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巧取供单郭槐受戮,明颁诏旨李后还宫
你道女鬼是谁?乃是公孙策暗差耿春、郑平,到北里院将妓女王三巧唤来。多亏公孙策谆谆教演,便假扮女鬼套出真情,赏了她五十两银子打发她归去了。
且说包公将郭槐拿下,喊了堂威,人了公堂,中间又设了个侧座叫陈林坐了。包公便叫道:“郭槐,将当初谗谄李后怎生抵换太子,从实招来!”郭槐说:“大人何出此言?当初系李妃产生妖孽,先皇大怒,才贬冷宫,焉有抵换之理呢?”陈林接着说道:“既无有抵换,为何叫寇承御抱出太子,用裙绦勒死,丢在金水桥下呢?”郭槐闻听,道:“陈总管,你为何质证起咱家来?你我皆是进御之人,莫非太后娘娘的脾气,你是不晓得的么?倘然返来太后懿旨到来,只怕你也吃罪不起。”包公闻听,微微嘲笑,道:“郭槐,你敢以刘后逼迫本阁么?你不提刘后便罢,既已提出,说不得可要获咎了。”叮咛:“拉下去,重责二十板。”摆布承诺,一声号令,将他翻倒在地,打了二十。只打得皮开肉绽,呲牙咧嘴,哀声不断。包公问道:“郭槐,你还不招认么?”郭槐到了此时,岂不知事关严峻,横了心再也不招,说道:“当日原是李妃产生妖孽,自招愆尤,与我郭槐甚么相干!”包公道:“既无抵换之事,为何又将寇承御正法?”郭槐道:“那是因寇珠顶撞了太后,太火线才施刑。”陈林在旁又说道:“此话你又说差了。当初拷问寇承御,还是我掌刑杖。刘后紧紧诘问着他,将太子抱出置于何地,你如何说是顶撞呢?”郭槐闻听,将双眼一瞪,道:“既是你掌刑,生生是你下了毒手,将寇承御打的受刑不过,她才触阶而死,为何反来问我呢?”包公闻听,道:“好恶贼!竟敢如此的狡赖!”叮咛:“摆布,与我拶起来!”摆布又一声喊,将郭槐双手并齐,套上拶子,把绳往摆布一分。只闻郭槐杀猪也似的喊起来。包公问道:“郭槐,你还不招认么?”郭槐咬定牙根,道:“没有甚么招的哟。”见他汗似蒸笼,脸孔更色,包公叮咛卸刑,松放拶子。郭槐又是哀声不断,神魂不定,只得临时收监,明日再问。先叫陈林将本日鞠问的情由,临时复旨。
郭槐到了狱神庙,只见提牢手捧盖碗,笑容满面,到跟前悄悄的说道:“太辅老爷,多有吃惊了。小人无物可敬,觅得定痛丸药一服,特备黄酒一盅,请太辅老爷用了,管保益气安神。”郭槐见他安慰殷勤,说话暖和,不由的接过来,道:“生受你了。咱家倘有出头之日,再不忘你便了。”提牢道:“老爷何出此言。如若离了开封,当时求太辅老爷略一伸手,小人便受照顾多多矣。”一句话阿谀得恶贼满心欢乐,将药并酒服下,立时感觉心神俱安,便问道:“此酒另有否?”提牢道;“有,有,多着呢。”便叫人缓慢送酒来。本身接过,仍叫那人退了,又恭恭敬敬的给恶贼斟上。郭槐见他如此风景,又邃密,又殷勤,不堪欢乐,一面喝酒,一面问道:“你这几日可曾闻声朝中有甚么事情没有呢?”提牢道:“没有闻声甚么咧。闻声说太后不佳,因寇宫人作怪,现在病愈了。圣上每天在仁寿宫存候。约莫不过迟一二日,太后必定懿旨到来,当时太辅老爷必定无事。就是我们大人,也不敢违背懿旨。”郭槐听至此,心内畅然,连吃了几杯。
