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五义

第57章 通天窟南侠逢郭老,芦花荡北岸获胡奇

且说展爷见了是假人,已知入彀,才待回身,哪知早将锁簧踏着,登翻了木板,落将下去。只听一阵锣声乱响,内里世人嚷道:“得咧!得咧!”本来木板之下,半空中悬着一个皮兜子,四周皆是活套。只是掉在内里往下一沉,四周的网套儿往下一拢,有一根大绒绳总结扣住,再也不能挣扎。

此时天有五鼓之半。这也是兆兰、兆蕙平日叮咛的,倘有告急之事,不管半夜半夜,尽管通报,决不责怪。本日弟兄二人闻声拿住个私行劫夺暗害性命的,却在南荡境内,幸喜擒来,救了二人,赶紧来到待客堂上。先把郭增娇交在蜜斯月华处,然后将郭彰带上来,细细诘问情由。又将胡奇来源问明,方知他是新迩来的,怨得不知端方则例。正在询问间,忽见丫环出去,道:“太太叫二位官人呢。”

刚然说完,只听有人叫“苦”,把个展爷倒吓了一跳,忙问道:“你是何人?快说。”那人道:“小人姓郭名彰,乃镇江人氏。只因带了女儿上瓜州探亲,不想在渡船遇见头领胡烈,将我父女抢至庄上,欲要将我女儿与甚么五员外为妻。我说我女儿已有人家,今到瓜州探亲就是为完成此事。谁知胡烈听了,顿时翻脸,说小人不识汲引,就把我捆起来,监禁在此。”展爷听罢,气冲牛斗,一声怪叫道:“好白玉堂呀!你作的功德,你还称甚么义士!你只是绿林强寇普通。我展熊飞倘能出此圈套,我与你誓不两立!”郭彰又问了问展爷因何至此,展爷便说了一遍。

此时已交五鼓,这里白爷笑盈盈的道:“展兄,此事若非兄台被擒在山窟以内,小弟如何晓得胡烈所为,几乎儿坏了小弟名头。但小弟的私事已结,只是展兄的官事如何呢?展兄此来必是奉相谕叫小弟跟从入都,但是我白某就如许随了兄台去么?”展爷道:“依你便如何样呢?”玉堂道:“也无别的。小弟既将三宝盗来,现在展兄必须将三宝盗去。倘能如此,小弟甘拜下风,甘心跟从展兄上开封府去;如不能时,展兄也就不必再上陷空岛了。”此话说至此,明露着叫展爷从而后隐姓埋名,再也不必上开封府了。展爷听了,连声道:“很好,很好。我必要问明,在于何日盗宝?”白玉堂道:“日期近了,少了,显得难堪展兄。现在定下旬日期限,过了旬日,展兄只可悄地回开封府罢。”展爷道:“谁与你斗口。俺展熊飞只定于三日内就要得回三宝,当时不要改口。”玉堂道:“如此很好。若要改口,岂是丈夫所为。”说罢,相互击掌。白爷又叫伴当将展爷送到通天窟内。不幸南侠被禁在山沿以内,手中又有利刃,如何能够脱此圈套。临时不表。

未几时,郭彰带到,伴当对他指着白玉堂,道:“这是我家五员外。”郭老赶紧跪倒,向上叩首,口称:“大王爷爷,饶命呀,饶命!”展爷在旁听了呼他大王,不由哈哈大笑,仇恨难当。白玉堂却笑着,道:“那老儿不要惊骇,我非山贼盗寇,不是甚么大王寨主。”伴当在旁道:“你称呼员外。”郭老道:“员外在上,听小老儿诉禀。”便将带领女儿上瓜州探亲,被胡烈截住为给员外提亲,因未允将小老儿囚禁在山洞以内,细细说了一遍。玉堂道:“你女儿现在那边?”郭彰道:“听胡烈说,将我女儿交在前面去,不知是何去处。”白玉堂立即叫伴当近前,道:“你去将胡烈好好唤来,不准提郭老者之事。倘有泄漏,立追狗命!”伴当承诺,立即受命去了。

