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祭泸水汉相班师伐中原武侯上表(1)

孔明自引雄师回成都。后主排銮驾出郭三十里驱逐，下辇立于道傍，以侯孔明。孔明慌下车伏道而言曰：“臣不能速平南边，使主上怀忧，臣之罪也。”后主扶起孔明，并车而回，设承平筵会，重赏全军。自此远邦进贡来朝者二百余处。孔明奏准后主，将殁于王事者之家，一一优恤。民气欢腾，朝野清平。却说魏主曹丕，在位七年，即蜀汉建兴四年也。丕先纳夫人甄氏，即袁绍次子袁熙之妇，前破邺城时所得。后生一子，名睿，字元仲，自幼聪明，丕甚爱之。后丕又纳安平广宗人郭永之女为贵妃，甚有色彩；其父尝曰：“吾女乃女中之王也。”故号为女王。自丕纳为贵妃，因甄夫人得宠，郭贵妃欲谋为后，却与幸臣张韬商讨。时丕有疾，韬乃诈称于甄夫人宫中掘得桐木偶人，上书天子年代日时，为魇镇之事。丕大怒，遂将甄夫人赐死，立郭贵妃为后。因无出，养曹睿为己子。虽甚爱之，不立为嗣。

只见愁云怨雾当中，模糊稀有千幽灵，皆随风而散。因而孔明令摆布将祭物尽弃于泸水当中。次日，孔明引雄师俱到泸水南岸，但见云收雾散，风静浪平。蜀兵安然尽渡泸水，公然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行到永昌，孔明留王伉、吕凯守四郡；发付孟获领众自回，嘱其勤政驭下，善抚住民，勿失农务。孟获涕零拜别而去。

早有细作飞报入川。孔明大惊曰：“曹丕已死，孺子曹睿即位，余皆不敷虑：司马懿深有策画，今督雍、凉兵马，倘练习成时，必为蜀中之大患。不如先起兵伐之。”参军马谡曰：“今丞相平南边回，军马疲敝，只宜存恤，岂可复远征？某有一计，使司马懿自死于曹睿之手，未知丞相钧意允否？”孔明问是何计，马谡曰：“司马懿虽是魏国大臣，曹睿素思疑忌。何不密遣人往洛阳、邺郡等处，布散流言，道此人欲反；更作司马懿布告天下榜文，遍贴诸处。使曹睿心疑，必定杀此人也。”孔明从之，即遣人密行此计去了。

睿年至十五岁，弓马熟娴。当年春仲春，丕带睿出猎。行于山坞之间，赶出子母二鹿，丕一箭射倒母鹿，回观小鹿驰于曹睿马前。丕大喊曰：“吾儿何不射之？”睿在顿时泣告曰：“陛下已杀其母，臣安忍复杀其子也。”丕闻之，掷弓于地曰：“吾儿真仁德之主也！”因而遂封睿为平原王。

却说邺城门上。忽一日见贴下布告一道。守门者揭了，来奏曹睿。睿观之，其文曰：“骠骑大将军总领雍、凉等处兵马事司马懿，谨以信义书记天下：昔太祖武天子，创建基业，本欲立陈思王子建为社稷主；不幸奸谗交集，岁久潜龙。皇孙曹睿，素无德行，妄自居尊，有负太祖之遗意。今吾应天顺人，不日发兵，以慰万民之望。布告到日，各宜归命新君。如不顺者，当灭九族！先此告闻，想宜知悉。”

却说孔明班师返国，孟获率引大小洞主酋长及诸部落，罗拜相送。前军至泸水，时价玄月春季，俄然阴云布合，暴风骤起；兵不能渡，回报孔明。孔明遂问孟获，获曰：“此水原有猖神作祸，来往者必须祭之。”孔明曰：“用何物祭享？”获曰：“旧时国中因猖神作祸，用七七四十九颗人头并黑牛白羊祭之，天然风恬浪静，更兼比年丰稔。”孔明曰：“吾今事已安定，安可妄杀一人？”遂自到泸水岸边旁观。果见阴风大起，波澜澎湃，人马皆惊。孔明甚疑，即寻土人问之。土人告说：“自丞相颠末以后，夜夜只闻得水边鬼哭神号。

