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五义

第63章 紫髯伯有意除马刚,丁兆兰无心遇莽汉

及至好了二鼓,丁大爷悄悄束缚,将大衫脱下来。未出屋子,先显了个手腕,偷了宝刀,背在背后。只听北侠的呼声益发大了,却暗笑道:“无用之人,只好给我看衣服。少时势完胜利,看他如何见我?”赶紧出了屋门,超出墙头,竟奔太岁庄而来。一二里路,少刻就到。看了看墙垣极高,也不消软梯,便飞身跃上墙头。看时本来此墙是核心墙,内里才是院墙。落下大墙,又上内里院墙。这院墙倒是用瓦摆就的陈腐钱,丁大爷窄步而行。到了耳房,贴墙甚近。意欲由房长出来,岂不费事。两手扳住耳房的边砖,刚要纵身,感觉脚下砖一跳。低头看时,见登的砖已离位。若一抬脚,此砖必落,心中暗道:“此砖一落,其声必响,当时轰动了人反为不美。”若要放手,却又赶不及了,只得用脚尖悄悄的碾力,渐渐的转动,好轻易将那块砖稳住了。这才两手用力,身材一长,便上了耳房。又到大房,在后坡里略为喘气。只见仆妇丫环来往行走,要酒要菜,相互传唤。丁大爷趁空儿到了前坡,爬伏在房檐窃听。

且说包兴在汤圆铺内问张老儿:“你这买卖一年有多大的来头?”张老道:“除火食野生,遇见好年初,一年未几余上四五十吊钱。”包兴道:“莫若跟从邓九如上东京,见了三公子。当时邓九如必是我家公子的义儿,你就照看他,吃碗现成的饭如何?”张老儿听了,满心欢乐,又将韩爷将此子借居于此的启事说了。“因他留下五两银子,小老儿一时余裕,卸了一口袋面,被恶奴马禄看在眼里,立即追索负债。再也想不到有如此的奇遇。”包兴连连称“是”,又暗想道:“本来韩爷也来到此处了。”一转想道:“莫若仍找县令叫他把邓九如打扮打扮,岂不费事么?”因对张老道:“你清算起家的行李,我到县里去去就来。”说罢,出了汤圆铺上马,带着伴当,竟奔县衙去了。

丁大爷暗想道:“方才在酒楼上,唯恐耳目浩繁,或者他不肯吐实。这现在在庙内,又极僻静,待我再摸索他一回,看是如何?”因又提起马刚的过恶,并怀造反之心。“你若举此义,不但与民除害,并且也算与国除害,岂不是件美事?”北侠笑道:“贤弟虽如此说,马刚既有此心,他岂不加意防备呢?俗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岂可冒昧?倘机不密,反为不美。”丁大爷听了,更不耐烦,暗道:“这明是他胆怯。反说这些以败吾兴。不要管他,俟夜间人静,叫他瞧瞧俺的手腕。”

且说欧阳爷与丁大爷在会仙楼上吃酒,自张老儿去后,丁大爷便向北侠道:“方才眼看恶奴的形景,又耳听豪霸的强梁,兄台心下觉得何如?”北侠道:“贤弟,我们且吃酒,莫管别人的闲事。”丁大爷听了,暗道:“闻得北侠技艺超群,豪侠非常。现在听他的口气,竟是置而非论了。或者他不知我的心迹,本日初遇,未免的含混其词,也是有的。待我干脆说了然,看是如何。”想罢,又道:“似你我行侠尚义,该当济困扶危,剪恶除奸。若要依小弟主张,莫若将他除却,方是正理。”北侠听了,赶紧摆手,道:“贤弟休得如此。岂不闻窗外有耳?倘漏风声,不大稳便。莫非贤弟醉了么?”丁大爷听了,便暗笑道:“好一个北侠!何怯懦到如此地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惜乎我身边未带利刃;如无益刃,今晚马到胜利,也叫他晓得晓得我双侠的本领、人物。”又转念叨:“有了,今晚何不与他一同留宿,我悄悄盗了他的刀且去行事。俟胜利后,返来挖苦他一场,岂不是件快事么?”主张已定,便道:“公然小弟力不堪酒,有些儿醉了。兄台还不消饭么?”北侠道:“劣兄早就饿了,特为陪着贤弟。”丁大爷暗道:“我何用你陪呢。”便转头唤堂官,要了饭菜点心来。未几时,堂官端来,二人用毕,会钞下楼,天刚中午。

