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荐杜预老将献新谋降孙皓三分归一统(2)
自此三国归于晋帝司马炎,为一统之基矣。此所谓“天下局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者也。厥后后汉天子刘禅亡于晋泰始七年,魏主曹奂亡于太安元年,吴主孙皓亡于太康四年,皆善终。先人有古风一篇,以叙其事曰:
遂进兵攻武昌,武昌亦降,杜预军威大振,遂大会诸将,共议取建业之策。胡奋曰:“百年之寇,未可尽服。方今春水泛涨,难以久住。可俟来春,更加大肆。”预曰:“昔乐毅济西一战而并强齐;今兵威大振,如破竹之势,数节以后,皆迎刃而解,无复有动手处也。”遂驰檄约会诸将,一齐进兵,攻取建业。
遂得江陵。
早有动静报入东吴。吴主皓大慌,急召丞相张悌、司徒何植、司空膝循,计议退兵之策。悌奏曰:“可令车骑将军伍延为都督,进兵江陵,迎敌杜预;骠骑将军孙歆进兵拒夏口等处军马。臣敢为智囊,领左将军沈莹、右将军诸葛靓,引兵十万,出兵牛渚,策应诸路军马。”皓从之,遂令张悌引兵去了。皓退入后宫,不安忧色。幸臣中常侍岑昏问其故。皓曰:“晋兵大至,诸路已有兵迎之;争奈王濬率兵数万,战船齐备,逆流而下,其锋甚锐:朕是以忧也。”昏曰:“臣有一计,令王濬之舟,皆为齑粉矣。”皓大喜,遂问其计。岑昏奏曰:“江南多铁,可打连环索百余条,长数百丈,每环重二三十斤,于沿江紧急去处横截之。再造铁锥数万,长丈余,置于水中。若晋船乘风而来,逢锥则破,岂能渡江也?”皓大喜,传令拨匠工于江边连夜形成铁索、铁锥,设立伏贴。
次日,陶濬兵不战自溃。琅琊王司马伷并王戎大兵皆至,见王濬成了大功,心中忻喜。
次日,杜预亦至,大犒全军,开仓施助吴民。因而吴民安堵。唯有建平太守吾彦,拒城不下;闻吴亡,乃降。王濬上表报捷。朝廷闻吴已平,君臣皆贺,上寿。晋主执杯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惜其不亲见之耳!”骠骑将军孙秀退朝,向南而哭曰:“昔讨逆丁壮,以一校尉创建基业;今孙皓举江南而弃之!悠悠彼苍,此何人哉!”
却说晋将王濬,扬帆而行,过三山,舟师曰:“风波甚急,船不能行;且待风势少息行之。”濬大怒,拔剑叱之曰:“吾目下欲取石头城,何言住耶!”遂擂鼓大进。吴将张象引参军请降。濬曰:“如果真降,便为前部建功。”象回本船,直至石头城下,叫开城门,接入晋兵。孙皓闻晋兵已入城,欲自刎。中书今胡冲、光禄勋薛莹奏曰:“陛下何不效安乐公刘禅乎?”皓从之,亦舆榇自缚,率诸文武,诣王濬军前归降。濬释其缚,焚其榇,以王礼待之。唐人有诗叹曰:“西晋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旗出石头。人间几次伤旧事,山形还是枕暖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因而东吴四州,四十三郡,三百一十三县,户口五十二万三千,官吏三万二千,兵二十三万,男女老幼二百三十万,米谷二百八十万斛,舟船五千余艘,后官五千余人,皆归大晋。大事已定,出榜安民,尽封府库仓禀。