此时包公仍将郭槐寄监,派人好生看管。等次日五鼓上朝,奏明仁宗,将供招谨呈御览。仁宗袖了供招,朝散回宫,便往仁寿宫而来,见刘后昏沉之间手足乱动,似有抵挡之态。蓦地醒来,见天子立在面前,便道:“郭槐系先皇老臣,望皇儿格外赦免。”仁宗闻听,也不答言,从袖中将郭槐的供招向刘后前一掷。刘后见此风景,拿起一看,顿时胆裂魂飞,气堵咽喉。久病之人,如何禁得住罪犯天条,一吓竟自呜呼哀哉了。仁宗叮咛将刘后抬人偏殿,按妃礼殡殓了,草草奉移罢了。传旨马上打扫宫院。
谁知前两日肚内未曾用饭,本日连续喝了几碗空心酒,不觉的面赤忱眺,二目昏黄,顿时醉醺醺起来,有些前仰后合。提牢见此风景,便将酒撤去,本身也就躲避了。只落得恶贼一人,踽踽凉凉,固然多饮,心内却牵挂此事,不能去怀,悄悄迟疑道:“方才听提牢说太后不佳,却因寇宫人作怪;幸喜现在病愈了,太后懿旨不一日也就下来了。”又想:“寇宫人死的本来冤枉,难怪她作怪。”
次日升殿,群臣三呼已毕。圣上宣召包公:“刘后惊惧而亡,就着包卿代朕草诏颁行天下,改正国典。”今后百姓表里臣宰,方知国母太后姓李,却不姓刘。当时圣上着钦天监拣了谷旦,斋戒沐浴,告祭各庙;然后排了銮舆,带领合朝文武,亲诣南清宫迎请太后还宫。统统礼节自有仪典,不必细表。
刚言至此,忽听鬼语啾啾,出来了两个小鬼,手执追命索牌,说:“阎罗天子升殿,立召郭槐的生魂,随屈死的冤鬼前去质对。”说罢,拉了郭槐就走。恶贼到了此时,恍恍忽忽,不因不由跟着。弯曲折曲,来到一座殿上,只见黑凄凄,阴惨惨,也辨不出东南西北。忽听小鬼说道:“跪下!”恶贼赶紧跪倒。便听叫道:“郭槐,你与刘后所作之事,册籍业已说明,理应堕入循环;奈你阳寿未终,必当复生阳间。唯有寇珠冤魂,地府不便收此浪荡女鬼。你须将当初之事诉说明白,她便今后超生。事已如此,不成坦白了。”郭槐闻听,赶紧朝上叩首,便将当初刘后图谋正宫,用剥皮狸猫抵换久子,谗谄了李妃的情由,陈述一遍。忽见灯光亮亮,上面坐着的恰是包公,两旁衙役列举,真不亚如森罗殿普通。早有书吏将供词呈上;又有狱神庙内书吏一名,亦将郭槐与女鬼说的言语一并呈上。包公一同看了,叮咛:“拿下去,叫他画供。”恶贼到了此时无法,已知落在骗局,只得把招画了。
包公退堂,来至书房,便叫包兴请公孙先生。未几时,公孙策来到,已知此时的底里,拜见包公已毕,在侧坐了。包公道:“本日圣旨到来宣读之时,先生想来已明白此事了,我也不消再说了。只是郭槐再不招认。我见拶他之时,头上出汗,脸孔变动,恐有他变。此乃奉旨的钦犯,他又搁不住大刑,这便如何是好?故此请了先生来,假想一个别例,只伤皮肉,不动筋骨,要叫他招承方好。”公孙策道:“待晚生思考了,画成式样,再为呈阅。”说罢,退出,来到本身房内。筹思多时,偶尔想起,仓猝提笔划出,又拟了名儿,来到书房回禀包公。包公接来一看,上面说明尺寸,仿佛大熨斗类似,却不是平面,上面皆是垂珠圆头钉儿,用铁打就;临用时将炭烧红,把犯人肉厚处烫炙,再也不能毁伤筋骨,止于皮肉受伤罢了。包公看了,问道:“此刑可驰名号?”公孙策道:“名曰‘杏花雨’,取其落红点点之意。”包公笑道:“如许恶刑却有这等雅名,先生真秀士也!”即着公孙策立即传铁匠打造。次日隔了一天,此刑业已打就。到了第三日,包公便升堂提审郭槐。
且说郭槐在缧绁当中,又是手疼,又是板疮,嗟叹不断,饮食懒进,两日风景,便觉描述蕉萃。贰心中却暗自思道:“我现在在此三日,为何太后懿旨还不见到来呢?”蓦地又想起:“太后不佳,想来此事尚未得知。我是咬定牙根,横了心再不招承。既无供词,包黑他也难以定案。只是圣上俄然间为何想起此事来呢?真真令人不解。”
