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避雪向吴亭(1)
孔晟在旁打量着华服少年,见他身材苗条有些薄弱清癯,肤色白净,双眉颀长弯月,五官清秀精美,俊美之极又气度高华,只是阴柔之气略重,贫乏一点男人的阳刚之气。
孔晟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让穆长风不要妄动,人生地不熟的,没有需求因为避雪惹上费事。却见一道剑光从家仆的身后闪出,狠恶的金鸣碰撞声响过后,穆长风的长剑被一柄清秀的短剑格挡而起,家仆神采如地盘后退两步,那华服少年笑吟吟地持着一柄闪动着寒光的短剑挡在他的身前。
一行四人牵马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厚厚的雪地上顶风走向亭子,那亭边停靠着一辆广大豪华的马车,马车顶上尽是积雪冰凌,看模样亭中的人已经在此逗留多时了。
华服少年身后,一个眉清目秀的侍女正谨慎翼翼地捧着一个火盆,俯身放在少年的脚下。如此各种,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出行,赶上大雪,就临时逗留在此。
华服少年淡淡笑着,倒是没有直接答复穆长风的江湖口径的问话,而是悄悄道:“我是谁并不首要,我也不体贴你是谁。我家的家奴当然无礼,但兄台动辄就要拔剑伤人,是不是也忒过了?”
我猖獗?我无礼?穆长风指了指本身的脸颊,不由嘴角一晒。
穆长风目露凝重之色,这华服少年出剑的速率和力量都毫不凡俗,绝对是修炼有素的剑术妙手。他以江湖人的体例执剑为礼,沉声道:“鄙人穆长风,叨教足下是……?”
大雪还是纷飞,路上行人寥落晨星。目睹宏伟的润州城放眼在望,穆长风抖落披风上厚重的积雪,搓了搓有些生硬的手,大声道:“公子,润州城将近到了,那边有个亭子,我们无妨去暂避一时,等雪停了再进城也不迟。”
谁都没有想到,孔晟一行四人方才在破庙安设下,就云从风起,漫天的阴霾覆盖了全部江南一地,从寅时起就飘飘零荡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一个一身劲装神态倨傲的家仆模样的男人,手执马鞭站在亭边,脚步微微岔开,足见此人的傲慢;而亭中的石凳上,正端坐着一个华服少年。
那家仆哼了一声:“那倒不是。”
“真是猖獗!”家仆勃然大怒:“兀那狂徒,竟敢在我家公子面前无礼!”
亭中空间不大,本就有华服少年主仆三人,如果再加上孔晟四人,必定就有些拥堵。但路过避雪,这里又不是谁的私产,孔晟也就没有多想,就带着穆长风三人一起前行,正要在亭外栓马,却见那家仆挥动着马鞭不由分辩冷冷道:“亭内狭小,容不下这么多人,我家公子在此,你们且去别处吧!”
可固然是在亭中临时避雪,该有的享用还是会有的。比如像火盆,暖袋,带有保温封套的茶壶,几样精彩的茶点,乃至另有两三枚孔晟叫不着名字来的红艳艳的生果,在这大雪当中煞是夺目。
穆长风见那家仆竟然要动粗,并且口中越来越出言不逊,心内肝火滋长,就嘡啷一声反手抽出佩剑,游龙出水般直刺在家仆的颌下,冷冷道:“让开!”
孔晟牵马走在雪地中,他昂首瞻仰着那被积雪遮挡着的亭中的牌匾上,“向吴亭”三个鎏金古色大字模糊可见。孔晟心头一动,心说这莫非就是杜牧诗中的润州地界上大名鼎鼎的向吴亭吗?
又听他说话声音清脆委宛,带有北方鼻音,不像江南一带的吴音软语,心内一动,就猜想此人八成是女扮男装的西贝货,但看这气场和气度,即使是外埠客但出身来头绝对不简朴。
以穆长风的本性和蔼概,如果这家仆不让开,还真有能够直接脱手灭了他。
“既然不是贵府上的私产,为何你们呆得我们就呆不得?今后进城,一起并无风雪掩蔽之处,你让我等上那边避雪去?”穆长风是江湖侠客出身,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类盛气凌人逼迫布衣的朱门家奴。
气温也在直线降落。现在还是下雪时节,如果等停了雪,温度还会再降。与苦寒干冷的北方比拟,江南人风俗了风和日丽和烟云薄雾,突然冰天雪地冻得伸不脱手来,一时候适应不了。
穆长风哑口无言,有些难堪地清了清嗓子,下认识地后退了两步。
孔晟任由飞雪落在他的脸颊和额头上,刹时又化为水珠流下,他搭手眺望火线的润州古城,又瞥向那左边已经有三个行人避雪的六角方亭,略一考虑就点点头:“好,我们先暂避一时,雪停了进城!”
这是入冬以来江南的第一场雪,也是天宝十五载改元至德以后的第一场雪。比来两载,江南底子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乃至于凌晨起来,大雪压门、封堵门路、锁漫农田,让很多人措手不及。
孔晟心中有事焦心难安,兼之四人总不能露宿荒漠,破庙通风撒气临时居住尚可,耐久逗留就苦不堪言,干脆就决定冒雪上路。只是因为雪大行路艰巨,直到午后时分,才勉强进了润州的地界。
孔晟本想等雪停了再赶路,但不成想,这场雪竟然飞飞扬扬没心没肺地一向持续着,并且越下越麋集,六合间一片苍茫,银装素裹,都淹没了通往润州的官道。
孔晟皱了皱眉,他还没有说甚么,他身后的穆长风就针锋相对道:“这亭子但是你们的私产?”
只是这亭如此狭小,孤零零鹄立在荒凉的官道中间,让孔晟很难设想江南一地文士呼朋唤友向吴亭下吟诗弄对的喧哗热烈气象。
固然这个期间的物质根本前提远远掉队于当代社会,但有钱有权人的享用绝对一点都不差,极尽豪华和优渥。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绝对不是甚么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