忽见上流头赶下一只快船,上有五六小我,已离此船不远,声声喝道:“你这厮不知端方!俺这芦花荡从不害人。你是晚生后辈呀,如何擅敢害人,好人名头?俺来也!你往那里跑?”将身一纵,要跳过船来。不想船离过远,脚刚踏着船边,胡奇用朴刀一搠,那人将身一闪,只听噗咚一声,也落下水去。船已邻近,上面嗖、嗖、嗖跳过三人,将胡奇裹住,各举兵刃。好胡奇!力敌三人,全无惧怯。谁知阿谁先落水的,探出头来偷看热烈。见三个火伴逼住胡奇,看看离本身不远,他却用两手把胡奇的踝子骨揪住,往下一拢,只听噗咚掉在水内。那人却提定两脚不放,忙用篙钩搭住,拽上船来捆好,头向下,脚朝上,且自控水。世人七手八脚,连郭彰父女船只驾起,竟奔芦花荡而来。

只见那只船弩箭普通,及至切近,见一人噗的一声,跳上船来,趁着月色看时,倒是胡奇,手持利刃,瞋目横眉,道:“何头儿且将他父女留下,俺要替哥哥报仇。”何寿道:“胡二哥此言差矣。此事原是令兄不是,与他父女何干!再者我奉员外之命送他父女,如何擅自留下与你?有甚么话,你找员外去,莫要耽延我的事体。”胡奇听了,一瞪眼,一声怪叫道:“何寿!你敢不与我留下么?”何寿道:“不留便如何样?”胡奇举起朴刀,就砍将下来。何寿却未防备,未曾带得利刃,一哈腰提起一块船板,将刀迎住。此时郭彰父女在舱内叠叠连声喊叫:“救人呀,救人!”胡奇与何寿脱手,究竟跳板轮转太夯,何寿看看不敌,可巧脚下一足此,就势落下水去。两个海员一见,噗咚、噗咚也跳在水内。胡奇满心对劲,郭彰五内焦急。

少时,同胡烈到来。胡烈面有得色,拜见已毕。白玉堂已将郭老带在一边,笑容满面,道:“胡头儿,你连日辛苦了!这几日船上可有甚么事情没有?”胡烈道:“并无别事。小人正要回禀员外,只因昨日有父女二人乘舟过渡,小人见他女儿很有姿色,却与员外年纪相仿。小人见员外无家室,意欲将此女留下与员外成其美事,不知员外意下如何?”说罢,满面忻然,仿佛对劲。白玉堂听了胡烈一片言语,并不动气,反倒哈哈大笑,道:“不想胡头儿你竟为我如此挂记。但只一件,你来的未几日期,如何深得我心呢?”

本来此船乃丁家夜巡船,因闻声有人呼救,吃紧向前,不料拿住胡奇,救了郭老父女。赶至泊岸,胡奇已醒,固然喝了两口水,无甚要紧。大师将他扶在岸上,推拥进庄。又差一个大哥之人背定郭增娇,差个少年有力的背了郭彰,一同到了茉花村,先差人通报大官人、二官人去。

本来五间轩子如同楼房普通,早有人从上面东明儿开了槅扇,出去无数庄丁将绒绳系下,先把宝剑摘下来,后把展爷捆缚住了。捆缚之时,说了无数的刻薄挖苦话儿。展爷到了此时,只好置若罔闻,一言不发。又听有个庄丁说:“我们员外同客喝酒,君子醉乡。此时天有三鼓,临时不必回禀,且把他押在通天窟内收起来。我先去找着何头儿,将这宝剑交明,然后再去回话。”说罢,推推拥拥的往南而去。走未几时,只见有个石门,倒是由山根开錾出来的,虽是双门,倒是一扇活的,那一扇是随石的假门,假门上有个大铜环。庄丁上前用力把铜环一拉,上面有动静将那扇活门撑开,方才出来一人,便把展爷推动去。庄丁一放手,铜环往回里一拽,那扇门就关上了。此门非从内里拉环,是再不能开的。展爷到了内里,感觉冷森森一股寒气侵人,本来内里是个嘎嘎形儿,全无抓手,用油灰抹亮,唯独当中却有一缝,望时能够见天。展爷明白叫通天窟。借着天光,又见有一小横匾,上写“气死猫”三个红字,匾是粉白地的。展爷到了此时,不觉长叹一声,道:“哎!我展熊飞枉自受了朝廷的四品保护之职,不想本日误中奸谋,被擒在此。”