诸臣告曰:“北兵日近,江南军民不战而降,将如之何?”皓曰:“何故不战?”众对曰:“本日之祸,皆岑昏之罪,请陛下诛之。臣等出城决一死战。”皓曰:“量一中贵,何能误国?”众大呼曰:“陛下岂不见蜀之黄皓乎!”遂不待吴主之命,一齐拥入宫中,碎割岑昏,生啖其肉。陶濬奏曰:“臣领战船皆小,愿得二万兵乘大船以战,自足破之。”皓从其言,遂拨御林诸军与陶濬上流迎敌。前将军张象,率水兵下江迎敌。二人部兵正行,不想西北风大起,吴兵旗号,皆不能立,尽倒竖于舟中;兵卒不肯下船,四散驰驱,只要张象数十军待敌。
却说晋都督杜预,兵出江陵,令牙将周旨:引海员八百人,乘小舟暗渡长江,夜袭乐乡,多立旗号于山林之处,日则放炮擂鼓,夜则各处举火。旨领命,引众渡江,伏于巴山。
此时吴国丁奉、陆抗皆死,吴主皓每宴群臣,皆令沉浸;又置黄门郎十报酬纠弹官。宴罢以后,各奏不对,有犯者或剥其面,或凿其眼。由是国人大惧。晋益州刺史王濬上疏请伐吴。其疏曰:“孙皓荒淫凶逆,宜速挞伐。若一旦皓死,更立贤主,则劲敌也;臣造船七年,日有朽败;臣年七十,灭亡无日:三者一乖,则难图矣。愿陛下无出事机。“晋主览疏,遂与群臣议曰:王公之论,与羊都督暗合。朕意决矣。“侍中王浑奏曰:臣闻孙皓欲北上,军伍已皆整备,阵容正盛,难与争锋。更迟一年以待其疲,方可胜利。“晋主依其奏,乃降诏止兵莫动,退入后宫,与秘书丞张华围棋消遣。近臣奏边庭有表到。晋主开视之,乃杜预表也。表略云:往者,羊祜不博谋于朝臣,而密与陛下计,故令朝臣多异同之议。凡事当以短长相校,度此举之利,十有八九,而其害止于无功耳。自秋以来,讨贼之形颇露;今若中断,孙皓可骇,徙都武昌,完修江南诸城,迁其住民,城不成攻,野无所掠,则来岁之计亦无及矣。“晋主览表才罢,张华突但是起,推却棋枰,敛手奏曰:陛下圣武,国富民强;吴主淫虐,民忧国敝。今若讨之,可不劳而定。愿勿觉得疑。“晋主曰:卿言洞见短长,朕复何疑。“即出升殿,命镇南大将军杜预为多数督,引兵十万出江陵;镇东大将军琅琊王司马伷出涂中;安东大将军王浑出横江;建威将军王戎出武昌;平南将军胡奋出夏口:各引兵五万,皆听预调用。又遣龙骧将军王濬、广武将军唐彬,浮江东下:水陆兵二十余万,战船数万艘。又令冠军将军杨济出屯襄阳,节制诸路人马。
因而沅、湘一带,直抵广州诸郡,守令皆望风赍印而降。预令人持节安抚,秋毫无犯。
王濬等奉了晋主之命,水陆并进,风雷鼓励,吴人望旗而降。吴主皓闻之,大惊失容。
次日,杜预领雄师水陆并进。前哨报导:吴主遣伍延出陆路,陆景出水路,孙歆为前锋:三路来迎。“杜预引兵进步,孙歆船早到。两兵初交,杜预便退。歆引兵登陆,迤逦追时,不到二十里,一声炮响,四周晋兵大至。吴兵急回,杜预乘势掩杀,吴兵死者不计其数。孙歆奔到城边,周旨八百军稠浊于中,就城上举火。歆大惊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急欲退时,被周旨大喝一声,斩于马下。陆景在船上,瞥见江南岸上一片火起,巴山上风飘出一面大旗,上书:“晋镇南大将军杜预”。陆景大惊,欲登陆逃命,被晋将张尚马到斩之。伍延见各军皆败,乃弃城走,被伏兵抓住,缚见杜预。预曰:“留之无用!”叱令军人斩之。
