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魔物〔新〕
清泉真人遨游神州数百年，如何不知人道难测，如何不知宫中险恶,本待辞去又却不过情面，只得同去，口中犹自说道：“若要我前去，万事须得听得由我调派。在我眼中，天子小儿与山村野夫也无甚不同。”雷霄真民气中愁闷，但也只得一边笑着答允，一边不知嘟嘟囔囔抱怨何人。
见本身难遂心愿，女子更是暴躁难当，满身高低如有异物爬动，奇特非常，竟然模糊有脱困之势。清泉真人只得结法印解其害，只听得其轻斥一声便已将魔魂摄出。
“甚么国中难容权臣，甚么天威难冒犯，甚么我父兄收受部属贿赂，俱是遁辞。只是数罪并下，不幸我父兄血洒法场，财产尽没，幼弟老母一族也被远刺边城，毕生不得归。为根绝悠悠众口，你更将那些诬告之词假造之证公告天下，污我族名声，而我也被剥夺后印，跌落灰尘，泣泪冷宫中。”
清泉真人拗不过，只得思考半晌道：“英娘神魂已固，执念尽去，如果要你与初阳为伴随行，不知你意下如何？”
见此男人呈现，灵魂俄然冲动万分，奋力挣扎仿佛又有魔化之征象。初阳与其神魂相接，如何不知其心中悲苦，只得再次运转水土气味死力安抚，竭力使其平静。
初阳悯其无辜，赞其胸怀，如何肯任由此女归于灰尘，无计可施只得腆着脸祈求自家师父。
其间事已了，清泉真人本欲不辞而去，想了想又回身警告道：“刘策，只望你今后于国有仁于家有慈，才不负英娘本日之怜悯。宫中奢糜过分，前朝颠覆之祸只在朝夕间。如果你今后还是我行我素，只怕天能容你，英娘也不能容你，你且好自为之。”
诸人知其凄楚故而无人出声打断，今上欲要出声也被清泉真人止住，因而殿中只余那女声持续说道：“若只是如此，也不过是由来只见新人笑，几曾忆起旧人哭的宫中旧事，我也无需落得这番地步。怎料父兄不忿你所为，欲要为我辩论，却被你以莫须有之词打落天牢。积雪重霜之下，更难挡小人诽谤，宫妃进谗。”
初阳本就对此女多有顾恤，如何不肯？殿中诸人只见那娇怯怯的女儿缓缓行至那翻滚不止的魔魂前，十指芊芊将那鬼指紧紧握住，仿佛要赐与那气愤的灵魂以安抚，赐与那苦楚的灵魂以暖和。
魔魂离开人体，竟然集分解一悄悄的人影，想是犹有不甘，刚凝集成形的魔魂仍然张牙舞爪直向人袭来。清泉真人袍袖翻飞，以水之锁链将魔物捆缚，回身沉声问道：“初阳可愿上前以水之气味洗涤其神魂，以土之气味安宁其灵魄？”
皇城外层层禁军防备森严，但有雷霄真人带路天然无人敢上前查验，一起通畅无阻直至凌波殿。
“只要能再见幼弟老母一面，我自是甘心。”
“因一己一族之私，而致为祸天下众生，我所不取。然此事并未了结，刘策，我今有二愿你可肯为我了偿？”
“一念生，一念灭；一念魔，一念叨。魔物由民气而起，天然也由民气灭。英娘方才所言，便已是窥得道途，如何不能？只不过你需得容身于轻灵剑中，滋养灵魂，觉得剑灵，这可使得？”清泉真人笑了笑安抚道。
“如此男儿当初我怎会倾慕相付，现在看来甚是不值。”将门虎女自是不凡，豪笑道：“一则复我父兄名声，但功名利禄只如云烟，不须再做偿还，只需稍作了偿便可。二则你需请道善于冷宫打醮镶灾祈福，以慰偌大冷宫中浪荡的怨魂恨念。”
言毕，三人一狐便飘但是去。雷霄真人看看刘策跺顿脚摔下一句话：“师兄来了，叫他本身镇守此处，再不要使唤于我。”话音未尽，人已随之远去，而当日清华山下便来了四位贪吃之客。
