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京都仲秋（修）
海倾波也抿着嘴笑了笑，低声对初阳说道：“方才那是济罗人，非是苇原人，师妹何必介怀？就算是苇原人又能如何，如果我神州能世世昌隆代有英才，又何惧其狼子野心？”
也知此人夙来如飘萍不定，清泉真人笑笑点头作罢。初阳不免有些猎奇：“钓叟何许人也，师父仿佛待他非常客气？”
见初阳和倾波各自低头深思，清泉真人又回身望向河道来处，持续说道：“如果合流是果，那回望流水始处但是因？但是何为来处何又为终处，那个可等闲断言？水流如此，民气何尝非是？不以其言废其人，不以其人废其言，原则在心，自可衡量。”
更有大族竞相燃放炊火，五色烟炮拔地而起冲天直上，在空中绽放后有的如丝丝彩带垂落人间，有的如各色繁花竞相开放，有的如神仙云端安步，有的如飞天蹁跹起舞，至此方知何谓火树银花不夜天。
海倾波向来儒雅不易为外事所动，初见此景也有些感概：“泾河渭河本质其一，却有清浊之分而又在此堆积闪现。由此而想见天下人是为天下人，但品德的清浊就如这河水般清楚，办事之好坏也如这河水般分歧。”
师徒三人饶有兴趣地寻了一处坐下，随便点了羊羹四碗，听着耳边那差异江南的京都调子，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
光阴若无事滋扰，必定会依着本来的轨迹前行；初阳若无人相召，必定是闭关于灵石洞中修炼而不肯拜别。何如有人俄然飞鹤传书，生生将这安静的光阴击破。小鹤初初在初阳头上回旋不定，待落定后口吐人言倒是清泉真人说道：“远行期近，速归。”
初阳对师兄之言亦是非常附和，点头间却见清泉真人神采中略有分歧之意，因而挽住他的胳膊问道：“师父似有贰言，不如为劣徒如我稍作讲授？”海倾波闻言也就势做洗耳恭听状。
“真人对我如此推许备至，倒叫我汗颜。为不负汝之盛赞，剑灵嘉会时将汝之徒儿借我调教数日，如何？”钓叟蓦地插言，倒叫初阳好生吃惊。
胡姬妖娆多情，美酒绵长醇厚；月夜灯火相辉映，桂子菊英齐芳菲，怎不叫人感慨：如此良辰如此夜，何人还起故园情？
玉华峰，清泉真人洞府中，初阳将这三年所得稍作演练后才开口扣问道：“师父何故吃紧召我返来？远行要往那边去？”
本来兴趣恰好，只是当几个苇原儒生路过期，初阳微微地皱了皱眉。清泉真人瞥见不由一乐，挑眉表示海倾波上前讲解。
师徒三人望着这滚滚河道，各有感到在心中，初阳似懂非懂却将这很多话服膺在心间。正沉吟无语时，俄然有一渔翁凭舟高歌而过，其辞甚有深意：
看着捣蛋的小门徒，清泉真人笑道：“初阳出世多次，犹是这般爱娇，怎能叫人放心？”
反观清泉真人倒是长袖飘飘神清气爽。只见他顶风展开那神州江山图轴，袍袖一挥便将二人一狐携于其上，驱动宝贝便往西北方向而去。
话音未落，额间已吃了个爆栗，清泉真人笑骂道：“化力为己用尚不得谙练，何望化道为己用？贪婪不敷蛇吞象，初阳可知其意？”
这一起由鄱湖经鄂州、随州、樊城、清武山而终至京都郊野无人处。师徒三人高立云端，指导鄱湖如盆、黄鹤楼如点、江水之浩浩汤汤、古隆中之人杰地灵、清武山之灵气充盈，倒也非常风趣。
越思越想越觉得可行,初阳不免有些得意。安知一日未尽，就因神识把持力不敷而难以拘禁灵气，灵气消逝则五瓣紫终成水月镜花而不成复得。目睹繁花化作云烟，小狐不免哀哀低号,初阳也心有戚戚。
“师父夙来喜好游山玩水，周游神州，何故此次非常不喜？”
第二日凌晨，初阳望着回到本身怀中那不幸兮兮的小狐也无计可施，只能用清液丹和五瓣紫来安抚它那受伤的心灵。海倾波在旁也是温言相劝，总算是将小狐的哀思勉强开解，只是它眼中犹有些幽怨。
一叶舟轻，单桨独行。水天阔、云淡波平。鹰击长空，鱼戏浅汀。管甚灞河冷，泾河浊，渭河清？
待得羊羹上桌，初阳不免又是一惊。小盆般的瓷碗，小山般的碎馍羊肉配上鲜绿的芫荽焦香的秦椒和鲜美的汤底，怎不叫她又喜又忧？喜的是美食当前，忧的是食量不敷恐难纵情。
莫何如，初阳又凝神化出一枝五瓣紫递于小狐以博其一笑，却不成如愿。固执的小狐仍然念着那一刹时的无常，垂目低卧如有所思。
