，门中报恩任务也有存放，不如往灵石洞一行。”
主洞内更有无数一人多高的小洞蜿蜒深处，想来就是各位师兄挖取灵石之路子。初阳环顾四周却并无一人监看催促，只要主洞正中之处耸峙一块巨石，上书四个苍遒有力的大字：自问本心。
玉华峰上并无秋意，仍然是到处可见木笔美丽、杜鹃骄艳、素心芳香,只是并无一人肯稍稍停下脚步来赏玩。
初阳思及自家师父那只栩栩如生的小鹤，不由自主地点头附和志：“微之所言极是，熟能生巧千古皆同，初阳必得日日勤奋赶上微之才好。”
初阳虽在清灵山中这很多年，但大半光阴都是在闭门苦修和出世修行中度过，对师伯师叔门下弟子多有不识，此时天然不知该如何出言相询。无法之下，初阳只得顶着世人讶异的目光，直向掌管此处的清风师叔行去。
元微之想是也已识出初阳，两人同时唤出对方名姓，相互俱是喜出望外。
急回身打量来人，初阳面前是一微胖白净的少年，嘴角常挂着浑厚的笑容更让其显得慎重可靠，这模糊与初阳心中旧时模样相重合。
只见元微之双手紧贴一处，未几时灵石四周坚石便如沙土碎砾般纷繁落下，当中灵石倒是无有分毫毁伤地被元微之取在手中。
再也偶然流连余杭秋色醉人,也偶然享用处中美食，初阳与小狐径直奔回了清灵山。
小狐长啸一声以作应和，只是啸声中尽是高兴，想来清灵山也是小狐心中的故里。
甫一进入主洞中，初阳不由为此中范围之弘大所惊，若论天生岩洞多是鬼斧神工之意趣，而这等野生岩洞倒是分外划一广漠。二者虽不能相提并论，但也能让民气中叹道：人力积累也一定输于天力。
清风真人虽是早得飞信报知此事，但仍然点头慨气道：“初阳这般娇怯，清泉师兄竟然将你打发至此处挖取灵石，也过分铁石心肠了。虽则挖取灵石何尝不是修炼之良法，但男女力量终是有别，莫如师叔与你讨情，初阳再去改换其他任务吧。”
“好，微之与我击掌为誓。但你我比试只论神识把持之能，不问胜负得失之累，如何？”初阳萧洒豪气地笑道。见此景象，元微之如何能不该？
清泉真人朗声一笑道：“如果初阳能将神识操控得邃密入微、涓滴不露，那么这对你也不能算得是难事了。”
元微之自炼气十层今后，便常于其间行走，故此对灵石洞非常熟稔。初阳初来乍到，天然是事事别致。
清泉真人点点头，又摇点头道：“初阳所言甚是有理，纵使神仙又何敢说视万物为草芥？如有此心，则齐物论安在？宛白，不成过分倨傲了。只是初阳，你虽言不悔却仍有怨意，决计压抑终是有害无益呀。”
初阳听言，如见春光乍泄，如有晨光初现，畅怀而笑道：“情浅而因外物放弃，情深而因相互分离，不管情密意浅，维城与我皆未曾言悔。即便是同心而离居，又何必哀伤以终老？两情缠绵也一定敌得过人间欲求。情劫也罢情缘也罢，终是有情。不必恨情，不必断情，不必忘情，包之容之，心胸自宽，而更知六合之忘我泛博。”
元微之跟从清风真人也有些光阴了，如何不知自家师父已然有不耐之意，只得哈腰赔罪一二。清风真人想是常日与微之相处得非常和谐，倒也未成出言指责。让初阳将身份玉牌取出，清风真人发挥神通以做标记后便表示微之将初阳带往灵石洞中。
小洞中并不局促，一人独行自是绰绰不足，二人比肩则稍显局促。元微之抢先带路，指着石间重堆叠叠大小不一的孔洞道：“此等便是挖去灵石后的残留，想来浅处已被以往的师兄挖取洁净，我们且再往深处行进。”初阳自无贰言，只是紧跟微之而行。
一阵风起，落红如雨簌簌而下，初阳与轻灵剑好像轻烟盘桓回翔此中，气味竟然渺渺淡淡只在如有若无之间。清风以之为伴，并不架空她；落花以之为友，并不萧瑟她，初阳甚是一派悠然得意模样。不必化外力为己力，因为这风就是初阳，这花雨就是初阳，这身边万事万物皆可与之相通，天然无一力是为外力，无一力不成用。
