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 相送
又看着许昀说道：“且我同先生这般干系，若不来送，岂不显得这出戏做得太假？”
前厅外，遥遥可见许昀一身藏蓝长衫，正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下与人说话。
“……那我就归去了。”男孩子收拢思路，道：“本日实在晚了，你若明夙起不来，便也不必特地送我，尽管睡就是了。”
见他身影消逝，许明意才折身回了堂中。
“怎会不辛苦……”
许明时低声说着，很快便松开了她，面上似有些不安闲，更多的倒是果断。
换衣罢，用了早食，便去了前院。
“原是表舅来了。”许明意福身施礼。
乔添看着面前一身女夫子打扮，举手投足间气质不俗，自有书卷气在的年青女子，心道这同他先前所想倒略有分歧。
是以，克日来登门者少之又少。
但这类关头仍战役常无异者，这份情意，也是极值得器重的。
又想到这位蔡女人同老友之间的诸多传言，遂适时开口道：“晴湖，我先去厅中等你。”
上一世那样单独活着才辛苦。
许昀微一点头，道：“别说这些了，错的人是谁，你我皆心知肚明——你若真感觉心中过意不去，待我同我家那老爷子回京以后，吃你一顿酒就是了。”
说到最后，似有些走神，更像是在同本身说了。
尽力让本身足以早日撑起许家，好叫她不那么辛苦，让她还能够像畴前那样就射射箭惹惹事，同玉风郡主喝喝酒，只要她高兴就行，他会尽量少管她一些的——但小倌馆是必然不能逛的。
“姐，家中诸事辛苦你了……”
看着悄悄躺在那边的笔墨，许明意心底忽有些空落落的——她这姐姐做的，竟是平空给做出了几分当母亲的感受来了，家中游子出门期近的表情，也莫过于此了吧。
蔡锦已走了过来，抬手别离向许昀与乔添见礼。
尚是朝晨时分，已是炎热难当，许明意将弓放下，接过阿梨递来的帕子擦去额上汗水，抬脚去了耳房沐浴。
“……”脸颊另有些圆鼓鼓的男孩子瞪她一眼，这才带着小厮快步走了。
外祖父仿佛也早就推测了元氏商号的今后的走向会如何，或者说，这恰是外祖父的本意——若不然，也不会在去世之前那样拆分炊中财产了。
阿梨走了过来，轻声道。
他必然会尽力的。
“族中长辈听闻国公在东元城病下了，特让我来问一问。”提到镇国公，元德志语气恭敬暖和，眼底带着逼真的担忧：“族中也没甚么能帮得上忙的处所，便只网罗了些药材补品过来，但愿多多极少能有些助益。”
戏台子都要垮了，还演着呢。
“我又不仕进，为何不能来？”四下无旁人，蔡锦并不避讳甚么，半开着打趣道。
元家人这些年来同镇国公府的来往不深不浅，一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间隔，元家商号自她外祖父以后便在走下坡路，但元家也从未因为买卖上的事情而找过镇国公府。
厅内，许明意坐了下来同元德志说话。
“蔡女人？”许昀略略一怔。
夏日夜短，天光早早便亮透了。
但不管是如何的企图与苦心，皆挡不住天子的贪婪和多疑。
许明意细细看了两眼，认出那是乔添，便也未上前打搅二人，只抬脚进了厅中。
就如许式微下来，细水长流，保全族人与生存，或是最好的成果。
不过……那仿佛也不归他管了，想来自有人比他焦急吧。
而宿世镇国公府出事以后，她又在想，或许外祖父这么做，亦是成心在为他们许家减少费事。
蔡锦闻言也收起打趣之色，道：“先生家中遇着了困难，当下要出远门，我理应要送一送的。”
元家人待许家的情意，许明意是从未思疑过的。
毒是他父亲所配，不管是出于如何的启事的，都窜改不了这一究竟。
许昀本想说“不必”，但老友溜得极快。
长箭离弓，破风而去，稳入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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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女人怎过来了？”
都这类时候了……
“女人，沐浴用的热水备好了。”
这时，有一道女子的声音自其身后传来。
“老爷子爱喝烈酒，可得记着了。”许昀笑着说，又道：“也不能尽依着他，大病初愈，酒也不宜太烈。”
长廊另一端，身穿天青色素面罗衣的年青女子正向他走来。
“多谢表舅，也请表舅替我向族中几位舅爷伸谢。”
“你还是不来的好。”他微叹口气，道：“你若不来，这多事之秋，宫中一时半刻多数也记不起你。”
许明时出了大门后，又回身今后看了一眼，见她还站在原处，又催促一句：“快归去。”
许明意再忍不住，无法道：“你可真是啰嗦。”
传闻，这是她外祖父临终前的交代。
比方现下，她祖父在东元城“病下”的动静已近人尽皆知，朝中百官对此最是灵敏，这般时势，任谁都会忍不住多测度一层——
话音刚落，男孩子却俄然回身悄悄抱了她一下。
“许先生。”
堂内，许明时方才用过的笔墨还在。
许明意一怔后，拍了拍男孩子的后背：“不辛苦。”
看着面前的小唠叨，许明意眼中盈着笑意，道：“晓得了，归去吧。”
许昀转头循名誉去。
这就是蔡女人？
许明意回过神，点头应了一声。
恐被连累，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此时避远些，也断没甚么好去怪责的。
廊下的乔添则满眼愧责之色：“……不管如何，此事我乔家皆有任务在。晴湖，是我对不住你。”
本是前朝第一商号，又与镇国公府为姻亲，新朝初立，恐会树大招风。
许明意比平常醒的还要更早些，一头鸦发高高挽起，按例练了小半个时候的箭。
乔添眼眶微酸，倒是暴露笑意：“好，我必摆酒赔罪，恭候国公允安归京。”
这是他一向想说却总莫名说不出口的话。
厅内，一早方才进了城中的元家人正和许缙崔氏说话，见她出去，元德志起家，抬手见礼：“女人。”
许昀不由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