“此老来去萧洒，倒也是个妙人。”海倾波对钓叟观感亦是不恶。
光阴尚早，辨清方向后三人一狐不疾不徐地往京都而去，一起田间黍麦饱满，与南边稻谷累累相较另有一番风味。初阳现在眼界已开，非是当年吴下阿蒙，但当她立于那耸峙刻薄的城墙也不免失容。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好痛苦，想写的东西太多太乱了更痛苦。
虽是熟知自家师父不靠谱，却未曾猜想到竟然会被迁怒，初阳只得忍气吞声地扔下小狐本身逃之夭夭。
“罢了，此事已成定论，再多感喟又有何用。初阳你且去清算清算，明日我们便与你海师兄出发往清华山，恰好也让你见地见地中原三大道门的风采。”
“剑灵嘉会自有相见之时，你且用心教诲徒儿，我且放舟大河当中，何必拘泥一时？”远远传来的恰是渔翁之答。
小狐见三人说谈笑笑非常热烈，也从初阳怀中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左顾右盼。
师徒三人逢此盛况，自不能免俗，清泉真人衣衿前别有小枝桂花，海倾波手中满满捧着的都是甜栗糖藕之类小食，初阳怀中抱着小狐手中提着一盏柚子灯，模样非常风趣。
清泉真人早知自家小门徒的谨慎思却也不点破，只带着他们往无人深巷行去，待得四周无人悄悄施法，刹时三人一狐已在大盛宫上空。
初阳口中诺诺答允，心中对师父所言三大道门齐聚一堂之盛况非常神驰，蓦地想起一事仓猝笑问道：“大师兄归山了？几时返来的？本日为何不见？”
“此时得良朋在侧，又何必伤怀朝夕几次？且自保重，不负当时才是。缘起则从，缘灭不悔。”初阳想到此处，正要将小狐劝说一二，却见小狐亦满怀迷恋地举头回望。对视中可见小狐的目光重归纯洁，想来也已废除心障。恳求初阳将再生之五瓣紫簪于头间，小狐便腾跃着远去，想必是要将这枝特别的五瓣紫夸耀于兽前。
师徒三人纵情畅游京都，这几日过得也是极其闲适。数日光阴转眼远去，面前便是仲秋节。
大雁塔中经卷累牍可知梵学远来之艰苦，玄奘法师求法之坚固。学士院中饱学之儒纷至沓来，佳句名篇广逼真州蜚声外洋，可知一国文风鼎盛。
“方才你们所言也非是错误，然老是只着眼在面前气象，多有范围。且让我们沿河道而下放眼望去，远处那泾河渭河终为一河，清流污流终是一体，又不知初阳和倾波觉得如何呢？”清泉真人目光由近及远，毕竟逗留在那不成及的远方。
官方之乐已是如此，眺望皇家内禁大盛宫地点，更稀有十万盏灯火在其间闪烁，如此绚丽弘大的场面怎不让初阳神驰？山阴的漫山灯火怎及得上皇家豪侈摆设？忍不住扯扯自家师兄的衣袖，初阳挤眉弄眼表示他发起往大盛宫一游。
江南吃食多以精美取胜数量极少，北地吃食倒是粗暴大气原味不失。初阳冷静地看看了大快朵颐的师父师兄，再看了看一扫而空犹自垂涎三尺的小狐，最后摸了摸自家不争气的胃腹，只得含泪将半碗羊羹分与小狐，以免过饮暴食。
饱食结账拜别，也不知是腹中那碗羊羹的感化，还是为身边那纷杂的秦腔京音传染，初阳竟然有种垂垂融入此中的感受。神州乱世，京都宏伟，却不会给任何人以游子羁客之感，只会让人想要靠近它体味它。
“水系神通？只怕水之精要也尽为之所得了，若只论水中真意，我不如他。”清泉真人倒也不忌讳在徒儿面前直言胜负。
进入京都，初阳更是被其间的富庶繁华所倾倒，街上来往行人神态暖和、商家言谈有礼、南来北往的人群中异化着很多远来胡商。更有些胡人身着儒士服神态如常地与人扳谈，可见本日神州之不拘一格唯才是举的广漠胸怀。
“钓叟，名姓泯没不知，年事无从考据。其人一舟一竿遍游神州水脉，江河便是他家巷陌，湖海也如他家天井。数年前，为师与其有一面之缘，印证一番各有所得，倒也可算是故交。”
清泉真人想是于京都出入多次，已是非常熟稔，因而指导门徒看那城门的正楼、箭楼、闸楼如何布局；看敌台、垛墙、女墙和垛口的搭配。且不说初阳，便是向来慎重的海倾波也不由啧啧称奇，引为佳构。
初阳转头对自家大师兄笑了笑，表示本身并无芥蒂，便拥着小狐往集市深处行去了。
