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盗珠灯花蝶遭擒获,救恶贼张华窃负逃
谁知花蝶心中正在焦急,只听上面哗啷、哗啷铃铛乱响,早有人嚷道:“佛楼上有了贼了!”从扶梯上来了五六小我,手提绳索,先把花蝶拢住。然后主管拿着钥匙,从佛桌中间入了簧,吱噔、吱噔一拧,随拧随松,将挠钩解下。七手八脚,把花蝶捆住了,推拥下楼。主管叮咛道:“夜已深了,明早再回员外罢。你等拿贼有功,俱各有赏。方才是谁的更班儿?”却见二人说道:“是我们俩的。”主管一看,是汪明、吴升,便道:“很好。就把此贼押在你们更楼之上,好都雅守。明早我单回员外,更加赏你们两个。”又叮咛帮拿之人道:“你们一同送到更楼,仍顺挨次走更巡查,务要谨慎。”世人承诺,俱奔东北更楼上安设安妥,各自按拨走更去了。
蒋爷知他需求鞭挞,暗道:“小子,你这皮鞭,谅也打不动四太爷。瞧不的你四爷一身干肉,你觌面来试,够你小子啃个酒儿的。”这恰是艺高人胆小,蒋爷竟不慌不忙的,答道:“实是半路削发的,何必施主诘问呢?”花冲听了,不由气往上冲,将手一扬,刷、刷、刷、刷就是几下子。蒋四爷用心的嗳哟道:“施主,这是为何?平空把小道叫进宅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小道乱打起来。我乃削发之人,这是甚么事理?嗳哟!嗳哟!这是从那里提及?”邓车在旁看不过眼,向前拦住,道:“贤弟,不成,不成!”
及至走更人巡查至此,见更楼上面躺着一人,执灯一照,倒是汪明被人杀死。这一惊非小,赶紧报与主管,前来看视,便问:“吴升呢?”更夫说:“想是在更楼上面呢。”一叠连声唤道:“吴升!吴升!”那里有人承诺。大师说:“且上去看看。”一看――罢咧!见吴升真是无生了,头在一处,尸在一处。炕上挑的绳索很多,贼已不知去处。主管看了这番风景,才着了慌,也顾不得夜深了,赶紧报与员外去了。员外闻听,急起来看,又细问了一番,方晓得已先在佛楼上拿住一贼,因夜深未敢禀报。员外痛加告诫,言:“此事焉得不报?即使不报,也该派人四下搜索一回,更楼上多添人看管,不当如此粗心误事。”主管悔怨无及,唯有伏首认罪罢了。勾乡宦无法,只得据实禀报:如何拿获鬓边有胡蝶的悍贼,如何派人看管,如何更夫被杀悍贼逃脱的情节,一一写明,报到县内。
你道花蝶因何上小丹村?只因他要投奔神手大圣邓车,蓦地想起邓车生辰已近,素手前去,难以相见。早已闻得小丹村勾乡宦家有宝珠灯,代价连城。“莫若盗了此灯,献与邓车,一来祝寿,二来自发有些光彩。”这满是以小人待小人的形景。他那里晓得此灯有很多的蹊跷。二更离了河伯庙,一向奔到小丹村,觉得马到胜利,伸手便可拿来。谁知到了佛楼之上,见宝灯高悬,内注清油,明晃晃明如白天。却有一根锁链,上边檩上有环,穿畴昔,将这一头儿压在鼎炉的腿下。细细打量,须将香炉挪开,方能提住锁链,系下宝灯。他便挽袖掖衣,来至供桌之前,舒开双手,攥住炉耳,活动力量往上一举。只听吱的一声,这鼎炉竟跑进佛龛去了。炉下桌子上却暴露一个洞穴。系宝灯的链子也跑上房柁去了。花蝶暗说:“奇特!”正在发楞,从桌上洞穴以内探出两把挠钩,周周正正将两膀扣住。花蝶一见,不由地焦急,两膀才待挣扎。又听上面吱、吱、吱、吱连声清脆,觉的挠钩约有千斤沉重,往下一勒。花贼再也不能支撑,两手一松,把两膀扣了个健壮。他此时是手儿扶着,脖儿伸着,嘴儿拱着,身儿探着,腰儿哈着,臀儿蹶着,头上胡蝶儿颤着,腿儿躬着,脚后跟儿跷着,膝盖儿合着,眼子是撅着,真是福相样儿!