丁大爷细瞧飞下此人,不是别个,倒是那怯懦无能的北侠欧阳春,手内刀就是他的宝刀,心中早已明白,又是欢乐,又是佩服。只听大汉道:“罢了,罢了!花蝶呀,我们是仇家,不想俺弟兄皆丧于你手!”丁大爷道:“这大汉好生无礼,哪个是甚么花蝶?”大汉道:“莫非你不是花冲么?”丁大爷道:“我叫兆兰,却不姓花。”大汉道:“如此说来,是俺错认了。”丁大爷也就将他放起。大汉立起,掸了灰尘,见衣裳上一片血迹,道:“这是那里的血呀?”丁大爷一眼瞧见那边一颗首级,便知是北侠取的马刚之首,方才打倒大汉,就是此物,赶紧道:“我们且离此处,在那边说去。”

只听众姬妾卖俏争宠,道:“千岁爷,为何喝了捏捏红的酒,不喝我们挨挨酥的酒呢?奴婢是不依的。”又听有男人哈哈笑道:“你放心!你们八小我的酒,孤家顺次儿都要喝一杯。只是慢着些儿饮,孤家是喝不惯急酒的。”丁大爷听了,暗道:“怨得张老儿说他有造反之心;公然,他竟敢称孤道寡起来。这不除却,如何使得!”即用倒垂势,把住椽头,将身材贴在前檐之下,却用两手捏住椽头,倒把两脚撑住腾空,换步到了檐柱,用脚登定。将手一撒,身子向下一顺,便抱住大柱,两腿一抽,盘在柱上。头朝下,脚向上,哧、哧、哧逆流而下,手已扶地。回身站起,瞧了瞧此时无人,隔帘往里偷看。见上面坐着一小我,年纪不过三旬向外,众姬妾环绕着,胡言乱语。丁大爷一见,不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回击抽刀。罢咧!竟不知宝刀于何时落空,只剩下皮鞘。蓦地想起要上耳房之时,脚下一跳,身材往前一栽,想是将刀甩出去了。本身在廊动手无寸铁,难以站立。又见灯光晖映,只得退下。见劈面有块太湖石,临时藏于前面,往这边偷看。

龙涛去后,二人离庙不远,仍然从前面越墙而入,来到屋中,宽了衣服。丁大爷将皮鞘托付北侠,道:“原物偿还。仁兄何时将刀抽去?”北侠笑道:“就是贤弟用脚稳砖之时,此刀已归吾手。”丁大爷笑道:“仁兄真乃豪杰,弟弗如也!”北侠道:“岂敢,岂敢。”丁大爷又问道:“姬妾何故声言妖精取了千岁之头?此是何故?小弟不解。”北侠道:“凡你我侠义作事,不要张扬,总要奥妙,能够忌讳,宁肯不露本来脸孔。只要剪恶除强,扶危济困就是了,又何必谆谆叫人晓得呢。就是昨夕酒楼所谈及庙内说的那些话,今后劝贤弟再不成如此,所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方于事有裨益。”丁兆兰听了,深为有理,连声道:“仁兄所言最是。”又见北侠从怀中取出三个软搭搭的东西,递给丁大爷道:“贤弟请看妖怪。”兆兰接来一看,原是三个皮套做成皮脸儿,不觉笑道:“小弟从今方知仁兄是两面人了。”北侠亦笑道:“劣兄虽有两面,也不过逢场作戏,幸喜不失本来脸孔。”丁大爷道:“嗳哟!仁兄虽是作戏呀,但是逢着的也不是当耍的呢。”北侠听罢,笑了一笑,又将刀归鞘搁起,开言道:“贤弟有所不知,劣兄虽逢场作戏,杀了马刚,此中另有一个好处。”丁大爷道:“此中另有甚么好处呢?小弟就教,望乞申明,以开茅塞。”

丁大爷便假装醉态,道:“小弟本日懒怠行路,意欲在此留宿一宵,不知兄台意下如何?”北侠道:“久仰贤弟,未获一见。本日幸会,焉有突然就别之理。该当多盘桓几日为是,劣兄惟命是听。”丁大爷听了,暗合情意道:“我岂情愿与你同住,不过要借你的刀一用耳。”正走间,来到一座古刹门前。二人进内,见有个跛足道人,申明暂住一宵,明日多谢香资。道人连声承诺,即引到一小院,三间斗室,极其僻静。二人俱道:“甚好,甚好。”放下行李,北侠将宝刀带着皮鞘子挂在小墙之上,丁大爷用目谛视了一番,便相互坐下,劈面闲谈。

