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薄礼
“只是他已退出江湖了，且此时偿还，岂不招人笑柄，说我们贪恐怕死。”白青颜点头否定。
赵、冷、沈、叶四人赶到案发明场时，白一忠已被一块白布粉饰，周遭跪了一地原“碧落轩”弟子。灵噩、白青颜、谢修雨等人皆聚在一旁，扼腕哀叹，不甚唏嘘。
“怪力乱神自不成信，定是此人武功臻于化境，我等都非他的敌手。”龙不归道，“现在我手中另有一把‘断龙无悔剑’，而白青颜长老藏有吴钩‘鬼神泣’，那‘人皮画匠’定会再来挑衅。”
“哦。”他接了一声，便无下文了。
“你就这么咒我，”他淡淡道，“敢情‘人皮画匠’就冲要我来了？”
“那是段不甚夸姣的回想，”他沉吟半晌，“何况你也没需求晓得。”
“不是你和人泛舟湖上，同游姑苏的？”赵洛寒笑道，“别说郎才女貌还挺登对。”
冷飞雪听他如此说，言语间竟似带了伤感，心下不由惭愧起来。一时竟不好再说一句重话，只得道：“那礼品便留下罢。”
“本日决定也不迟。”谢修雨始终笑容迎人。
“你倒说说，你曾用甚么兵器？”她问道。
“这个你拿归去，”他将“月澜皂绢甲”交到她手中，“我不需求。”
“心中有我，却并不想娶我。”她低声道，“又有何用？”
“小冷，实不相瞒，鄙人对你一见倾慕，想与你结百年之好。本日特地备了薄礼前来求亲的。”
“你竟不知？”他叹道，“赵氏传家之宝‘刈泪刀’啊。”
白青颜面色一沉，与谢修雨悄悄互换眼色。白青颜道：“那人使得哪路工夫？是拳是剑？苏师侄可看清他的样貌？”
“你有甚么体例？”白青颜猜疑道。
他接过那刀，顺手挽了个花儿，点头道：“太轻了，不称手。”这便要丢还她。
谢修雨笑道，“赵轩主是长辈，又对小冷关照有加，现在有赵轩主在，可恰好做个见证。”
“那人用的是一把剑，招数独特，我从未见过，且他出招太快，我竟得空记下一招半式来。至于样貌，倒是带着个鬼面具的。”苏天璇道。
冷飞雪只好将皂绢甲收起，又把画卷一一收好，放进柜中。她又拿出一把刀，道：“这是从温大哥那儿要来的，虽只是普浅显铁所造，却好过没有，你带着傍身也好？”
“你就是‘活神器’，天下神兵你都能锻造，凶手哪能放过你呀……”她喃喃道，“却不知你退隐后，那凶手是否肯罢手。”
“如此兵器，让人爱不释手。”白青颜抚摩着寒光凛冽的“鬼神泣”，不由黯然神伤。
“传闻……他取人皮用以作画。”赵洛寒皱眉道，“平话的不是唱么：‘以毛发为笔，以人血为墨，以人皮为纸，以人骨为砚；不描风花雪月，不摹豪杰豪杰，唯以天下神兵入画’。”
不知何时，赵洛寒站在她身后，一时冷静无言。见是他，她又翻出一卷：“另有这幅苏天璇。正因这画，白轩主承认他喜好苏天璇，只是苏天璇并不晓得。这段豪情便这么无疾而结束，从未开端，自是谈不上结束罢。”
白青颜捧着那吴钩左看右看，拱手别人，心中委实不舍；然此物虽好，却要扳连性命，不由摆布难堪起来。“容我再思忖思忖。”他摆手遣退谢修雨。
赵洛寒看了看锦盒一眼，并不出声。
“带着你的东西一块儿走！”她听赵洛寒这般说，更是又气又恼，拿了锦盒便往谢修雨怀里推。
“既是传家之宝，那它现在那边？”她又问。
“完璧归赵。”谢修雨笑道，“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宝贝归还赵洛寒，‘人皮画匠’不就引去他那儿了？赵洛寒号称‘刀法第一’，由他来迎战武林公敌，合情公道。”
头七过后，冷飞雪清算昔日画作，此中一幅是白一忠与苏天璇对决时的场景。刀客不羁，美人如玉。画上另有赵洛寒的题诗：“生杀历百次，江湖梦醒时。刀客头上发，不向愁中白。”她又翻出为洪浩所作之画，一个笑意盈盈的小胡子手拿“凤凰饮恨刀”，刀身血迹斑斑，染红足下雪地。一只雪獒尾随厥后，威猛轩昂。
冷飞雪跪下，朝白一忠磕了三个响头。谢修雨见状，忙扶起她。
“小冷在么？”忽听门外有人叫喊。
“嗯。”他漫不经心肠翻看她的画，沈千柔、温若、龙不归、阿箩、白一忠、洪浩、苗十六，轩中的大家都入了画，唯独不见他。
谢修雨欣喜道：“姑父不必忧心，小侄倒有一法。”
“退出江湖？”谢修雨嘲笑一声，“哪有那般轻巧的事？一日江湖，毕生江湖。他堂堂赵大轩主岂会不明这个理？”
“即便是那‘面具人’，现在也无处可寻了。”灵噩道人叹道。又见赵洛寒一向沉默不语，便问道：“不知赵轩主有何高见？”
再说白一忠身后，仍然风景大葬，墓碑与洪浩相邻。一代豪杰，终化黄土。只能感慨：天意如此，半点不由人。
“可否屋里谈？”他笑道。
冷飞雪不解：“你来找我，又有何事同轩主筹议？”
他利落道：“行，我恰好要走了，便替你扔了呗。”
“你！”她背回身，气呼呼道，“我并不喜好他，也明白了当一口回绝了，你犯不着讽刺我！”
“谢小公子有事？”她迷惑道。
赵洛寒道：“你见过的。”
他敲了敲她脑门，反诘：“那我为何亲你？”他竟这么轻而易举地提起那件事来，她脸一红，低头不语。
