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掷人头南侠惊佞党,除邪祟学士审虔婆
包兴俄然从内里出去,大师相互让座。包兴满面笑容,道:“我奉相爷之命出来派差,抽暇特来敬展爷一二杯。”展爷忙道:“岂敢,岂敢。刚才酒已过量,断难从命。”包兴那里肯依。赵虎在旁撺掇,定要叫展爷立饮三杯。还是王朝分化,叫包兴满满斟上了一盏敬展爷。展爷赶紧接过,一饮而尽。大师又让包兴坐下。包兴道:“我是不得空儿的,还要复命相爷。”公孙策问道:“此时相爷又派出甚么差使呢?”包兴道:“相爷方才睡醒,喝了粥,吃了点心,便立即出签,叫往通真观缉捕谈明、谈月和那妇人,并传黄孀妇、赵国盛一齐到案。约莫传到,就要升堂办事。可见相爷为国为民时候在念,真不愧辅弼之位,实乃国度之大幸也!”包兴告别,上书房回话去了。
且说邢吉正在作法,忽感到脑后寒光一缕,急将身材一闪,已然瞥见展爷目光炯炯,杀气腾腾,一道阳光直奔瓶上。所谓“邪不侵正”,只听得拍的一声清脆,将个瓶子炸为两半。老道见他神通已破,不觉哎哟了一声,栽下法台。展爷恐他逃脱,翻身赶下台来。老道刚然爬起要跑,展爷抽后就是一脚。老道往前一扑,趴在地下。展爷即上前从脑背工起剑落,已然身首异处。展爷斩了老道,重新下台来细看,见桌上污血狼籍,当中有一个木头人儿。赶紧悄悄提出,低头一看,见有围桌,便扯了一块,将木头人儿包裹好了,揣在怀内。下得台来,提了人头,竟奔书房而来。此时已有五鼓之半。
便带谈月。只见谈月上堂跪倒。老爷留意细看,见他约有二旬年事,生得甚是美丽,两个眼睛滴溜嘟嚕的乱转,已暴露是个不良之辈了。又见他浑身华裳,更不是削发的形景。老爷将惊堂木一拍,道:“奸人妇女,私行拐带,这也是你削发人作的么?讲!”谈月才待开言,只见谈明在旁厉声道:“谈月,本日到了公堂之上,你可要从实招上去。我方才将你所作所为,俱各禀了然。”一句话把个谈月噎的倒抽了一口气,只得据实招道:“小道谈月,因从那黄孀妇门口颠末,只见有两个女子,一个极丑,一个很俊,小道便留意。厥后一来二去,垂垂的熟谙。每日见那女子门前站立,相互俱有眷恋之心,便暗定私约,悄从后门出入。不想被黄孀妇撞见,是小道多用金帛买嘱黄孀妇,便应允了。谁知厥后赵家要迎娶,黄孀妇着了急了,便定了战略。就那日迎娶的夜里,趁着慌乱之际,小道算是俗家的亲戚,便将玉香改妆,私行逃脱。彼时已与金香申明。她原是长的丑恶,无人聘娶,莫若顶替去了。到了那边,生米已成熟饭,他也就忏悔不来了。心想是个巧宗儿。谁知本日犯在当官。”说罢,往上叩首。包公问道:“你用多少银子买嘱了黄孀妇?”谈月道:“纹银三百两。”包公问道:“你一个小羽士,那里有很多银子呢?”谈月道:“是偷我徒弟的。”包公道:“你徒弟哪有很多银子呢?”谈月道:“我徒弟原有魇魔神法,百发百中。若关键人,只用桃木做小我儿,上面写驰名姓年庚,用污血装在瓶内。我徒弟作起法来,只消七日,那人便断气身亡。只因老包……”说至此,本身赶紧啐了一口,“呸!呸!只因老爷有杀庞太师之子之仇,庞太师挟恨在心,将我徒弟请去,言明作成此事,谢银一千五百两。我徒弟先要五百两,下欠一千两,等待事成再给。”包公听罢,便道:“怪得你还要偷你徒弟一千两,与玉香远走高飞,作悠长伉俪呢!这就是了。”谈月听了此言,吃惊不小:“此话是我与玉香说的,老爷如何晓得呢?必是被谈明悄悄听去了。”他那里晓得,公开里有个展爷与他泄了底呢。先将他二人带将下去,叮咛带黄孀妇母女上堂。
