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金殿试艺三鼠封官,佛门递呈双乌告状
话说天子见那徐庆卤莽非常,因问他如何穿山。徐庆道:“只因我……”蒋平在前面悄悄拉他,提拨道:“罪民,罪民。”徐庆听了,方说道:“我罪民在陷空岛连钻十八孔,故此大家叫我罪民穿山鼠。”圣上道:“朕这万寿山也有山窟,你可穿得畴昔么?”徐庆道:“只如果通的,就钻的畴昔。”圣上又派了陈林,将徐庆领至万寿山下。徐庆脱去罪衣罪裙。陈林叮嘱他道:“你只要穿山窟畴昔,应个景儿即便下来,不要耽延工夫。”徐庆尽管承诺。谁知他到了半山之间,见个山窟,把身子一顺,就不见了。足有两盏茶时,不见出来。陈林焦急,道:“徐庆,你往那里去了?”忽见徐庆在南山尖之上,应道:“唔!俺在这里。”这一声连圣上与群臣俱各闻声了。卢方在一旁跪着,悄悄焦急,恐圣上见怪。谁知徐庆应了一声,又不见了。陈林更自焦急,等了多回,方见他从山窟内穿出。陈林赶紧招手,叫他下来。此时徐庆已不成模样,浑身青苔,满头尘垢。陈林仍把他带至丹墀,跪在一旁。圣上连连嘉奖:“果然不愧‘穿山’二字。”
天子那边看的逼真,暗道:“看别人水势,很有能为。只是金蟾唯恐丢失。”眼睁睁往水中旁观,半天不见影响。天子暗说:“不好,朕看他脆弱身躯,如何禁得住在水中好久!别是他捉不住金蟾,惧罪自灭顶了罢?这是如何说!朕为一蟾,要人一命,岂是为君的事理!”正在焦急,忽见水中咕嘟嘟翻起泡来。此泡一翻,连世人俱各猜忌了:这必是沉了底儿了。仁宗好生难受。君臣只顾远处张望,未想到船头之前,俄然水上起波,波纹往四下一开,发了一个极大的圈儿,从当中暴露入来,倒是面向下,背朝上。圣上看了,不由的一怔。猛见他将腰一拱,仰开端来,倒是蒋平在水中跪着,两手高低合拢。将手一张,只听金蟾在掌中呱呱的乱叫。天子大喜,道:“不但颇识水性,竟是水势精通了。真是好混江鼠,不愧其称!”忙叮咛寺人将木桶另注新水。蒋平将金蟾放在内里,跪在水皮上,恭恭敬敬向上叩了三个头。圣上及世人无不夸奖。见他仍然踏水奔至划子,脱了衣靠。陈林更喜,仍把他带往金銮殿来。
江、黄二人相互对瞧了瞧,不敢多言,只得站起,对乌鸦道:“往那里去?走呀!”可煞捣蛋,那乌鸦便展翅飞起,出衙去了。二人哪敢怠慢,赶出了衙门,却见乌鸦在前。二人不管别的,低头看看脚底下,却又抬头瞧瞧乌鸦,不分凹凸,没有理睬,已到城外郊野之地。二人吁吁带喘,江樊道:“好差使!两条腿跟着带翅儿的跑。”黄茂道:“我可玩不开了,再要跑,我就要暴脱了。你瞧我这浑身汗都透了。”忽见那边飞了一群乌鸦来,连这两个裹住。江樊道:“不好咧!完了,我们这两个呀呀儿哟了。豪杰打不过人多。”说着话,两个便坐在地下,抬头观瞧。只见左旋右舞,高涨高低,如何分得出来呢?江、黄二报酬难:“这可如何样呢?”猛听得那边树上呱呱乱叫。江樊立起家来一看,道:“伴计,你在这里呢。好呀!他两个会玩呀,敢则躲在树里藏着呢。”黄茂道:“晓得是不是呢?”江樊道:“我们叫他一声儿,老鸦呀!该走咧!”只见两个乌鸦飞起,向着二人乱叫,又往南飞去了。江樊道:“真奇特。”黄茂道:“别管他,我们且跟他到那边。”二人赶步向前,刚然来珍宝善庄,乌鸦却不见了。见有两个穿青衣的,一个大汉,一个后生。江樊蓦地觉悟,道:“伴计,二青呀。”黄茂道:“不错,双皂呀。”二人说完,尚在游疑。
他等一面里访查闲事,一面里相互集会,又耽延了一个月的风景。这一天,包公下朝,忽见两个乌鸦跟着轿呱呱乱叫,再不飞去。包公心中有些迷惑。又见有个和尚迎轿跪倒,双手举呈,口呼“冤枉”。包兴接了呈子,随轿进了衙门。包公立即升堂,将诉呈看毕,把和尚带上来,问了一堂。本来此僧名叫法明,为替他师兄法聪辨冤。马上命将和尚暂带下去。忽听乌鸦又来乱叫。及至退堂,来到书房。包兴递了一盏茶,刚然接过,那两个乌鸦又在檐前呱呱乱叫。包公放下茶杯,出版房一看,还是那两个乌鸦。包公悄悄道:“这乌鸦必有变乱。”叮咛李才,将江樊、黄茂二人唤出去。李才承诺。未几时,二人跟了李才出去,到书房门首。包公就差他二人跟从乌鸦前去,看有何动静。江、黄二人忙跪下,禀道:“相爷叫小人跟从乌鸦往那里去?请即示下。”包公一声断喝,道:“啶!好狗才!谁许你等多说?派你二人跟从,你就跟从。不管是那边所,但无形迹可疑的,即便拿来见我。”说罢,回身进了书房。