除此以外，京都吃食摊到处可见：妃子饼皮薄馅足咸甜酥软，馓子金黄适口脆生生的好不诱人，各种面食花腔百出有馍馍、扯面臊子面等等，葫芦头软绵滑韧肉嫩汤鲜，好不叫人丁舌生津。
白云片片悠游安闲于旁，鹰隼声声啸动彼苍在侧，清泉真人本日罢休施为，初阳方知何为尽情飞翔。明天相较初阳才知飞与飞也是大有分歧，因而向清泉真人叹道：“本日才晓何为云游天下，若与师父比较，初阳驭剑而飞的确是不值一提。”
泾渭清楚更是闻名天下的关中奇景之一，初阳闻名已久如何肯等闲错过。泾河和渭河在京都北郊交汇，然因渭水清泾水浊，而致净水浊水同流一河互不相融边界清楚。小狐立于岸边，眼中尽是讶异迷惑，狐爪伸缩不定仿佛想要一探真假。
清泉真人对空中笑骂道：“为老不尊，竟然潜听别人闲谈。如果好生教诲倾波，此罪犹可恕，不然你我只得再次论争。”
初阳扁了扁嘴，蹙着眉一脸委曲道：“只不过是羡慕，还未及妒忌，师父便如此相待，动辄吵架真是叫人难过。”
歌声未尽，岸上世人抬眼寻觅渔翁踪迹，却见小舟在河中弯道处落空踪迹。清泉真人不由对空朗声道：“江河随风逝，湖海任雨行。钓叟既然至此，何不出来一见？”
“想来此位前辈必定善于水系神通，倒不知他与师父孰高孰低？”初阳犹有好胜之心，故而随口一问。
“如此说来，倒是我难卸教诲之责。细细考虑，真人言谈大声不慎别传却迁怒于人，我又何其无辜。须往大河一行，方得洗净这胸中郁郁，我去也。”渔翁话语声渐远，终是邈邈无音。
“数日前清华山龙渊真人遣使具柬而来，言是八月廿十恰是十年一次的剑灵嘉会，相请轻灵山高朋列席。”清泉真人话语间竟然微微有些不满，“你那些无良的师叔师伯竟然趁我闭关未出之时，各寻由头婉拒此即将此事独独分拨与我，甚是可爱。”
“师父还会吵架小师妹？这但是奇闻。清灵山中那个不知初阳与师父情同父女？吵架？只怕说出去无人肯信呀。”海倾波向来是将清泉真人与初阳一网打尽，倒也风趣。
“如果无拘无束，随走随停，天然为我所好；如果不时因人，进退以礼，岂不是恼人？何况此行必得与某些蝇营狗苟之人虚与委蛇，更是让人仇恨。”清泉真人在自家门徒面前自是不肯伪饰，言语也有些刻薄。
想是时近仲秋节，集市上干鲜果类、时令盆花应有尽有，集市中人报酬之立足，待拜别时也鲜少有白手者；月团果饼各个巧名异状，但肆前人头攒动便可知买卖如何了，更有甚者一饼能值数百钱，叫人咋舌，却也不乏问津者。
“本来虽常常自谓勘破存亡，却还是脱不开这这顷刻芳华所带来的震惊感。”初阳无认识地盘弄动手上的红豆手链，“情，因物因事而起，六合间灵物俱不成退避，小狐如此，本身也是如此。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并举，而能不淹留此中，岂不大善？石叔相赠红豆，其意也正在此处呀。”
“倾波返来已有些光阴了，你一心躲于灵石洞中修炼将师父师兄通盘放弃，自是不知。本日他去玉京峰与你师伯相商礼单之事，我叮咛他不必再过来，明日一道上路便可。”清泉真人恨恨地说道，却将小狐招致自家怀中践踏。
“灵气所化五瓣紫极其鲜艳欲滴,饰于毛发之间感受也甚为敬爱。此中更有本身神识驻留，想来亦可作小狐护身之用。如果有敌突袭小狐，此花便可感到而起迸裂敌前,用来抵挡保护想必是极好的。”初阳手中抚弄着小狐,心中却如此思忖道，“如此一来，神识化物亦可为一利器，虽不如符箓繁多但可攻敌之不备。”
日方晻晻街中便可见孩童嬉闹，待得入夜祭拜月神后，仲秋节的□方才拉开序幕。酒坊中皆出当年新酒以谓尝新，贵家纷繁结饰台榭，民家争占酒楼玩月，歌乐连缀不竭可远闻千里，玩耍连坐可至东方初晓，达旦不断。
黄尘似雾，青山如屏。凭谁寄、昔日子陵。懒慵随便，千载留名。看那旧朝亡，前朝醉，目前醒。
虽是不知何故但师父有命初阳天然是依言而行。先将贪玩的小狐召回，再把那不计其数的灵石清算好与清风真人托付清楚，初阳昂首见天气暝暝已是得空去寻元微之告别，只得径直驭剑往玉华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