一字一泪，一句一血，殿中大家动容，小狐脸上也有些怒意，雷霄真人脸上更有鄙薄之色，唯有今上额间汗涔涔而下，非常狼狈。女声悠悠叹了一声，又说道：“本来心魔已成，趁仲秋嬉闹便要偿家恨父仇，然未成其事不知是憾是幸。赖有仙子去心魔，暖心扉，现在想来如果取汝性命，当然吾愿得偿，则天下必乱，想我父兄于地府亦不得欢颜。”
清泉真人微微点头，回身对初阳道：“英娘神魂初定，每日你还得以木之气味促其朝气。轻灵剑中剑灵已散，虽有残识也是难与你心神合一，本日英娘志愿为此中剑灵，你须得好好待她，与她多多交换。”初阳脆生生地应了，喜滋滋地取出轻灵剑让英娘出来安养。
“汝如此行事，心中怎能无愧？母族无罪而开罪，我心中怎能不恨？恨意如蚁，日夜撕咬皮肉骨髓，怎不生执念？执念既生，饲之以吾身吾血，肥之以冷宫游魂恨念无数，便用心魔。”
刘策只能诺诺为答，不敢多言，但女子身后所随执念却消逝不再。此女也不肯再与他多言，只膜拜于清泉真人前，大声道：“仙长之恩，无觉得报，然我之为魔，也是罪不成赦，只能归于泉下由阎罗发落，只是无缘再见幼弟老母，深觉得恨。杨英娘就此拜谢而去。”
“仙长，如答应以吗？我之罪孽，尚未偿尽呢？”
行至殿中，世人却见此中有一女尸倒毙此中，骨瘦如柴其状惨痛；殿上有一半人半魔的女子口中嚣叫不已，细谛听来根基是谩骂今上如何薄情寡义，本身如何痛恨难当，但偶尔又异化着别的女子的怨毒。
见女尸衣不蔽体，初阳不由心生悲悯，取出本身衣裙掩蔽之以保全其身后庄严。殿上女子止住声音，细心地看着初阳的一举一动，举手想要拭泪却发觉本来这并非本身躯体，眼中也并无一颗泪珠滚落。
翌日东方初明，雷霄真人满脸难堪,状似无法地寻上门来,只说是宫中月夜混入魔物，其原身虽被制伏，但执念不灭附身宫中贵妃，其害益重,今上大怒不已；蓦地想起清灵山于魂识一道向来善于，故此前来求援如此。
水土气味渐渐满盈开来，将一人一魔覆盖于此中，初阳以神识真元驱动水土气味一遍一遍运转。多数个时候后，灵魂所生魔气被一点一点遣散，阴暗气味也垂垂消逝，模糊现出昔日女子那婉丽面庞，只是女子身后却又依罕见无数执念盘桓不去。
不知今上是为其阵容所夺，还是心中惭愧难当，竟然战战兢兢，声气不稳：“便请明言，必不负卿。”
殿外已无内侍宫女，唯有清武门中羽士漫衍四周，严阵以待。沿途可见血迹斑斑，可想见当时之惨烈，初阳耳中模糊还能听到殿中有似人似鬼的声音尖声痛斥。
清泉真人知其魔气虽灭，但执念难去，只得回身与雷霄真人低声扳谈几句。雷霄真人闻言虽有些迟疑，但也不得不拜别，在回转时身后跟着一龙袍男人，想来必是当今圣上。
仲秋夜有人一夜不息纵情狂欢,有人不为所动勤于修行，也有人一夜难安。
想是心中仇恨不已，女子俄然收回一声极其凄厉的哭叫，伸爪欲将这脸庞这身躯全数撕碎。清泉真人举手间将女子身形定住，口中却忍不住叹了一声：“痴儿，何必误人误己至此？”
殿中寂寂无声，俄然有刚烈的女声响起：“昔年皇子争嫡，汝因我父兄军功特出声震朝野故而曲意交好，而你我亦终成丝萝之约。有父兄于军中振臂，有谋士于官方传播贤名，有朝臣于朝中交相赞誉，朝野表里无人不赞你：礼贤下士，知人善任。”
“伉俪自成一体，枕边发下百般愿，只道恩德共白头，我心中倾慕日深；更兼你少近女色，更是平增偌多好名声。安知民气难识，你得登大宝，手握权益，便日渐离心。由是大盛宫中楼台林立，好女如云，绫罗满目，歌乐不断，我稍作规劝便被斥为妒忌。”
“英娘，好姐姐你就应了吧。”初阳又是一副黏人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