此时陈林看蒋平风景,唯恐他不能捉蟾,悄悄奉告他道:“此蟾乃圣上敬爱之物。你若不能捉时,趁早言语,我与你奏明圣上,免得吃罪不起。”蒋平笑道:“公公但存候心,不要多虑。有水靠求借一件。”陈林道:“有,有。”立即叫小寺人拿几件来。蒋平挑了一身极小的,脱了罪衣罪裙,穿下水靠,方才合体。只听圣上那边大船上寺人手提木桶,道:“蒋平,咱家这就放蟾了。”说罢,将木桶口儿向下,底儿向上,连蟾带水俱各倒在海内。只见那蟾在水皮之上发楞。陈林这里紧催蒋平:“下去,下去,快下去!”蒋平他却不动。未几时,那蟾灵性复苏,三足一晃,就不见了。蒋平方向船头,将身一顺,连个声气也无,也不见了。
包公散朝,来到衙署。卢方等三人重新又伸谢了包公。包公甚喜,却又谆谆叮嘱:“务要访查二义士、五义士,莫要孤负圣恩。”公孙策与展爷、王、马、张、赵俱各与三人道贺。独占赵虎心中不乐,暗自思道:“我们辛苦了多年,方才挣得个校尉。现在他三人不发一刀一枪,便也是校尉,竟自与我等为伍。若论卢大哥,他的品德轩昂,为人忠诚,技艺超群,原是好的。就是徐三哥直直率爽,就合我赵虎的脾气似的,也还能够。独占那姓蒋的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瘦的阿谁样儿,眼看着成了干儿了,不是筋连着也就散了。他还说动话儿,刻薄刻薄,如何配与我老赵同堂办事呢?”心中老迈不乐。是以常常聚谈喝酒之间,赵虎独独与蒋平不对。蒋爷毫不介怀。
只见那二人从巷子上岔走。大汉在前;后生在后,赶不上大汉,一焦急却颠仆了,把靴子脱落了一只,却暴露尖尖的弓足来。那大汉瞥见,转回身来将她扶起,又把靴子拾起叫她穿上。黄茂早赶过来,道:“你这男人,要拐那妇人往那里去?”一伸手就要拿人。哪知大汉眼快,反把黄茂腕子拢住,往怀里一领,黄茂难以挣扎,就顺水推舟的趴下了。江樊过来嚷道:“用心的女扮男装,必有变乱。反将我们伴计跌倒。你这厮有多大胆?”说罢,才要脱手。只见那大汉将手一晃,一转眼间右胁里就是一拳。江樊今后发展了几步,身不由己的也就抬头朝天的躺下了。他二人却好,虽则一个爬着,一个躺着,却骂不断口,又不敢起来合他较量。只听那大汉对后生说:“你顺着巷子畴昔,有一树林;过了树林,就瞥见庄门了。你奉告庄丁们,叫他等前来绑人。”那假后生忙忙顺着巷子去了。未几时,果见来了几个庄丁,短棍铁尺,口称:“主管,拿甚么人?”大汉用手往地下一指,道:“将他二人捆了,带至庄中,见员外去。”庄丁听了,一齐上前,捆了就走。绕过树林,果见一个广梁大门。江、黄二人正要密查密查。一向进了庄门,大汉将他二人带至群房,道:“我回员外去。”未几时,员外出来,见了公差江樊,只吓得惊奇不止。
此时圣上已回转殿内,宣包公进殿,道:“朕看他等技艺超群,豪侠尚义。国度总以鼓励人才为重,朕欲加封他等职衔,今后也令有本领的各怀向上之心。卿家觉得何如?”包公原有此心,恐圣上设疑,不敢启奏。今一闻此旨,赶紧跪倒,奏道:“圣上神明,天恩浩大。今后大开进贤之门,实国度之大幸也。”仁宗大悦,立即传旨,赏了卢方等三人也是六品校尉之职,俱在开封供职。又传旨,务必访查白玉堂、韩彰二人,不拘光阴。包公带领卢方等谢恩。天子驾转回宫。
又见单上第四名混江鼠蒋平。天子往下一看,见他蒲伏在地,身材纤细。及至叫他抬开端来,倒是面黄肌瘦,形如病夫。仁宗有些不悦,暗想道:“看他这风景,如何配称混江鼠呢?”无何如,问道:“你既叫混江鼠,想来是会水了?”蒋平道:“罪民在水中能开目视物,能在水中全部月留宿,颇识水性,是以唤作混江鼠。这不过是罪民小巧之技。”仁宗传闻“颇识水性”四字,更不高兴,立即叮咛备船,叫陈林进内:“取朕的金蟾来。”少时,陈伴伴取到。天子命包公细看。只见金漆木桶当中,内有一个三足蟾,宽有三寸,长有五寸,两个眼睛如虎魄普通,一张大口好似胭脂,碧绿的身子,乌黑的肚儿,更衬着两个金眼圈儿,周身的金点儿,实实都雅,真是希罕之物。包公看了,赞道:“真乃奇宝!”天子命陈林带着蒋平上一只划子。却命寺人提了木桶,圣上带领辅弼及诸大臣,登在大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