自傍晚直至天晓，哭声不断。瘴烟以内，阴鬼无数。是以作祸，无人敢渡。“孔明曰：此乃我之罪愆也。前者马岱引蜀兵千余，皆死于水中；更兼杀死南人，尽弃此处。狂魂怨鬼，不能解释，乃至如此。吾今晚当亲身往祭。“土人曰：须还是例，杀四十九颗人头为祭，则怨鬼自散也。“孔明曰：本为人死而成怨鬼，岂可又杀生人耶？吾自有主张。“唤行厨宰杀牛马；和面为剂，塑成人头，内以牛羊等肉代之，名曰馒头。当夜于泸水岸上，设香案，铺祭物，列灯四十九盏，扬幡招魂；将馒甲等物，陈列于地。半夜时分，孔明金冠鹤氅，亲身临祭，令董厥读祭文。其文曰：维大汉建兴三年秋玄月一日，武乡侯、领益州牧、丞相诸葛亮，谨陈祭仪，享于故殁王事蜀中将校及南人亡者阴魂曰：我大汉天子，威胜五霸，明继三王。昨自远方侵境，异俗起兵；纵虿尾以兴妖，盗狼心而逞乱。我奉王命，问罪遐荒；大肆貔貅，悉除蝼蚁；雄军云集，狂寇冰消；才闻破竹之声，便是失猿之势。但士卒儿郎，尽是九州豪杰；官僚将校，皆为四海豪杰：习武从戎，投明事主，莫分歧申三令，共展七擒；齐坚奉国之诚，并尽忠君之志。何期汝等偶失兵机，缘落奸计：或为流矢所中，魂掩墓穴；或为刀剑所伤，魄归长夜：生则有勇，死则成名，今凯歌欲还，献俘将及。汝等英魂尚在，祷告必闻：随我旗号，逐我部曲，同回上国，各认本乡，受骨肉之蒸尝，领家人之祭奠；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我当奏之天子，使汝等各家尽受惠露，年给衣粮，月赐廪禄。用兹酬答，以慰汝心。至于本境土神，南边亡鬼，血食有常，凭依不远；生者既凛天威，死者亦归王化，想宜宁帖，毋致嚎啕。聊表丹诚，敬陈祭奠。呜呼，哀哉！伏惟尚飨！“读毕祭文，孔明放声大哭，极其痛切，情动全军，无不下泪。孟获等众，尽皆抽泣。

夏蒲月，丕感寒疾，医治不痊，乃召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群、抚军大将军司马懿三人入寝宫。丕唤曹睿至，指谓曹真等曰：“今朕病已沉重，不能复活。此子年幼，卿等三人可善辅之，勿负朕心。”三人皆告曰：“陛下何出此言？臣等愿极力以事陛下，至千秋万岁。”丕曰：“本年许昌城门无端自崩，乃不祥之兆，朕故自知必死也。”正言间，内侍奏征东大将军曹休入宫问安。丕召入谓曰：“卿等皆国度柱石之臣也，若能同心辅朕之子，朕死亦瞑目矣！”言讫，堕泪而薨。时年四十岁，在位七年。因而曹真、陈群、司马懿、曹休等，一面举哀，一面拥立曹睿为大魏天子。谥父丕为文天子，谥母甄氏为文昭皇后。封钟繇为太傅，曹真为大将军，曹休为大司马，华歆为太尉，王朗为司徒，陈群为司空，司马懿为骠骑大将军。其他文武官僚，各各封赠。大赦天下。时雍、凉二州缺人守把，司马懿上表乞守西凉等处。曹睿从之，遂封懿提督雍、凉等处兵马。领诏去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