此时天已拂晓,包公略为安息,自有包兴、李才二人服侍。内里公所内,展爷与公孙先生、王、马、张、赵等各叙阔别之情。展爷又将得闻相爷不佳的情由,陈述一遍。大师闻听,方才觉悟,不堪欢乐。固然熬了几夜未能安眠,到了此时,各各精力抖擞,把乏困俱各忘在九霄云外了。所谓“人逢丧事精力长”,是再不能错的。相互正在扳谈,只见伴当人等安设杯筷,摆上酒肴,极其丰厚。倒是四懦夫于展爷见包公之时,便叮咛厨房赶办肴馔,与展爷拂尘掸尘,相互大师道贺。因这些日子相爷不佳,闹的高低沸腾,各各愁烦烦躁,谁还拿饭当事呢!不过是喝几杯闷酒罢了。本日这一畅快,真是非常之乐,换盏传杯,高谈阔论,说到欢愉之时、投机之处,不由得哈哈大笑,喝彩震耳。唯有四爷赵虎比别人特别猖獗,杯杯净,盏盏干,乐得他手舞足蹈。
且说庞吉正与庞福在书房,说道:“本日天明已是六日,明日便可胜利。固然报了杀子之仇,只是便宜他全尸而死。”刚说至此,只听得咔嚓的一声,把窗户上大玻璃突破,掷进一个毛茸茸、血淋淋的人头来。庞吉蓦地吃这一吓,几近在椅子上栽倒。中间庞福吓得缩作一团。迟了半晌,并无动静,庞贼主仆方才仗着胆量,掌灯看时,倒是老道邢吉的首级。庞吉俄然觉悟:“这必是开封府暗遣能人,前来破了神通,杀了老道。”即叫庞福传唤家人四下里搜索,那里有小我影。只得叫人打扫了花圃,埋了老道尸首,撤去法台,忿忿懊悔罢了。
此时已将谈明、谈月并金香、玉香以及黄孀妇、赵国盛,俱各传到。包公立即升堂。喊了堂,人了座,便叮咛先带谈明。即将谈明带上堂来,双膝跪倒。见他有三旬以上,描述枯瘦,举止打量,不像个作歹之人。包公问道:“你就是叫谈明的么?快将所作之事报上来。”谈明向上叩首,道:“小羽士谈明,徒弟邢吉,在通真观内削发。当初原是我师徒二人,我徒弟邢吉常常作些含混之事,是小道经常谏劝,不但不肯听劝,反加责处,是以小道忧思成病。不料厥后小道有一族弟,他来看视小道。因他打赌宿娼,无所不为,闹的甚是狼狈,原是探病为由,前来假贷。小道如何肯理他呢?他便要求哭泣。谁知被徒弟邢吉闻声,将他叫去,不知如何三言两语,也出了家了。顿时换了衣服鞋袜,起名叫作谈月。嗳哟!老爷呀!自谈月到了庙中,我徒弟如虎生翼。他二人作的不尴不尬之事,难以尽言。厥后我徒弟被庞太师请去,倒是谈月跟从,小道在庙看管。忽见一日夜间,有人拍门,小道赶紧开了庙门一看,只见谈月带了个少年小道一同出去。小道觉得是同道。不然,又不知是他师徒行的甚么鬼祟。小道也不敢管,关了庙门,便自睡了。至次日,小道因谈月带了同道之人,也该当见礼。小道便到跨所,出来一看,就把小道吓慌了。谁知不是羽士,倒是个少年女子,在那边梳头呢。小道才要抽身,却见谈月小解返来,便道:‘师兄既已瞥见,我也不必坦白,此女乃是我暗里带来。无事便罢,如要有事,自有我一人承担,惟求师兄不要张扬就是了。’老爷想,小道夙来受他的挟制,他如此说,小道还能管他么?只得诺诺退去,求其不侵犯于我,便是万幸了。自那日起,他每日又到庞太师府中去,出去时便将跨所封闭;返来时,便同那女子吃喝耍笑。不想本日他刚要走,就被老爷这里去了多人,将我等拿获。这便是实在事迹。小道敢作证见,再不敢扯谎的。”老爷听罢,悄悄点头道:“看此道不是作歹之人,公然不出所料。”便叮咛带在一旁。