且说紫髯伯听和尚之言,答道:“这却无妨。他决不肯返来了,尽管收起来罢。我且问你,闻得此处有个小丹村,离此多远?”慧海道:“不过三四里之遥。”北侠道:“那边有乡绅富户以及庵观娼妓无有呢?”和尚道:“有庵观,并无娼妓。那边不过是个庄村,并无镇店。若论乡绅,却有个勾乡宦。因告终养在家,极其孝母,家道殷实。因为老母吃斋念佛,他便盖造了一座佛楼,画栋雕梁,壮观之甚。慢说别的,就只他那宝珠海灯,便是无价之宝。上面用珍珠攒成缨络,排穗俱有宝石镶嵌。不消说点起来照彻敞亮,就是平空看去也是金碧交辉,耀人二目。那勾员外只要讨老母的喜好,本身好善乐施,连我们庙里一年四时皆是有香资布施的。”北侠听了,便对龙涛道:“听徒弟之言却有可疑。莫若冯七你到小丹村悄悄密查一番,看是如何?”冯七领命,飞也似的去了。龙涛便到厨房清算饭食。北侠与和尚闲谈。
忽见内里出去一人,军官打扮,金黄面皮,细条身子,另有一番豪杰气势,别具一番豪杰精力。和尚赶紧站起来相迎。那军官一眼瞥见北侠,道:“足下莫非欧阳兄么?”北侠道:“小弟欧阳春,尊兄贵姓?”那军官道:“小弟韩彰,久仰仁兄,恨不一见,本日幸会。仁兄几时到此?”北侠道:“弟来三日了。”韩爷道:“如此说来,龙头领与冯七他二人也早到了。”北侠道:“龙头领来在小弟之先,冯七是昨日才来。”韩爷道:“弟因有小恙,多将养了几日,故尔来迟,叫吾兄在此耐等,多多有罪。”说着话,相互就坐。却见龙涛从前面出来,见了韩爷,便问:“四爷如何不来?”韩爷道:“随后也就到了。因他羽士打扮,故在后走,不便同业。”
少时,蒋四爷步下台阶,进入屋内,放下招子鱼鼓板儿,从安闲容的顿首,道:“小道有礼了。不知施主唤进小道,有何叮咛?”花冲说:“我且问你,你姓甚么?”蒋平道:“小道姓张。”花冲说:“你是自小儿削发?还是半路儿呢?还是用心儿假扮出道家的模样,要访甚么事呢?要实实说来。快讲!快讲!”邓车在旁听了,甚不明白,便道:“贤弟,你此问倒是为何?”花冲道:“大哥有所不知,只因在铁岭观小弟被人暗害,几乎儿丧了性命。厥后在月光之下,固然看不逼真,见他身材肥大,脚步伶便,与这羽士颇颇相仿,故此小弟倒要查问查问他。”说毕,转头对蒋平道:“你到底说呀,为何游移呢?”
蒋爷见花蝶说出真病,暗道:“小子真好眼力,公然不错,倒要留意。”方说道:“二位施主攀说,小道如何敢插言说话呢。小道启事家寒,毫无养赡,实实半路削发,仗着算命弄几个钱用饭。”花蝶道:“你可认得我么?”蒋爷冒充笑道:“小道刚到宝庄,如何认得施主?”花冲嘲笑,道:“俺的性命几乎儿被你暗害,你还说不认得呢。大束缚手问你,你也不该。”站起家走进屋内,未几时,手内提着一把枯藤鞭子来,凑到蒋平身边,道:“你敢不说实话么?”
本来勾乡宦庄院极大,四角俱有更楼。每楼上更夫四名,轮番巡更,周而复始。现在汪明、吴升拿贼有功,免其坐更,叫他二人看贼。他二人兴兴头头,喜好无穷,看着花蝶道:“看他年青轻的,甚么干不得,偏要做贼,还要偷宝灯。阿谁灯也是你偷的?为阿谁灯,我们员外费了多少心机,好轻易安上动静,你就想偷去咧!”正在说话,忽听上面叫道:“主管叫你们去一小我呢。”吴升道:“这必是先赏我们点酒儿吃食。好兄弟,你辛苦辛苦去一趟罢。”汪明道;“我去,你好生看着。”他回身便下楼去了。吴升在上面,忽听噗咚一声,便问道:“如何咧?栽倒咧。没喝就醉,”话未说完,却见上来一人,凹面金腮,穿戴一身皂衣,手持钢刀。吴升才要嚷,只听咔嚓,头已落地。那人忽的一声,跳上炕来,道:“朋友,俺乃病太岁张华,奉了邓大哥之命,原为珠灯而来。不想你已入骗局,待俺来救你。”说罢,挑开绳索,将花蝶背在身上,逃往邓家堡邓车那边去了。
正说之间,只见夜星子笑吟吟返来,见了韩彰,道:“二员外来了么?来的恰好,此事必须大师商讨。”北侠问道:“你探听的如何?”冯七道:“欧阳爷料事如见。小人到了那边细精密查,本来这小子昨晚端的到小丹村去了。不知如何被人拿住,又不知因何连伤二命,他又逃脱走了。早间勾乡宦业已呈报到官,还未出签访拿呢。”大师听了,测摸不出,只得等蒋爷来再做事理。
此事一吵嚷,那个不知,哪个不晓。是以冯七来到小丹村,容轻易易把此事探听返来。大师听了,说:“等四爷蒋平来时,再做事理。”公然是日晚间,蒋爷赶到。大师相互相见了,就把花蝶之事,陈述一番。蒋泽长道:“水从源流树从根。这厮既然有投邓车之说,还须上邓家堡去找寻。谁叫小弟来迟,明日小弟就到邓家堡看望一番。可有一层,如若掌灯时小弟不返来,说不得众位哥哥们辛苦辛苦,赶到邓家堡方妥。”世人俱各应允,喝酒叙话,吃毕晚餐,大师安眠,一宿不提。
到了次日,蒋平还是道家打扮,提了算命招子,拿上鱼鼓简板,竟奔邓家堡而来。谁知这日恰是邓车生日。蒋爷来到门前,踱来踱去,刚好邓车送出一人来,倒是病太岁张华。因昨夜救了花蝶,听花蝶说,迩来霸王庄马强与襄阳王交好,极其密切,意欲邀同邓车前去。邓车听了,满心欢乐,就叫花冲写了一封手札,特差张华前去送达。不想花蝶也送出来,一眼瞧见蒋平,兜的心内一动,便道:“邓大哥,把那唱道情的叫出去,我有话说。”邓车即叮咛家人,把那道者带出去。蒋四爷便跟定仆人进了门,见厅上邓车、花冲二人上坐。花冲不等邓车叮咛,便叫家人快把那老道带来。邓车不知何意。