见得初阳了然地点头，元微之又持续说道：“主洞所立巨石，更是有警省之用。如果有人真于暗处有私，见此也如闻警钟，自当谨言慎行转头是岸。”环顾四周无人，元微之抬高声音接着说道：“即便真有人甘心折从心魔而致道心有愧，也难逃我家师父法眼。”
元微之倒不觉得意，边引着初阳往此中一洞而去，边指导道：“小岩洞前如果乌黑无光便是无人在内，如果有星星点点光芒闪动便是有人，初阳可要记好了。”
“这原也不难，只需去到灵石洞中，每日用神识操控起码的真元破钞最小的力量而挖取最多的灵石，便可有小成。初阳可愿往灵石洞一行呢？”清泉真人缓缓问道，脸上尽是狡狯的神情。
再行得一段路途，石间孔洞已是稀稀落落，元微之愣住脚步指着石壁上荧荧闪光处道：“初阳，石间荧荧生光之处便是灵石地点。挖取灵石之法因人而异，因法而异。我先将土系所用之法演示一遍，初阳在旁细细检察揣摩。”
初阳感觉身心畅达，如果今时本日再与雪姬对战，只怕一招便可将其击败。初阳正沉浸此中，以期更进一步练就轻灵剑意二层。俄然神意为之一滞，再也没法进入此等玄而又玄的状况，心知此等玄机可贵，初阳只得怏怏作罢。
初阳望着这面露怜悯之情、眼含戏谑之意的师叔，心中便知清风真人与自家师父是一丘之貉。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初阳甜甜一笑道：“师叔美意，初阳心领，何如师父有令弟子怎好不遵？只求师叔使唤一师兄来与我细细指导一番，初阳便铭感五内了。”
惯知这小师兄爱捣蛋，初阳也不觉得怪，只笑着说：“小狐且细细检察谢师兄可有落泪，若真有之，则安抚一二；如果无有，小狐你就看着办吧。”
初阳本有些神伤，此时却被谢宛白逗得破颜而笑道：“谢师兄好久不见，修为我倒是看不出长进如何，不过这打趣人讽刺人的工夫已是更上层楼了。”
元微之将挖取灵石之法再三演示后，方才仓促告别。初阳也不出言挽留，跃跃欲试的她已经等不及要试上一试了。小狐更是在一旁磨爪试齿，好似要上前助初阳一臂之力。
听闻昔日火伴纷繁筑基，初阳非常欢乐，两人谈兴正浓一向絮干脆叨说个不断，倒叫一旁的清风真人哑然无语。很久见二人犹是兴趣勃勃不肯稍停，清风真人只得出声提示道：“话旧固然可喜，只是此处乃是我记取灵石任务进度之所，非是闲谈之处。初阳微之何不于途中再细细议论？”
元微之闻言浑厚地笑了笑道：“师门待我等不薄，我等甘心回报师门，此乃是报恩之本意。更何况挖取灵石本就是志愿而来，各有效功之处呢。盗采灵石，岂不是有负师门厚望？更有负本身德行？德行有亏，求何大道？实在挖取灵石之行也是问心之旅。几次拷问己心，则心智更坚，表情于大道之途更加开阔荡。”
言毕谢宛白装模作样地施一揖礼，有请初阳前行。师兄妹二人笑笑闹闹就往清泉真人洞府中而去。
见初阳并不泄气，清风真人只得叹道：“初阳公然不负师兄所望，我倒是枉做小人了。”余音未尽，便听得清风真人叫道：“微之，你于灵石洞修行日久，不如就由你带初阳入内，并将此中细节关窍向其讲叙。”
“微之？”初阳听闻此名不免有些惊奇，难不成元微之亦在此处？
初阳眼中尽是猎奇，悄悄将其捉在手心，细细探查之下不由得大为震惊，忙不迭地问道：“师父，这小鹤竟然是用神识操控灵气塑成？这般灵异这般新鲜？如何才气做到这般入迷入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