冷飞雪翻开门，见是谢修雨。他捧着个狭长锦盒，浅笑而立。
“那‘人皮画匠’究竟想做甚么？”她又道，“如果爱兵器，盗了去便是，为何要杀人？如果爱作画，借了兵器去画便是，为何要剐人皮？”
苏天璇道：“我本与白长老带了人手按打算驻守‘碧落轩’，忽听藏剑房内有动静，我等便入内检察。但见一条人影如鬼怪般飘入，我们当即包抄围堵，与他厮打成一团。奇的是，那人邪门得紧，不管是我手中鞭子，还是白长老的刀，均伤不了他。厥后，白长老与他缠斗着出了房门，我与其他人在房内只听一声惨叫，那凶徒已然无影无踪。‘孤灯大刀’、‘凤凰饮恨刀’双双被盗，而白长老也……连后颈至后背的皮亦被利器剐去，血肉恍惚，惨不忍睹……”她说到此处，竟是凝眉一咽，可见当时场景何其惊心动魄。
他竟涓滴不辩白，叹道：“此事今后再说罢。”说着拿过那把刀，道：“谢了。”
“媒人自是有的，明儿便请了东街最驰名的林大媒亲身登门说项，今儿是提早来听小冷的意义。”谢修雨道。
“摆设如此周到，竟还没抓到凶手？”沈千柔道。
忆及本身被白一忠和洪浩带回“碧落轩”的那一日，两位豪杰有如神灵所遣，救她于水火。洪浩走了，雪獒走了，现在，这位大情大性的白发刀客也拜别了。多少哀思，多少不舍，竟难言喻。
“不会是……”她俄然想到甚么，浑身一颤抖，“死人头、死人手吧？”
“嗯？”她反应不及，“甚么？”
谢修雨不慌不忙，仍将那锦盒置于桌上，拱手道：“送出去的情意，岂能说收回便收回？小冷女人念在昔日友情，也不致让鄙人颜面尽损吧？退一万步，你若嫌弃，大可在我走后将其抛弃便是。”
“不管是甚么，归正我不要，”她哼道，“又不是你送的。”
“你老是有那么多‘奥妙’，”她叹了口气，“且总不肯与我分享。看来，你心中并没有我。”
“在长辈面前害臊么？”谢修雨难堪一笑，“也好，我先归去了，只是这礼品既带了来了，便没有带归去的理儿，你可定要收下。”
“白长老之死也与明觉大师普通无二，凶徒均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突入盗窃行凶，且残暴剐皮。”灵噩道人道，“却未留下任何追踪线索，所造作为竟不似出于活人之手。”
赵洛寒笑了笑，道：“谢小公子公然至心诚意啊，小冷我看你别拂了他的意。”
“……”她支吾道，“我画了一些，都不好，便撕毁了。”
“怎就单单没我？”他问道。
“面具？”叶未央忽道，“难道当日呈现在我山庄的‘面具人’？”
“恰好恰好，长辈正有要事同赵轩主筹议。”谢修雨道。
“哎，休要活力，”他哄道，“别急啊你，人谢小公子也一定真喜好你，他不过是来送礼的。”
“唉……”她俄然叹道，“我做了个恶梦，梦见你遭人伏击，却找不到一样防身的兵器，只能赤手空拳与人斗争。轩主，不如你带着兵刃吧，哪怕是破铜烂铁也好。另有，这‘月澜皂绢甲’我穿戴没用，还是留给你防身，就算‘人皮画匠’来了，他也伤不了你。”说着，她将那锁甲塞到他手里。
“轩主，”她道，“‘人皮画匠’来了，你定能降服他，是不是？”
一口一个“长辈”叫得赵洛寒心中甚是不爽，他嘲笑道：“求亲呢，可有媒人说项？”
赵洛寒摇点头，并不作答。他想到当初违背宿世因果，竭力救下白一忠和洪浩之命，不想他二人仍然难逃非命之命。屈指一算，本身间隔宿世灭亡之期也渐近，该来的毕竟会来罢。又念及小冷本也不该存活于世，却不知她今后又是如何的境遇……
“好了，好了，我并不喜好你，”她羞得满脸通红道，“你快快回罢！”
“嗯？苏天璇的……人头？”她惊道。
“轩主，”她双手搓着衣角道，“今后我定会画你的，经常都画。”
谢修雨留下那锦盒，单独拜别。
人一走，冷飞雪便烦恼不已：“他怎会俄然跑来闹一出？我又没招惹他。”
“滚。”他一手拍在她脑袋上。
赵洛寒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冷飞雪，但见她翻了个白眼，道：“谢公子，你可别闹了，我何曾说过要嫁你？”
“可惜我未曾瞥见，不然定能辨得出是否那‘面具人’。”冷飞雪暗自叹道。
“哎呀，”她俄然又道，“你还是快快找个偏僻处所隐居，可别叫人找到了。”
她点点头，请他进屋。赵洛寒端坐屋内，见他出去了，眼皮也未曾抬。
“有劳轩主。”她挥手道。心内却美滋滋的想：不管是谁，都比不上轩主，轩主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
他苦笑一声：“我没那么大本事。”
“白痴，”他骂道，“也不管那锦盒里装的是啥，你便敢收了？”
“赵轩主也在。”他将锦盒放在桌上，抱拳作揖道。
“介入派”世人见白一忠被害，且毫无线索，皆心生可骇，散去后自是民气惶惑。白青颜同谢修雨回居处途中，更是心惊肉跳，恐怕俄然收到“人皮画匠”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