高祖提剑入咸阳,炎炎红日升扶桑;光武龙兴成大统,金乌飞上天中心;哀哉献帝绍海宇,红轮西坠咸池傍!何进无谋中贵乱,凉州董卓居朝堂;王允定计诛逆党,李傕郭汜兴刀枪;四方盗贼如蚁聚,六合奸雄皆鹰扬;孙坚孙策起江左,袁绍袁术兴河梁;刘焉父子据巴蜀,刘表军旅屯荆襄;张燕张鲁霸南郑,马腾韩遂守西凉;陶谦张绣公孙瓒,各逞雄才占一方。曹操擅权居相府,樊笼漂亮用文武;威挟天子令诸侯,总领貌貅镇中土。楼桑玄德本皇孙,义结关张愿扶主;东西驰驱恨无家,将寡兵微作羁旅;南阳三顾情何深,卧龙一见分寰宇;先取荆州后取川,霸业图王在天府;呜呼三载逝升遐,白帝托孤堪痛苦!孔明六出祁山前,愿以只手将天补;何期历数到此终,长星半夜落山坞!姜维独凭力量高,九伐中原空劬劳;钟会邓艾分兵进,汉室江山尽属曹。丕睿芳髦才及奂,司马又将天下交;受禅台前云雾起,石头城下无波澜;陈留归命与安乐,贵爵公爵从根苗。纷繁世事无穷尽,天数茫茫不成逃。鼎足三分已成梦,先人凭吊空牢骚。
时龙骧将军王濬率水兵逆流而下。前哨报说:“吴人造铁索,沿江横截;又以铁锥置于水中为筹办。”濬大笑,遂造大筏数十方,上缚草为人,披甲执杖,立于四周,顺水放下。
吴兵见之,觉得活人,望风先走。暗锥着筏,尽提而去。又于筏上作大炬,长十余丈,大十余围,以麻油灌之,但遇铁索,燃炬烧之,斯须皆断。两路从大江而来。所到之处,无不克胜。却说东吴丞相张悌,令左将军沈莹、右将军诸葛靓,来迎晋兵。莹谓靓曰:“上流诸军不作防备,吾料晋军必至此,宜极力以敌之。若幸得胜,江南自安。今渡江与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靓曰:“公言是也。”言未毕,人报晋兵逆流而下,势不成当。二人大惊,慌来见张悌商讨。靓谓悌曰:“东吴危矣,何不遁去?”悌垂泣曰:“吴之将亡,贤愚共知;今若君臣皆降,无一人死于国难,不亦辱乎!”诸葛靓亦垂泣而去。张悌与沈莹挥兵抵敌,晋兵一齐围之。周旨起首杀入吴营。张悌独奋力搏战,死于乱军当中。沈莹被周旨所杀。吴兵四散败走。先人有诗赞张悌曰:“杜预巴山见大旗,江东张悌死忠时。已拚王气南中尽,不忍偷生负所知。”
却说王濬班师,迁吴主皓赴洛阳面君。皓登殿顿首以见晋帝。帝赐坐曰:“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皓对曰:“臣于南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帝大笑。贾充问皓曰:“闻君在南边,每凿人眼目,剥人面皮,此多么刑耶?”皓曰:“人臣弑君及奸回不忠者,则加此刑耳。”充沉默甚愧。帝封皓为归命侯,子孙封中郎,随降宰辅皆封列侯。丞相张悌阵亡,封其子孙。封王濬为辅国大将军。其他各加封赏。
却说晋兵克了牛渚,深切吴境。王濬遣人驰报捷音,晋主炎闻知大喜。贾充奏曰:“吾兵久劳于外,不平水土,必生疾病。宜召军还,再作后图。”张华曰:“今大兵已入其巢,吴人胆落,不出一月,孙皓必擒矣。若轻派遣,前攻尽废,诚可惜也。”晋主未及应,贾充叱华曰:“汝不省天时天时,欲妄邀功劳,困弊士卒,虽斩汝不敷以谢天下!”炎曰:“此是朕意,华但与朕同耳,何必辩论!”忽报杜预驰表到。晋主视表,亦言宜急进兵之意。晋主遂不复疑,竟下征进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