这里世人闻声相爷升堂,大师不敢多饮。唯有赵虎已经醉了,赶紧用饭已毕,公孙策便约了展爷来至本身屋内,一面说话,一面筹算参奏的摺底。
此时公孙先生同定展爷立即来至书房,拜见包公。包公赶紧让坐。展爷告坐,在劈面椅子上坐下。公孙主簿在侧首下位相陪。只听包公道:“本阁屡叨义士救护,何故酬谢?即现在若非义士,我包某几近一命休矣!今后后务望义士常在开封,扶助一二,庶不负渴望之诚。”展爷连说:“不敢,不敢。”公孙策在旁答道:“前次相爷曾差人去到尊府礼聘吾兄,恰值公出未回,不料吾兄本日才到。”展爷道:“小弟萍踪无定。因闻得老爷拜了相,特来参贺。不想在通真观闻得老爷抱病启事,故此连夜赶来。公然老爷病体病愈,鄙人方能略尽微忱。这也是相爷洪福而至。”包公与公孙策闻听展爷之言,不甚明白,问:“通真观在那里?如安在那边听得信呢?”展爷道:“通真观离三宝村不远。”便提及夜间在跨所闻声小羽士与妇人言语,“是以吃紧赶到太师的花圃,正见老道拜坛,瓶子炸了,将老道杀死,包了木人前来。”展爷滚滚不竭,陈述了一遍。包公闻听,如梦方醒。公孙策在旁道:“如此说来,黄孀妇一案也就好办了。”一句话提示包公,说:“是呀,前次那婆子她说不见了女儿,莫非是小羽士偷拐去了不成?”公孙策赶紧称:“是,相爷所见不差。”复又站起家来,将递摺子告病,圣上钦派陈林前来看视并赏太医诊视,一并禀明。包公点头,道:“既如此,明日先生办一本参奏的摺子,一来恭请圣安,销假谢恩;二来参庞太师善用魇魔妖法,暗中暗害大臣,即以木人并杀死的老道邢吉为证。我于后日五鼓上朝呈递。”包公叮咛已毕,公孙策赶紧称“是”。只见展爷起家告别,因老爷初愈,唯恐劳了神思。包公便叫公孙策好生接待。二人道别,离了书房。
且说南侠离了花圃,来至墙外树上,将包裹取下,拿了大衫披在身上,直奔开封。只见表里灯烛光辉,俱是保护相爷,赶紧叫人通报。公孙先生闻听展爷到来,不堪欢乐,便同四懦夫一并迎将出来。刚然见面,不及叙寒温,展爷便道:“相爷身材不佳么?”公孙先生惊奇,道:“吾兄何故知之?”展爷道:“且到内里,再为细讲。”大师拱手来至公所,将包裹放下。相互逊坐,献茶已毕。公孙策便问展爷:“何故晓得相爷抱病?请道其详。”南侠道:“提及来话长。众位贤弟且看此物,便知分晓。”说罢,怀中取出一物,赶紧翻开,倒是一块围桌片儿,内里裹定一个木头人儿。公孙策接来,与世人在灯下细心打量,不解其故。公孙策又细细看出,上面有字,仿佛是包公的名字与年庚,不觉失声道:“嗳哟!这是使的魇邪术儿罢。”展爷道:“还是老先生大才,猜的不错。”世人便问展爷:“此物从那边得来?”展爷才待要说,只见包兴从里跑出来道:“相爷已然醒来,今已坐起,现在书房喝粥呢。派我出来,说与展义士一同来的,叫我来请进书房一见。不知展爷来也未曾?”大师听了,各各欢乐。原是灯下环绕着看木头人儿,包兴未瞥见展爷,倒是展爷赶紧站起,过来见了包兴。包兴只乐得心花开放,便道:“公然展爷来了。请罢,我们相爷在书房恭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