一日,老丞相王芑递了一本,因大哥力弱,甘心告老休致。圣上怜念元老,仍赏食全俸,准其养老。即将包公加封为辅弼。包公又奏明公孙策与四懦夫累有参赞功劳。仁宗因而封公孙策为主簿,四懦夫俱赏六品校尉,仍在开封府供职。又奉太后懿旨,封陈林为都堂,范宗华为承信郎;将破窑改成古刹,钦赐白银千两,香火地十顷,就叫范宗华为庙官,春秋两祭,永垂不朽。
内里众臣朝贺已毕。天子传旨,将郭槐立剐。此时尤婆已死,按例戮尸。又传旨在仁寿宫寿山福海空中测量让步,左边敕建寇宫人祠堂,名曰“忠烈祠”;右边敕建秦凤、余忠祠堂,名曰“双义祠”。工竣,亲诣拈香。
太后娘娘乘了御辇;狄后贤妃也乘了宝舆,跟从人宫。仁宗天子请了太后以后,先行回銮,在宫内服侍。此时王妃命妇俱各入朝,排班驱逐凤驾。太先人宫,升座受贺已毕,起家换衣,传旨宣召龙图阁大学士包拯之妻李氏夫人进宫。太后与狄后仍以姐妹之礼相见,重加犒赏。仁宗也有酬谢。不必细表。
正在犯思之际,俄然一提牢前来,说道:“老爷升堂,请郭总管呢。”郭槐就知又要审判了,不觉的心内突突的乱跳,跟着差役上了公堂。只见红焰焰的一盆炭火内里烧着一物,却不知是何感化,只得朝上跪倒。只听包公问道:“郭槐,当初因何定计害了李后?用物抵换太子?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刻苦。”郭槐道:“实无此事,叫咱家从何招起?若果有此事,慢说迟滞这些年,管保早已败露了,望祈大人详察。”包公闻听,不由怒发冲冠,将惊堂木一拍,道:“恶贼!你的奸谋业已败露,连圣上皆知,尚敢推委,实在可爱!”叮咛:“摆布,将他剥去衣服。”上来了四个差役,剥去衣服,暴露脊背,摆布二人把住。只见一人用个布帕连发将头按下去;那边一人从火盆内攥起木把,拿起杏花雨,站在恶贼背后。只听包公问道:“郭槐,你还不招么?”郭槐横了心,并不言语。包公叮咛用刑,只见杏花雨往下一落,顿时皮肉皆焦,臭味难闻。只疼得恶贼浑身乱抖,先前另有哀叫之声,厥后只剩得发喘了。包公见此风景,只得叮咛:“住刑,容他喘气再问。”摆布将他扶住,郭槐那里还挣扎得来呢,早已瘫在地下。包公便叫搭下去。公孙笛旦已悄悄叮咛差役叫塔存狱神庙内。
正在胡思乱想,感觉一阵阵冷风习习,尘沙簌簌,落在窗棂之上。并且又在春暮之时,对此凄惨痛惨的风景,猛见前面似有人形,若近若远,咿咿唔唔声音。郭槐一见,不由的心中胆怯起来。才要唤人,只见那人影儿来至面前,说道:“郭槐,你不要惊骇。奴非别人,乃寇承御,特来求太辅质对一言。昨日与太后已在森罗殿证明,太后说此事皆是太辅主裁,故此放太后回宫。并且查得太后与太辅另有阳寿一纪,奴家不能久在幽冥,本日特来与太辅辩明当初之事,奴便超生去也。”郭槐闻听,毛骨悚然。又见面前之人披发,满面血痕,惟闻得嗓声细气,已知是寇宫人显魂,正对了方才提牢之话,不由的答道:“寇宫人,真正委曲死你了。当初原是我与尤婆定汁,用剥皮狸猫换出太子,谗谄李后。你彼时并不知情,竟自抱屈而死。现在我既有阳寿一纪,倘能出狱,我请高僧高道超度你便了。”又听女鬼哭道:“郭太辅,你既有此美意,奴家感激不尽。少时到森罗殿,只要太辅将当初之事申明,奴家便得超生,何用僧道超度;若忏悔不至诚,反生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