展爷见此风景,如何按纳得住,双眼一瞪,一声呼喊道:“白玉堂!你将俺展某获住,便要如何?讲!”白玉堂方才回过甚来,佯作吃惊,道:“嗳呀!本来是展兄。部下人如何回我说是刺客呢?实在不知。”赶紧过来,亲解其缚,又赔罪道:“小弟实实不知展兄驾到,只说擒住刺客。不料倒是‘御猫’,真是意想不到之事!”又向柳青道:“柳兄不认得么?此位便是南侠展熊飞,现授四品保护之职,好本领,好剑法,天子亲赐封号‘御猫’的便是。”展爷听了嘲笑,道:“可见山野的绿林,无知的草寇,不知法纪。你非君上,也非官长,何敢妄言‘刺客’二字,说的无伦在理。这也不消苛责于你。但只是我展某本日误堕于你等小巧奸术当中,遭擒被获。可惜我展某时乖运蹇,未能遇害于光亮磊落之场,竟自断送在山贼强徒之手,乃展某之大不幸也!”白玉堂听了此言,心中觉得展爷是愤怒的话头,他却嘻嘻笑道:“小弟白玉堂行侠尚义,从不打劫劫掠,展兄何故口口声声呼小弟为山贼盗寇?此言过分,小弟实实不解。”展爷恶唾一口,道:“你此话哄谁!既不打劫劫掠,为何将郭老儿父女抢来,硬要兼并人家有婿之女?那老儿不允,你便把他囚禁在通天窟内。似此行动,非强寇而何?还敢大言不惭,说‘侠义’二字,岂不令人活活羞死,活活笑死!”玉堂听了,惶恐非常,道:“展兄,此事从何提及?”展爷便将在通天窟遇郭老的话,说了一遍。白玉堂道:“既有胡烈,此事便好办了。展兄请坐,待小弟立剖此事。”急令人将郭彰带来。

再说郭彰父女跟从何寿来到船舱以内,何寿坐在船头逆流而下。郭彰悄悄向女儿增娇道:“你被掠以后,在于那边?”增娇道:“是姓胡的将女儿交与他老婆,看承的颇好。”又问:“爹爹如何见的大王,就能够开释呢?”郭老便提及在山洞内遇见开封府保护展老爷号御猫的,“多亏他见了员外,也不知是甚么大王,阐发明白,才得开释”。增娇听了,感念展爷之至。正在议论之际,忽听前面声言:“头里船不要走了,五员外另有话说呢,快些拢住呀!”何寿听了,有些游移,道:“方才员外叮咛明白了,如何又有话说呢?莫非此时忏悔了不成?若真如此,不但对不过姓展的,连姓柳的也对不住了;慢说他等,就是我何寿,今后也就瞧不起他了。”

本来胡烈他是弟兄两个,兄弟名叫胡奇,皆是柳青新近荐过来的。只听胡烈道:“小人既来服侍员外,必当经心报效;倘若不秉天良,还敢望员外心疼?”胡烈说至此,觉得必合了玉堂之心。他哪知玉堂暴虐至甚,耐着性儿,道:“好,好!真正难为你。此事但是我夙来有这个意呀?还是别人奉告你的呢?还是你本身的主张呢?”胡烈此时唯恐别人争功,赶紧道:“是小人本身凑趣,一团美意,不消员外叮咛,也无别人奉告。”白玉堂转头向展爷道:“展兄可听明白了?”展爷已知胡烈所为,便不言语了。

白玉堂又问:“此女现在那边?”胡烈道:“已交小人老婆好生对待。”白玉堂道:“很好。”喜笑言开,凑到胡烈跟前,冷不防用了个冲天炮泰山势,将胡烈踢倒,急掣宝剑,将胡烈左膀砍伤,疼的个胡烈满地打滚。上面柳青看了,白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心中好生难受,又不敢安慰,又不敢劝止。只听白玉堂叮咛伴当:“将胡烈搭下去,明日交松江府办理。”立即唤伴当到前面将郭老女儿增娇,叫丫环领至厅上,劈面交与郭彰。又问他:“另有甚么东西?”郭彰道:“另有两个棕箱。”白爷赶紧命人马上抬来,叫他劈面点明。郭彰道:“钥匙现在小老儿身上,箱子是不消检点的。”白爷叫伴当取了二十两银子赏了郭老,又派了头领何寿带领海员二名,“用妥船将他父女二人连夜送到瓜州,不成有误。”郭彰千恩万谢而去。

忽听内里嚷道:“带刺客!带刺客!员外立等。”此时已交四鼓。早见唿噜噜石门已开。展爷正要见白玉堂,述他罪过,替郭老辨冤,仓猝出来,问道:“你们员外但是白玉堂?我正要见他!”愤怒忿的迈开大步,跟庄丁来至厅房以内。见灯烛光亮,劈面设着酒筵,上面坐一人白面微须,倒是白面判官柳青,中间陪坐的恰是白玉堂。他明知展爷已到,用心的大言不惭,谈笑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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