三人一面走着,大爷丁兆兰问大汉道:“足下何人?”大汉道:“俺姓龙名涛。只因花胡蝶花冲将俺哥哥龙渊殛毙,是俺怀仇在心,时候要替兄报仇。无法这花冲形踪诡秘,谲诈多端,再也拿他不着。方才是我们伴计夜星子冯七奉告于我,说有人进马刚家内。俺想马刚家中姬妾浩繁,必是花冲又相中了哪一个,是以持棍前来,不想遇见二位。方才尊驾提‘兆兰’二字,莫非是茉花村丁大员外么?”兆兰道:“我便是丁兆兰。”龙涛道:“俺久要拜访,未得其便,不想本日相遇。又几乎儿误伤了好人。”又问:“此位是谁?”丁大爷道:“此位复姓欧阳名春。”龙涛道:“哎呀!莫非是北侠紫髯伯么?”丁大爷道:“恰是。”龙涛道:“妙极!俺要报杀兄之仇,屡欲拜访,哀告帮忙,不期本日幸遇二位。没甚么说的,求恳二位帮忙小人则个。”说罢,纳头便拜。丁大爷赶紧扶起,道:“何必如此。”龙涛道:“大官人不知,小人在本县当个捕快差使。昨日奉县尊之命,要捉捕马刚。小人昨奉此差,一来查访马刚的马脚;二来暗寻花蝶的形踪,与兄报仇。无法本身本领不济,恐不是他的敌手,故此求二位官人帮忙帮忙。”北侠道:“既是这等,马刚已死,你也不必管了。只是这花冲,我们不认得他,如何样呢?”龙涛道:“若论花冲的形景,也是少年公子模样,倒是技艺高强。因他最爱采花,每逢夜间出入,鬓边必簪一枝胡蝶,因此人皆唤他是“花胡蝶”。每逢热烈场中,需求去玩耍,若见了仙颜妇女,他需求下工夫,到了人家采花。这厮不法多端,作歹无数,前日还闻得他要上灶君祠去呢。小人还要上那边去访他。”北侠道:“灶君祠在那里?”龙涛道:“在此县的东南三十里,也是个热烈去处。”丁大爷道:“既如此,这时分开庙的日期另有半个月的风景,我们还要到家中去。倘光临期,我们俱在灶君祠会齐。如若他要往别处去,你可派人到茉花村给我们送个信,我们好帮忙于你。”龙涛道:“大官人说的极是。小人就此告别,冯七还在那边等我听信呢。”

只见厅上一时沉寂。见众姬妾从帘下一个一个爬出来,方嚷道:“了不得了!千岁爷的头被妖精取了去了!”一时候,鼎沸起来。丁大爷在石后听的明白,暗道:“这个妖精风趣。我也不必在此了,且自回庙再作事理。”想罢,从石后绕出,临墙将身一纵,出了院墙。又纵身上了核心墙,悄悄落下。脚刚着地,只见有个大汉奔过来,嗖的就是一棍。丁大爷忙闪身躲过。谁知大汉连续就是几棍。幸亏丁大爷眼快,固然躲过,但是也就吃力的很。正在危急,只见墙头坐着一人,掷下一物,将大汉打倒。丁大爷赶上一步按住。只见墙上那人飞身下来,将刀往大汉面前一晃,道:“你是何人?快说!”

到了晚餐时,那瘸道人端了几碗素菜,馒首米饭,二人灯下囫囵吃完。道人撤去。相互也不谦让。丁大爷因瞧不起北侠,有些怠慢,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了。谁知北侠更有讨厌处,他闹了个吃饱了食困,刚然喝了点茶,他就张牙咧嘴的哈气起来。丁大爷看了,更不快意,暗道:“如许的酒囊饭袋之人,也敢称个‘侠’字,真真令人好笑!”却顺口儿道:“兄台既有些困乏,何不请先安息呢?”北侠道:“贤弟若不见怪,劣兄就告罪了。”说罢,枕了包裹,未几时,便呼声振耳。丁大爷不觉暗笑,本身也就盘膝打坐闭目养神。

这里张老儿与伴计合计,作为两股心机,年齐计帐。一个本钱,一小我工,却很公道。本身将积储办理起来。未几时,只见包兴带领衙役四名赶来的车辆,从车上拿下承担一个。翻开看时,倒是崭新的小衣服、大衫、衬衫,无不全备。是金公子的小衣服,因说是三公子的义儿,焉有不经心的呢?何况又有太岁庄留马一事,借此更要求包兴在相爷前粉饰粉饰。顿时将九如打扮起来,真是人仗衣帽,更显他粉妆玉琢,齿白唇红,把张老儿乐到手舞足蹈。伴计帮着把行李装好,然后叫九如坐好,张老儿却在车边。临别又谆嘱了伴计一番:“倘若韩二爷到来,就说在开封府恭候。”包兴乘马,伴当跟从,外有衙役护送,好不威势热烈,一向往开封去了。

未知北侠说出甚么话来,下回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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